黑夜是思想之母。
這一夜,霍真在思考中度過。
第二日,公主接受玄火審判之事,便已傳遍全城。
一時間,到處沸沸揚揚,議論紛紛。火鳥國,凡有井水處,凡有人聚集處,便能聽到人們在談論此事。
灰鼠客棧當然也不例外,客人們都在談論公主之事。
火鳥騎士和正直的百姓,都認爲公主是冤屈的。他們爲公主行刺的勇氣而鼓掌,爲公主即將遭受火刑鳴不平。
玄火教徒以及信奉玄火之人,則意見相左。他們認爲公主行刺,乃是對玄火神的褻瀆,是大不敬。他們害怕此舉會引發玄火之怒,一旦玄火降下災厄,火鳥國便會萬劫不復。因而他們認爲,公主遭受玄火審判,理所應當。
過往的客商卻是抱着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不管結果怎樣,他們總有一場熱鬧可以看看。
這兩日,灰鼠老闆的精神可不太好。他對公主充滿仰慕之情,聽說了公主的事,滿面愁容,極爲難過。飯菜難以下嚥,人也變得無精打采。
在城內,又多次出現火鳥騎士與玄火武士的械鬥,彷彿有愈演愈烈之勢。爲此,國王頒下法令,再有械鬥,一律嚴懲。國師聖王也召集玄火武士回到聖壇,共祭玄火。
一時間,城內又變得平靜。山雨欲來風滿樓,霍真感到,這種平靜,正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兩日一晃而過。
清晨,霍真起身下樓,來到大街之上。只見稀稀落落的人羣,或三五成羣,或兩兩相伴,都朝着一個方向走去,正是聖壇的方向。街上以往早起的小販也早早收工了,很多店鋪、商人都不再營業,大家都奔着一個目的而去,公主的審判!
人們越聚越多,逐漸形成人流,朝着聖壇的方向涌動。霍真就夾雜在這人流裡,被推擠着帶到聖壇外的廣場。
這是一片開闊的空地,足足能容納上萬人。在空地中央處,有一座大高臺,這高臺也有幾十丈寬。
“這一定就是審判臺了。”霍真看到高臺,心中想道。
四面八方的人羣都在向那塊空地集結。
早已有衛兵守候在廣場,“任何人沒有準許,不準靠近!”衛兵喊話道。他們圍成一個圈子,把高臺圍在中央,隔開前來圍觀的人羣。人們只能遠遠的望着這高臺。
霍真在嘈雜的人海中發現了灰鼠老闆。“灰鼠老闆,你也來了。”霍真打招呼道。
“當然,必須來呀,尊敬的客人,嗚嗚嗚……”灰鼠老闆說着哭起來。
“灰鼠老闆,你怎麼了?”霍真有些不解。
“嗚嗚嗚……外鄉人,你不會懂的。我爲我美麗純潔的公主感到難過,她不應該遭受這等酷刑!……來,把你的手給我,跟我一起爲她祈禱……”灰鼠老闆拉起霍真的手,開始祈禱。霍真有些無奈。
“嘎嘎”,遠處傳來火鳥的叫聲。數百名火鳥騎士列隊而來,他們把火鳥拴在廣場外。在隊長的口令下,列隊走入廣場中。
從隊列中走出幾位騎士隊長,他們走進衛兵的圈子,站在高臺一側。爲首的一位隊長,臉帶鉑金面罩,身材修美,風采照人,正是溫莎。
霍真看到,幾位騎士隊長均是神色肅穆,身帶武器。
“嘟,嘟,嘟……”,長號的聲音響起,嘈雜的人羣開始安靜下來。長長的一隊近衛軍,全副武裝,手持長矛,腰挎利刃,拱衛着國王。國王坐着四人擡的御攆緩緩而來,落座於大臺一旁的觀看臺上。那裡已準備好席位。
緊接着,一陣西域獨有的優美鈴聲響起。爲首四個西域少女,手持花籃,不停地拋灑鮮花花瓣。隨後也是四人擡的御攆到來,上面端坐着國師——玄火聖王。他雙目閉合,神態安詳,口中念念有辭。簇擁在國師周圍的,是一羣黃袍人,人人身帶武器,這些人便是玄火武士。
國師的出場,竟比國王還要華麗盛隆。
霍真從這羣黃袍人中,看到了黃力豹、血眼沙駝與大漠金蠍三人。黑山三怪趾高氣昂,大漠金蠍的耳朵上纏着紗布,顯然他的傷還沒好。
看到玄火聖王到來,人海中一片**。有的人咬牙切齒,不屑一顧;有的人則頂禮膜拜,敬之若神。
聖王坐於國王身旁。
此時,鐵虎將軍出現於高臺之上。他朗聲喊道:“所有人,保持肅靜!”
人羣的**逐漸平靜。
審判即將開始。
時間已快接近正午。
鐵虎將軍道:“審判之前,有請國師講話!”
國師玄火聖王從席上緩緩站起,他說道:“諸位玄火照耀下的火鳥子民,侍奉玄火的信徒,忠心的騎士,以及過往的商旅們,我乃玄火之子——玄火聖王蒙特巴。”他的聲音厚重且帶有一股磁性,彷彿有着一種不可置疑的力量。
聖王繼續道:“衆所周知,我們已發下通告,公主金雪和她的刺客,意圖刺殺國王與我這玄火之子。金雪褻瀆玄火,她仇視玄火,仇視神靈,仇視一切,她的身體已被邪魔所佔據,她的心靈已被異端所污染。只有經歷玄火的煉洗,方能得到解脫!”
聖王此言一出,下面人海中又是一片**。有人拍手稱讚,有人咬牙切齒,有人搖頭嘆息。
“我們不服!憑什麼不經過我們同意,就對公主私自審判!”臺下的溫莎站出來,大聲喊道,她身後幾位火鳥隊長也跟着一同反對。
“不管怎樣,對公主的審判,應該由火鳥國的人民來決定!”溫莎繼續說道。
她一說話,場下人羣中的**更大了。
“肅靜!”鐵虎將軍吼道。
聖王蒙特巴微微一笑,朗聲道:“此事並沒有人自作主張,而
是金雪,她親自同意的。她內心中僅有的一絲良知,也希望經歷玄火審判,藉由玄火的神力,來洗清她心靈上的污穢。”他的聲音極其渾厚,竟蓋過人羣的嘈雜聲,傳到每一人的耳朵裡。
聖王轉身面對國王施禮,問道:“陛下,可以開始了嗎?”
穆薩王無精打采地點點頭。
“鐵虎,把人帶上來。”聖王下令道。
鐵虎將軍一揮手,四名衛士把金雪公主和那位大雲國使者帶到高臺之上。
金雪公主穿了一件白紗裙,面露憂傷,站在臺上,亭亭玉立,猶如一朵出水白蓮,而大雲國之使者,則目光呆滯,面無表情。
鐵虎質問金雪公主和使者行刺之事,每問一句,那位使者只是不住點頭,金雪公主則大聲的回答:“是的!”
下方人羣中傳來陣陣驚呼,公主竟親口承認她的罪行。
“很好。”聖王蒙特巴笑道,“金雪,你既已承認自己的罪行,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可否願意放棄公主的身份,真心誠意侍奉玄火,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金雪公主看了國師一眼,隨即昂首,只說了三個字:“我拒絕!”
玄火聖王周圍的一衆玄火武士,立刻對她指指點點,口出污言穢語,罵她“妖女”。
此時高臺之上,已搭起一座木橋,木橋下卻沒有木材煤球等易燃之物,沒有火,玄火審判如何進行呢?
玄火聖王高舉雙手道:“衆玄火子民們,跟我一起祈禱,迎接玄火的到來吧!”他四周的玄火武士與臺下衆多信徒,都一齊舉起雙手,開始吟唱。
兩名玄火武士搬着一個火盆走上高臺,火盆中燃着藍色焰火,一個碗口大小的圓球——天珠,懸浮於火盆之內。這天珠彷彿就是火之核,火之精,盆內沒有其他燃燒物,但火焰卻經久不息。
看到玄火,信徒們又是叩拜,又是大聲吟唱。
聖王從席間一掠而出,身形展動,他彷彿憑虛凌風,從衆人的頭頂掠過,輕飄飄落至審判臺的火盆旁。
一衆玄火武士和信徒們,看到聖王露了這一手,紛紛頂禮膜拜,大力鼓掌。
聖王對着那火盆鞠躬行禮,猛然間雙手伸出,抓起火盆中天珠。他的手竟不懼這玄火,火焰猶在燃燒,彷彿他的手上也燃起火苗。
聖王高舉天珠,朗聲道:“至高力量與無窮智慧的玄火啊,願你高燃熾焰,爲我等盪滌邪惡,照耀我等光明前路吧!”說罷,他將天珠擲於木橋之下,天珠頓時釋放出滾滾烈焰,火勢熊熊燃起,連木橋也被引燃。頃刻間,木橋變成了一座火橋!
“吾師大法,玄火大能!”玄火武士對着火橋施行跪拜大禮,口中念念有辭,臺下也有不少信徒跟着跪拜。
看到這座火橋,大雲國使者渾身瑟瑟發抖,而金雪公主只是盯着那火橋,面無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