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救出來了,救出來了!人質得救了,得救了!”
老道激動地喊了起來。
周澤擡起頭,電視機裡已經看見小朋友們被警察送了出來,記者也在上前詢問情況,家長們抱着自己的孩子痛哭流涕。
不過,鏡頭裡有一個畫面一閃即逝,就是有醫護人員擡着蒙着白布的擔架向救護車那裡跑去。
擔架上,是有人的。
老道顯然沒注意到這一點,事實上,如果周澤上輩子不是外科醫生經常出這種現場急診的話,估計也很難注意到這一點。
但是新聞報道上並沒有這方面人員傷亡的說明,記者也沒有說,只是在不停地播報確認一件事,那就是被歹徒挾持的人質,也就是那些小朋友和教師都被成功解救。
“老闆,這下張警官沒事了吧?”老道很開心地說道。
“不對。”周澤搖搖頭,“還不能斷定。”
這時,
記者開始採訪警察,採訪的是通城警局的一名刑警隊長,但不是進去和歹徒談判的張燕豐。
周澤的目光頓時一凝,本能的,周澤感覺到張警官好像出事兒了。
如果張燕豐沒出事的話,爲什麼接受採訪的不是他?
自己豁出命拼出的人質解救成功,按照規矩自然也得接受採訪獲得表彰纔對。
周澤拿出手機,撥打張燕豐的電話。
“老闆,要是有事的話,電視臺應該會播送的吧?”
“有可能是畫面可能不適宜現場直播,又或者宣傳口徑還沒確定的緣故,這方面可能會導致新聞的遲緩…………”
“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電話打不通!
周澤舔了舔嘴脣。
就在這時,周澤的手機響了,低下頭一看,發現不是張燕豐回撥過來的,而是林院長的號碼。
“喂。”
“阿澤,你在書店麼?”
“在的。”
“來我醫院一趟,醫院剛接收了兩名重度燒傷患者,其中一個還是警察,現在情況很危險,來幫幫我。”
“警察是不是姓張?”
“是的,姓張。”
“我馬上到。”
周澤當即起身,走向門口,安律師有些好奇地看向周澤。
“開車,送我去醫院。”
安律師的車正好停在書店門口。
“嗯,好。”
安律師也沒問其他的東西,很乾脆地拿出車鑰匙起身,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周澤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同時催促道:“速度點。”
“沒問題。”
二十分鐘後,車子駛入了林院長的這傢俬人醫院。
門口已經停了好幾輛警車,等周澤快步走進去時,看見搶救室外面過道位置,站着十多個憂心忡忡的警察。
其中好幾個周澤還認識,是張燕豐的下屬。
幾個女警察在那裡哭,男警察眼裡也噙着淚水。
艹,
老張不會真的要光榮了吧?
拿出手機,周澤撥通了林院長的手機,那邊沒接,直接掐斷了。
但很快,一名小護士向周澤跑來,周澤跟着她進入了更衣室,在小護士的幫忙下週澤換上了衣服,經過過道,也就是在那十多個警察之間穿過去,
小護士推開門,
周澤走入了搶救室。
…………
“滴…………滴…………滴…………”
搶救室裡各種儀器的聲音以及手術檯上好幾名醫生護士匆忙的身影,
都在說明此時的狀況到底有多麼的糟糕和棘手。
尤其是監測儀器的聲響,更是煩人。
其實,對於普通人來說,不認識這些監測儀器到底是啥幹啥用的,也沒多大關係,只要它們安安靜靜地在那裡不叫喚的話基本也就沒什麼問題。
然而現在,
問題不可謂不重。
周澤走到林院長身邊,林院長主動給周澤讓開了位置,同時介紹道:
“重度燒傷,燒傷面積超過百分之八十,我們正在做局部清理,接下來,你來指揮。”
林院長不知道周澤和張燕豐的關係,她之所以請周澤過來,也是因爲希望拿出自己所有辦法,儘可能地搶救傷者的性命,因爲傷者被送來時,據說是爲了保護幼兒園的孩子和歹徒搏鬥才燒傷的。
手術檯上,
張警官的衣服已經被切開處理掉了,整個人,
哦不,
如果這還能看出人樣的話。
燒傷面積很是恐怖,甚至連人臉都扭曲了。
空氣裡,
還瀰漫着烤肉的香味,
是真的那種肉香,
但這不會引起手術室內任何人的食慾。
周澤雙手撐着手術檯,不停地做着深呼吸,他需要冷靜,迫切地需要冷靜。
大面積燒傷到底有多難處理,死亡率有多高,周澤心裡有數,甚至醫生在這其中真的只能扮演着盡人事聽天命的角色。
周圍的幾個醫生還在做着創口清潔處理,具體傷情情況得通過處理得到的結果來進行判斷。
“吸入性損傷結果?
”周澤進入了狀態,問道。
吸入性損傷常見於火災現場,傷者在着火現場大喊大叫,吸入了大量的粉塵和熱量,這樣會對呼吸道造成嚴重損傷,一方面會導致呼吸道腫脹引起窒息,另一方面會對肺實質造成一些嚴重的損傷,而誘發後期肺部出現嚴重感染。
“問題不大,已經問過了,他是被汽油燒的。”
周澤點點頭,
那下面需要擔心的就是休克和感染了,一般來說,大面積燒傷死亡率很高的最主要三個原因就是吸入性損傷、休克以及感染。
每一個,都相當於是一個鬼門關,能否熬過這個鬼門關,真得靠運氣。
至於張警官被燒得慘不忍睹的面容,周澤倒不是很傷心,只要人能保下來,周老闆甚至願意幫他免費植皮整容。
把他屁股上好一點的皮移植到臉上去都沒問題。
從下午,一直到了深夜,周澤等人才完成了第一階段手術,走出了搶救室。
一羣警察以及警局領導馬上走上前焦急地詢問着情況,外面好像還有記者的身影。
周澤懶得搭理這些人,交給林院長應付就是了,他直接走向了林院長的辦公室,路上,看見安律師正坐在護士臺那邊跟一個小護士聊得熱火朝天。
看見周澤走過來,安律師馬上停止了交流,遞給小護士一張自己名片後就主動走了過來。
“怎麼樣,情況還好吧?”安律師問道,“我看新聞了,說是那個警察是爲了保護孩子,才和那個身上倒了汽油的歹徒扭打在一起的,然後一起燒傷了。這是一個好警察。”
周澤搖搖頭,“情況不容樂觀,剛做好手術,現在正在進入抗休克治療階段。”
辦公室裡有洗臉池,周澤摘去手套,用冷水沖洗着自己的臉。
“我不懂醫學。”安律師聳聳肩,“抗休克治療要多久?”
“48小時。”
“也就是挺過48小時就可以了?”
“這只是第一關,接下來如果遭遇感染,就很難辦了。”周澤擡起頭,拿起林院長的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臉。
“唔。”
安律師吐了吐嘴脣,又摸了摸鼻尖。
“如果…………”周澤開口道。
“如果什麼?”
“如果他死了,能把他亡魂留住麼?”
“什麼?”安律師有些詫異道。
“如果他死了,可以把他亡魂留住麼?”
“他又不是冤死的,變不成厲鬼,如果真的死了,也是犧牲,這樣子的人,死了後估計會直接下地獄一條龍的,如果陽間再給他正名開個追悼會,他會少受很多苦,在地獄也能受到一些優待。”
“我是說,能有辦法,拉回來麼?”
“呵呵,想多了。”
“當初就有一個鬼差對我這麼做的。”
周澤想到了那個小姨子。
“你和他一個普通人能一樣麼?”安律師有些荒謬地說道。
你和他一樣,
我幹嘛和你二八分?
“你不是能把鬼引渡上來麼?”周澤問道,“我這裡還有幾張鬼差證,可以拿給他用,通城正好還缺一個鬼差!”
“這幾乎不可能,我是負責引渡地獄暴動出逃成功的惡鬼,這本身就有限定條件,地下亡魂多少?根本數不清。
除非他下地獄後會參加出逃的暴動,而且還成功了,且他還在成功脫逃的一批人裡面,這不是萬里挑一了,這難度相當於是往大海里滴落一滴水你再找回來同樣的這一滴!”
周澤舔了舔嘴脣,
一隻手用力抓着自己的頭髮。
“肯定有辦法的,肯定有的。”
“能被你送進地獄的,本就是不乖或者有執念的亡魂,他有執念麼?
而且,如果你強留他普通的亡魂,只會讓他的靈魂不停地消散下去。
換句話來說,你,我,還有其他一些偷渡客,大家都是運氣極好的情況下所誕生出的特例。
如果真的可以批量去做,那就真的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自己不死,還能帶着全家人都不死,有這麼好的事兒?”
“閉嘴,讓我安靜一下。”
“…………”安律師。
就在這時,
一名護士焦急地跑過來,跑到辦公室的門前,一邊大口喘氣一邊對周澤喊道:
“徐醫生,林院長叫我來喊你,
說是…………說是…………
說是病人已經出現嚴重休克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