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朗剛踹門沒多久,周澤就走了下來,打開了書店門,他的額頭有些汗水,神色也顯得有些疲憊,一副沒休息好的樣子。
說實話,他也是剛醒,不過不是跟以往那樣自然醒,而是被驚醒。
夢中最後的一個畫面,自己身上纏繞着的那一根根黑色的頭髮,哪怕現在回想起來,也能夠讓人頭皮發麻。
“徐樂!”
小姨子叉着腰,一副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架勢!
周澤對許清朗點點頭,示意許清朗進來,隨即周澤當着外面小姨子的面,將書店門再度鎖上,把她隔離在了店門外。
小姨子一臉不敢置信,
徐樂居然敢無視自己!
小姑娘公主脾氣噌噌噌就上來了,她這次來是打算給自己姐姐要個說法的,而且還從許清朗那裡得知了瑪莎拉蒂女人的事兒,怎麼可能就這樣走開?
好,你鎖門是吧!
小姨子彎下腰,從地上找了塊大一點的石頭準備砸玻璃門,但她剛準備助跑時,在書屋裡的周澤側過身看了她一眼。
此時,周澤眼眸裡有黑色的光暈在流轉。
小姨子嚇得整個人一哆嗦,踉蹌地後退好幾步,且下意識地夾緊了自己雙腿。
那個晚上在衛生間裡被嚇到的一幕重新在她腦海中浮現,
那一晚,
她被嚇得尿失禁。
“徐樂,你……你給我等着!”
小姨子放下了最後一句狠話,然後慌里慌張地離開了,同時還在心底埋怨自己幹嘛多管閒事兒,把這些事兒回家告訴爸媽就好了。
就說他們當初自己選的乖上門女婿,外頭有女人了!
…………
書屋裡,許清朗進來後就一直在組織着措辭,吞嚥着唾沫,他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但在此時,也依舊有一種深深的心有餘悸。
因爲當時的他,包括女屍,以及周澤,都沒看出來那個女人的真正身份!
這太恐怖了,
而且細思極恐!
就像是你看綜藝節目上那些模仿達人模仿個明星唱唱歌,你能覺得挺有趣;
但忽然有個人模仿你爸媽模仿你丈夫或者妻子和你生活,結果你還渾然沒有絲毫地察覺,
這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
“昨晚,那個開瑪莎拉蒂來的,不是林醫生,不是你媳婦兒!
你媳婦兒根本沒換車,從你跟她坦白後,她就請了假就沒去上班。”
許清朗終於把話說了出來。
周澤瞳孔微微一縮,
沒說什麼,而是在櫃檯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在夢裡,那個來自蓉城穿着衛衣的男子已經給了自己提醒,所以哪怕現在聽到許清朗的話語內心的確吃驚,但還能經得住。
“你怎麼能這麼淡定?”許清朗有些奇怪道,“或者,你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周澤搖搖頭,“我當時,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我覺得那就是林醫生。
不過現在想想,確實很多地方說不通。
她忽然來找我,似乎一切都想開了,
我忽然變得很主動,也很衝動,
她也很配合,一舉一動,雖然看起來羞澀扭捏,卻又恰到好處地能夠撩撥到男人心中最顫抖的位置。”
“那個是什麼鬼?”許清朗抿了抿嘴脣,重新問道:“是哪種鬼?”
“地獄黃泉路旁的一個喜歡在水潭裡用雙手跳舞的女人,這個女人,沒有臉。”
說到這裡,
周澤心中忽然生出了恍然大悟的感覺。
無面女,
看見她容貌的人總是覺得她的無面很驚悚,也很詭異,
卻忽略了,
她沒有臉,
是因爲她有能力變化出任何自己所需要的臉!
這纔是無面的本質,
無中方能生有!
“無面女?”許清朗皺了皺眉,“這個我好像在哪個清代志怪小說上看過,據說她是受黃泉路上那些亡者的不甘凝聚而出的鬼魅,一直在等待着重回陽間的機會。”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周澤點點頭,同時道:“把那個志怪小說找出來,也讓我看看。”
“我回去再找,都是小時候看的東西了,估計也找不着了。
對了,你和那個女鬼發生過關係了麼?
就像是你剛剛說的,她來找你,就是來勾引你的對吧?”
“沒。”周澤搖搖頭,拿起櫃檯上的新水杯,喝了一口茶,
故作深沉地道:“最後關頭,我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鳴金收兵了。”
周澤不可能承認是因爲許清朗這該死的混蛋那天下午跟自己說了那麼多身體、靈魂DNA綠帽這些狗屁玩意兒害得自己當時心理產生了障礙所以沒能被成功勾引。
實際上,周澤自己也納悶兒了,他這書店裡,網路小說實體書擺放得最多,那些重生文穿越文也不少。
人家書裡主角生兒育女都很正常,看起來也都理所當然,沒覺得有什麼違和感;
怎麼輪到自己踐行小說裡的情節時,就多出了這麼多的彎彎繞繞呢?
自己是不是……
閒得?
不對,閒的應該是許清朗,
只有這逗比才會無聊到去幫自己分析和思考這種哲學上的問題。
但好像也不能怪許清朗,如果不是那天下午許清朗和自己說了那些話,自己現在估計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
而且,後果會很嚴重。
人家釣魚,自己咬上魚鉤,下場,就是砧板上的肉了。
“她失敗了?”許清朗問道。
“嗯。”周澤點點頭。
“那她爲什麼盯上你?”
“可能人家不像那位白夫人,講究門當戶對吧。”周澤笑道。
“…………”許清朗。
“可能是因爲嫉妒吧,因爲我能回來,她不能,而且,我現在還有肉身,還有新的人生。”周澤猜測道。
“她現在也回來了,而且很明顯,她的目標是你。”許清朗分析道,“這意味着,她的回來,並不是那麼的純粹,很可能有其他的限制。”
“比如,因爲某些特殊的目的,有人故意讓她得以回來?”周澤換了一個角度去思考問題。
“我總感覺你知道了些什麼,所以,我現在是白擔心是麼,你心裡其實都有數了?”
“做夢知道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會信這種鬼話?”許清朗反問道。
周澤伸手輕輕撫額。
小蘿莉急匆匆地將鬼差的差事轉交給自己,無面女也從地獄裡被放出來,
很有可能,是爲了抓那個蓉城的男子,也就是夢裡提醒過自己的那位。
但那位無面女顯然是打算趁着辦公差的時候做一些自己的小盤算,
比如,
設計自己?
“總之,這段時間,我儘量不離開書店,等風頭過去再說。”
“這是應該的。”許清朗點點頭,然後湊近了對周澤道:“喂,你心裡是不是還是對身體和DNA什麼的有芥蒂?”
周澤搖搖頭,“我有那麼無聊麼?”
“其實這事兒也很容易想開,DNA只是一段編碼,但子嗣其實也是自己靈魂的結晶,算了,這話題我也扯不清楚了。
總之,那些沒穿越也沒借屍還魂的正常人和自己妻子生的孩子也說不定不是自己的呢,
你也沒必要太在意這個。”
“以前沒發現你真的挺會安慰人的。”周澤站起身,對許清朗道:“和我到衛生間裡來一下。”
許清朗跟着周澤來到了衛生間,
周澤直接將自己的外套和裡面的衣服脫下來。
“你得注意鍛鍊了。”許清朗搖搖頭,顯得很是不滿意。
就在此時,女屍從樓梯上走下來,衛生間就在樓梯口側面,白鶯鶯直接看見了一起在衛生間裡的兩個男人!
“哎呀,人家忽然發現自己還沒睡夠呢。”
裝模作樣地打個呵欠,白鶯鶯作勢要上去重新休息,不打擾下面的二人世界。
“把二樓的醫療箱拿下來,準備好紗布和消炎藥品。”周澤對白鶯鶯說道。
“好嘞,老闆。”
白鶯鶯忙跑上去拿東西,心裡則是想着老闆他們要這麼激烈?
都要提前準備止血了?
“你到底要做什麼?”許清朗抱着雙臂,看着周澤,目光深處,露出了明顯的反感。
周澤笑了,“你明明不是一個gay,爲什麼平時要裝出那種樣子?”
“生活情趣,你懂不懂?”許清朗指了指周澤的小腹,“雖說是別人的身子,但你也該多鍛鍊鍛鍊了,瞧這個贅肉,嘖嘖,噁心。”
周澤的指甲當即變長,
許清朗愣了一下,
艹,
不就嘲諷一下你的身子麼,至於這樣生氣?
不過,周澤下一刻直接用自己食指指甲輕輕地自自己下顎位置一路往下劃,一道血痕慢慢地被拉出來,血珠子也溢散出來。
與此同時,
從周澤脖子到小腹位置上,出現了一條條黑色的粉末,這些粉末像是木匠師傅用的墨線一樣,很細微,之前根本看不見絲毫。
指甲劃過,這些墨線也隨之脫落了,
周澤長舒一口氣,
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以及自己胸口位置那一道長長的血痕。
“這是什麼東西?”
許清朗屏住呼吸,低下頭蹲下來觀察着這些脫落的黑色粉末。
“是頭髮。”周澤回答道。
纏繞在,
自己靈魂上的頭髮。
“老闆,我進來了。”白鶯鶯提着醫藥箱走進了衛生間,當她看見地上的那些黑色粉末時,臉上當即露出了怪異之色,道:
“老闆,這是你們拿來做調情助興的東西麼?”
“你認識這個?”許清朗指了指這黑色的粉末道。
“這是鬼涎香,是百年以上的老鬼身上怨氣所化,我家夫人當初也會有一些。”
“說功效。”許清朗問道。
“激發人的衝動,比如當時你想要做什麼,而身上也同時吸入這個東西的話,能讓你成十倍百倍地迫切地想要去做那件事。”
許清朗聞言,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然後瞥了一眼周澤,
笑道:
“老周啊,這無面女是想找你配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