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過後，新年伊始，阿默拉着她去袁老處拜年。
“哎呀，”袁老略帶驚訝嘆道，“沒覺得多些時候，肚子都這麼大了，這是有五個多月了吧？”
“六個月了，”小妹摸了摸滾圓的肚子，被阿默扶着坐在了太師椅上，“想來到了六月初，便該生了……”
“挺好挺好的，”袁老欣慰頷首，“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你調養身子也方便，到時候我提前給你準備好，讓詩婉幫忙照顧，她雖然接產不行，可是幫忙調理身子卻是一點問題沒有的……”
小妹望着端着瓜果進來的女子，“那真要麻煩詩婉姑娘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詩婉將瓜果放在桌案上，便蹲下身，貼在小妹的肚子上聽，過了好半晌，忽然喜笑顏開道：“動了！又動了！這麼調皮，肯定是個男孩子！”
小妹擡起臉來，正迎上了阿默的目光，對笑無言。
詩婉格外喜歡她的孩子，前段日子總是介紹些孕婦補身子的吃食，還做了兩套小孩子的衣裳給她。雖然阿默已經做了好多，可小妹也礙於詩婉的一番好意還是收下了。
小妹微笑，衝詩婉道：“這麼喜歡他，以後讓他認你當乾孃可好？”
“真的！？”詩婉驚喜，“真的讓我當乾孃？”
“這有何不可？只不過你未出嫁，不合適，才一直未同你說，你若是樂意，多一個人疼他，我自然是開心的。”
“寶寶，”詩婉摸着她的肚子，認真道：“說好了，以後我就是你乾孃！你就我一個乾孃哦！”
“袁老，”小妹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過臉來，“再過一個月就入了春，聽說去年好多地方都發了瘟疫，這趕上寒冬才抑制了不少，不知道……”
“哦，你莫擔心，多一段時間我就要出去看看，正好你在，經常來醫館坐坐，村子裡好些人現在都信你，你在這他們也安心……不舒服的還有詩婉幫你照應……”
“袁老，我同你一起吧。”
一直沉默的男子發了話。屋子裡的三個人都怔住了，齊齊望向他。
“小舞的身子還好，我同你一起，還能有個照應，早些回來。”阿默起身上前，“家裡還有兩匹馬，咱們可以早去早回。”
“哦，要是這樣就最好不過了……”
男子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外，袁老笑了笑，“本以爲你們新婚，小兩口親密還嫌不夠，竟然能幫忙，真的是出乎我意料啊……”
詩婉微怔，轉過頭，倒沒說什麼。
陸小妹是最驚訝的了，以至於回到了自己家，她還沒回過神來。
“阿默，你爲何要去？”她呆呆地被他抱到了榻上，拉着阿默的手，感覺一鬆手，他就會離開了似的。這麼久了，他總是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突然說要離開，讓她有些慌神。
“……”阿默微笑，“你覺得呢？”
“唔……”陸小妹愣住了，她實在想不出來，有一天阿默說要離開，要做什麼，他每天都在，時刻她喊一聲，他就會出現，他會離開自己……她想都沒想過，所以當時還在宮中他突然不見，她纔會失措驚慌……
原來，她早已離不開他了……
“想什麼呢？又愣神？”男子拍了拍她的額頭，“天氣漸漸暖乎了，你整日惦記着瘟疫的情況，我最近也想着去打探來說給你聽，怕你有一日自己一衝動，不顧身子就跑去了……”
“這樣哦……”陸小妹放心地呼出一口氣，“我還以爲有人要找你麻煩呢……”
“不知道你整日都擔心什麼！不是說了，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擔心……”
男子將懷中失神的女子摟得緊了些，繼續道：“我還聽說沿路有集市，能買到牡丹花的種子，想着你肯定喜歡，回來種在院子裡，過不了多久，就能看到花開了……如果順利，也能摘到清明雨後的春茶，你不是惦念好久了麼……”
“阿默……”陸小妹甚是動容，緊握着男子的手，“其實，你在身邊就好了，沒有也無所謂，我突然發現，我這麼依賴你……”
“你終於發現了……”
身後的男子淺笑，吻了吻她的耳朵，“暫時分開，我也是不捨……但不是都說小別勝新婚麼？你自己一個人，我也是很多的不放心，這兩天我什麼都不做，你自己做飯看看……”
“啊……”一聽到阿默走了沒有可口的飯食了，陸小妹哀嘆一聲，拉着身後的男子，“阿默，我不要看花了，沒茶吃也無所謂，你別走了……”
“這兩天，讓我吃個夠，”男子呼吸燥熱起來，“等着我回來，小舞……”
“大白天的……唔……”
陸小妹忽然感覺到身後男子有了反應，焦躁地想要起身，卻被拉倒在了榻上，脣被封住了，男子很熟悉她的弱點，沒兩下就撩撥得她周身好像起了火一般，便手腳都軟了，再也推不開身上的人……
……
兩個月後。
“婉兒，你說他們會不會遇到了什麼不測？”陸小妹倚在門口，焦急地等着，本來以爲最慢一個月阿默他們就會回來，這已經兩個月了，兩個人自走後除了一次阿默託人送回來了牡丹的種子外，便音信全無。她日等夜等，都不見他回來，心裡焦躁，脣都乾裂了。
“你淨瞎擔心！”詩婉摘着春菜，望了眼立在窗前的女子，“我聽說最近瘟疫嚴重，好多地方還都下了大雨，他們被困住也是正常的啊！上次師父走了半年纔回來呢！放心吧，他們肯定會在你生產前回來的！”
“可是……”小妹總是定不下心來，有不好的預感——似乎危險，在逼近。
“別可是了！”
詩婉拉着陸小妹坐下身，“你現在腳都腫了，別總是站着，一聽到風吹草動就起身去看，小心動了胎氣！我可是寶寶的乾孃！你不小心傷了他，我也是不答應的！”
陸小妹望了望窗外，冰雪已經消融，四月初，正是草長鶯飛的時節，不過兩三場雨水，地上就綠了起來，嫩青的草苗，還有剛長高的牡丹灌木叢，看着是舒心的，但是她此刻卻完全沒有心情。
阿默……不能有事……他若是出了事，多半也是因爲自己……她怎麼能忘了，自己在青龍國，還是通緝的要犯……
真的是不應該讓阿默同袁老一起去，他若是染了傷寒怎麼辦，染了瘟疫怎麼辦……
“你去哪？”詩婉猛然看見女子起身，推門奔出了門外。
“有動靜，我去看看！”小妹的身影消失在門邊，只留下話語。
詩婉扔了菜忙追了出去，頓時愣住了，不遠處的門口，一個孕婦模樣的女人，捂着肚子進了門來。
“婉兒，你愣住做什麼！快來幫忙啊！”陸小妹慌張扶住要暈倒的孕婦，衝着立在門口的女子喊道。
“哦，啊……”詩婉心沉了沉，她不會接產啊！照顧陸小妹一個，她都整日擔心了，怎麼又來了一個！？
“快，快準備！”陸小妹看着女子身後，“羊水破了！”
“準備，準備……”詩婉徹底慌了手腳，雙手摩擦着腰間的裙襬，頭上滲出了細汗，“準備什麼啊？我不會啊……”
“準備乾淨的布，鋒利的剪刀，還有熱水！”陸小妹微微喘着粗氣交代，“快！聽我的，來得及，你不能慌！”
好不容易擡着即將臨盆的女子上了榻，女子痛得臉色發青，手卻以驚人的力氣攥着陸小妹的手，祈求道：“求求你……救，救救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