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皓然聽說自己養好傷還能習武,方纔安心了些,而後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夏晴,彷彿要將她的容顏深深刻印在心裡。
“幹嘛這樣看我?”夏晴‘摸’‘摸’自己的臉,難道她出‘門’忘了洗臉?
古皓然鄭重道:“救命之恩,無以爲報!待皓然大仇得報,願做牛做馬,服‘侍’小姐一生!若皓然不幸身死,便只有來世再報小姐恩情!”
這麼一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叛賊餘孽。夏晴取出火摺子,在旁邊支起一個火堆,準備給他煎‘藥’。她一邊忙活一邊說道:“救你不過是一時興起,你不必太感‘激’!你最該感謝的還是你自己,若不是你求生‘欲’太強烈,再厲害的神醫也救不活你!”
古皓然卻不以爲然,他是一個固執的人,認定了的事,便怎麼也不會變,忽然想起還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他急忙問道:“敢問小姐尊姓大名?”
“夏晴!夏侯的‘女’兒,傻子大小姐,聽說過嗎?”夏晴回頭笑道。
古皓然面上頓時流‘露’出無比驚詫的神‘色’,不可置信道:“你是……你是……那個傻小姐?”
夏晴點點頭,“沒錯!”
她不準備隱瞞身份,也不怕古皓然知道什麼,反正這個山谷的出路目前只有她一個人知曉,而且古皓然傷勢嚴重,還是朝廷通緝重犯,一時間也出不得山谷。
“怎麼可能……難道你,你以前都是裝的?”古皓然震驚的問道。榮安城內,怕是沒有幾個人沒聽過夏府傻小姐的大名。古家曾是慶國響噹噹的大族,古皓然更是榮安城內人人想要巴結的貴族公子哥,那會兒也正是夏侯聲名顯赫之時,夏侯聲望越高,他那個傻‘女’兒受到的關注便越多。那時候,朱儉和夏晴還有婚約,古皓然他們便經常用這件事嘲笑朱儉,偶爾碰到傻小姐時,他們也會上前嘲笑欺負她一番,那時,京城貴族同輩子弟中,常常以戲‘弄’傻小姐爲樂……
古皓然震驚的盯着夏晴,感覺不可思議,記憶中,那個小‘女’孩總是髒兮兮的,愛笑更愛哭,還特別傻,別人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被人戲‘弄’了也不知道,還傻乎乎的當別人是朋友……
再怎麼看,眼前的‘女’子和當初的傻‘女’孩,也無半點相似之處。
夏晴輕描淡寫的說:“不過是傻病好了而已,不用這麼震驚吧?”
古皓然方纔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急忙道歉,“請恕在下無禮!”
沉默片刻後,他又悠悠嘆道:“那時年少無知,對小姐多有無禮之處,還請小姐原諒!”
夏晴無謂的聳聳肩,“那時的事我早不記得了,不然也不會不知道古皓然原來便是叛賊古家的小少爺!”
古皓然面‘色’劇變,沉靜許久後,壓低聲音問道:“你都知道了?”
“京城滿大街貼着附有古皓然畫像的通緝令,我想不知道都難!”夏晴語氣隨意,似乎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你……”古皓然‘欲’言又止,面‘色’變幻無常,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會如何處置自己呢?她畢竟是侯府千金,若包庇自己,可能連累侯府滿‘門’……
恰在此時,一道冰冷的聲音忽的響起,“她不會出賣你!她會繼續救你!”
聽到這個聲音,夏晴一個‘激’動,差點把‘藥’罐打翻。她本以爲自己已經夠小心了,明明確認沒人跟蹤的,不想這個秘密基地還是被擎天發現了,夏晴灰溜溜的起身,對着那傲然而立的人影苦笑道:“師父,你跟蹤我!”
鬼面猙獰,遮住了擎天所有的表情。
有外人在場的時候,擎天全身散發出一種冰冷傲然的煞氣,似黑暗中的閻羅,讓人望而生畏,完全沒了和夏晴獨處時的溫和氣息。
擎天並沒有迴應夏晴的質問,而是冷冷的對古皓然道:“你血脈嚴重受損,武功將盡失!”
古皓然聞言面‘色’劇變,不可置信的搖頭,“不!怎麼可能?你騙我!夏小姐說我只是暫時不能習武,以後還會恢復武功的!”
“安慰廢人的話,你也信?”擎天道。
夏晴無語,這個師父是想鬧哪樣,她忍不住喊了聲:“師父!”
“無需安慰他!”擎天回完夏晴的話後,繼續對古皓然道,“天下間目前只有本尊能讓你功力恢復,且更勝從前,但你要答應一個條件!”
古皓然咬牙道:“什麼條件?”他已經相信了擎天的話,這個羅剎般的男子,聲音雖冷,卻充滿威信,他不會說謊,更不屑說謊。
“供煞影‘門’驅使三年!三年之後,你可自行離去!”擎天道,“三年之內,若有違本‘門’命令,必殺!”
“你是……”古皓然聽到煞影‘門’的名頭,面‘露’驚詫。
“他就是那什麼‘門’的‘門’主擎天!”夏晴解釋道。
“擎天……”古皓然眼睛瞪到極大,一眨不眨的望着擎天,沉靜許久後,忽而道:“古皓然願爲天‘門’主效力!”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擲地有聲,似乎非常願意,沒有一絲被‘逼’迫的跡象。夏晴忍不住想,天‘門’主的名頭到底有多大,可以讓一個人暫時放下血海深仇,爲他驅使。
擎天忽然對她道:“他的事情你不必再管!近期盯着你的人很多,這裡不能來了!”
“可是,這裡好多珍貴‘藥’材,還有溫泉……”夏晴非常不捨,這麼好的地方,不能過來享用多可惜。
“是你的自然是你的,爲師會照看!”擎天道。
“多謝師父!”夏晴開心道,擎天說話一言九鼎,他說會照看,就一定會。這個人極少許諾,但言出必行。
古皓然看着兩人之間的互動,表情驚詫中夾雜了許多複雜神‘色’,傳說中武功蓋世嗜血無情的天‘門’主,竟然會收閨閣小姐爲徒,而且對她明顯溫和許多,這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
古皓然的事‘交’給擎天后,夏晴頓時輕鬆許多。她回府後靜養三日,每日默默修煉心法,休息時便去看望老夫人、孃親或者夏名揚。
上次中毒事件後,夏晴不好再將夏名揚要過來,但她讓人請了夫子入府,專‘門’教夏名揚。她還派人暗中盯着嚴鈺,發現嚴鈺自那之後便一直待在佛堂裡,除了早上給老夫人請安,晚上回屋休息外,幾乎沒有做別的事。
這幾日榮安城的百姓們都在熱議一件事,便是西涼國欣欣公主即將來慶一事,據傳,西涼有意和慶國聯姻,特讓欣欣公主前來挑選駙馬。西涼和慶國不同,西涼國民風開化,‘女’子大多如男子般能幹,宮中‘女’人更是可以參與政事,駙馬的地位同樣很高。
傳言欣欣公主三歲能詩,五歲能武,才貌兼備,文武雙全,且寬厚善良,經常佈施救濟黎明百姓,在西涼國內聲譽極高,深受百姓擁戴。她和寧梓凡一母同胞,僅僅比他小一歲。
單看寧梓凡的容貌,便可以想象,這位欣欣公主必然也是傾城之‘色’。
三年之期將近,寧梓凡即將結束人質身份歸國,而欣欣公主又前來選夫,事情的結果直接關係慶國和西涼的關係,並影響整個大陸的局勢。如今漠國時常在邊境附近挑事,搞得慶國和西涼北部邊境附近民不聊生,兩國若能聯合起來,必將對漠國造成極大打擊。
夏晴聽聞這些消息,忍不住想到夏侯,夏侯這三年究竟在何方,如今他現出蹤跡又是爲何。如果夏侯歸來,夏府或許會恢復以往的權勢,甚至更甚從前,那時,她這個大小姐必然也成了香餑餑,可惜自己已經許給了閒王,倒是府中三小姐和四小姐兩個庶‘女’佔了便宜。
不過這些都不是現在她要考慮的事情,夏晴這些時日深刻感覺到人手不夠用,老夫人一直讓她去找管家爲落櫻院添置下人,但夏晴不放心那些人,而且她需要會武能起到保鏢作用同時又忠心耿耿的丫環,這種人只能自己去找。
夏晴這日一大早便出了‘門’,這次是帶着紅‘玉’光明正大的從正‘門’出去。
在這個世界,人口買賣是可以光明正大進行的,底層百姓可以自賣,也可以通過中間人被賣,只要出於自願,便不違法。但如果不經當事人同意,強行買賣便可以報官。規定是這樣的,但事實上,強搶強賣行爲非常普遍,官員大多也不管。
聽風閣附近有一條街叫富貴巷,一眼望去髒‘亂’差,但卻是慶國最大的集貿街,這裡一半是賣各種小吃雜貨,一半是各種唱戲雜耍,兼帶販賣下人。
夏晴這些時日在榮安城內‘摸’索許久,早已對這裡各方面情況瞭如指掌。
紅‘玉’一直默默跟在夏晴後面,相比紅梅的聒噪,她非常安靜,而且小心謹慎,頭一直低着。當看到夏晴要拐進富貴巷時,紅‘玉’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猶豫再三後,忍不住說道:“小姐,前面太過雜‘亂’,多是下等人集聚之處,小姐身份尊貴,恐怕不適合前行!”
夏晴腳步未停,而是開口問道:“你對這裡熟悉嗎?”
紅‘玉’低頭看着地面,小聲回道:“我和紅梅都是在這裡被夏府管家買回去的!”
“哦,你家中可還有親人?”夏晴問道。
“沒了,紅‘玉’生下來便是孤兒,被鄰居收養幾年後便賣了!”紅‘玉’聲音極小,還好夏晴耳力好,聽得清楚。
夏晴沒再說話,步入富貴巷。
一大早,這裡人卻已經很多了。不算寬敞的街道兩邊,人們擺着小攤各種吆喝,糖葫蘆、泥人、頭飾、碗罐等應有盡有,不過價錢都很便宜,應該是專‘門’爲窮人準備的。貴族的人看不上這些東西,也不會來這裡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