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女子的短暫沉默告訴了她的回答,百里宸風自嘲地冷笑,轉過身道:“那好,我明白了。”
“不是的……阿風……”楚雲汐吃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一片衣角,卻是徒勞無獲。
百里宸風的步子緩慢,額前的髮絲垂落下來,他曾經是個那麼驕傲的人,如今卻甘居卑微的地位。
她要走了,他留不住她了。
他停下腳步,瞥了一眼站在四周的隱衛們,厲聲下令道:“退下,放他們走!從此以後,北辰國皇后已死,任何人膽敢污衊皇后,格殺勿論!小汐兒,朕再不會干涉進你的生活一步,說到做到。”
躺在燕譽之懷裡的女子緊緊揪着心口的衣襟,眉頭緊蹙,雙眸合着,已經暈了過去。
燕譽之拉低了她頭上的兜帽,望向黑衣皇帝的背影,“百里宸風,你最好記住你今日的承諾!”
“我只要她身上的一件東西,她頭上的簪子。”百里宸風開口的語氣微弱,就像是被抽乾了力氣。
燕譽之垂眸,摘下了插在楚雲汐發間的那支青玉簪子,不知道這簪子對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麼,但三年前狩獵場的那場大火後,楚雲汐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到處尋找它,想來這簪子定是百里宸風送給她的吧。
“給你,從此以後,楚雲汐已經與你兩不相欠了。”
百里宸風拿起她常年戴在發間的青玉蘭花簪,放在手中摩挲,就像是執着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這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也是定情信物,三年來她從不將此物離身。
“趁朕還沒改變主意之前,還不走麼?”百里宸風攥緊了手中的玉簪,冷聲道。
燕譽之哼了一聲,對身後的手下道:“撤退。”
說罷,他抱着懷中女子消失在夜色裡。
目光看着她漸漸走遠,百里宸風終於按捺不住心口的劇痛,吐了一大口鮮血出來。
“皇上!”無極立刻上前,想要扶住百里宸風搖晃的身子,卻被他攔下來。
“不準跟上來!”
百里宸風隻身跌跌撞撞的離去,背影裡帶着少有的狼狽和孤寂。
無極默然,皇上爲什麼不把真相說出來?他打算獨自揹負一切嗎?
無極嘆了一口氣,對一旁的影七道:“還不快給皇上準備藥?再硬撐下去,皇上隨時都可能有危險。”
“屬下明白。”
一整夜,百里宸風都待在皇后寢宮裡,不肯見任何人,連早朝都取消了。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傳來,百里宸風丟下手裡揉作一團的紙,不耐煩地厲聲道:“滾!”
他用一夜的時間畫心上的女子,然而沒有一幅畫像能讓他滿意,地上大大小小的紙團皆是丟棄的廢稿。
“皇上,連翹醒來了,她說有要事告訴給皇上。”站在門口的無極稟報說。
“傳她進來!”百里宸風攥着筆的手微微一頓,竟有些懼怕聽到那個雨夜裡發生的事實。
不一會兒,連翹急着跑進來,跪地道:“皇上,那天夜裡皇后冒雨出去是爲了皇上送傘啊!我們在路上撞到了大秦刺客的幻境,大小姐爲了救我而孤身迎戰,那個人……那個人是奉大秦國七皇子之名,故意想除掉皇后的胎兒,然後再取她的眼睛!”
聞言,百里宸風手中的筆折做兩段。
連翹的話像是一柄利劍,狠狠刺進了他的心口裡。
“你說什麼?”百里宸風開口道:“她是爲了給朕……送傘?”
他抓緊了心口,只覺得那個地方像是被挖去了什麼,冷颼颼地泛疼。
“沒錯。”連翹一邊抽泣一邊說道:“大小姐從未想過放棄腹中的孩兒,她比任何人都珍視未出生的小皇子,怎麼可能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呢?在得知小殿下身中巫術之後,大小姐沒日沒夜的待在藏書閣裡翻看古籍,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藥坊裡,只爲能給小殿下配製出解巫毒的藥來。皇上曾經是最信任大小姐的人,如今卻爲何不相信她呢?大小姐以爲能與皇上心心相通,不需要解釋,可……”
百里宸風打斷了她的話,“她還爲朕做過什麼?”
連翹止住了哭聲,擦着眼淚道:“大小姐還打探過爆發瘟疫的消息,想要出自己的一份力助皇上平定瘟疫。那幾日,大小姐還親手製了上乘的茶葉,囑咐皇上身邊的宮人每日丑時去後山取泉水烹茶,她說皇上喝不慣其他茶葉,只有她親手做的才肯喝。不知爲何,大小姐那陣子就像要出遠門一樣,即使皇上不來見她,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爲了皇上啊。”
“你說,她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爲離開朕做準備?爲何不早告訴朕!”百里宸風握緊了雙手,他的小汐兒從頭至尾都是在爲他着想,她的離開也不過是爲了將衆矢之的引到自己身上,不讓身爲皇帝的他爲難,而他卻不相信她,還傷透了她的心……
連翹趕緊道:“大小姐囑咐過,不準告訴皇上!大小姐的心裡從來都只有皇上一人,我想她就算是離開了,也不會怨皇上的。”
只是苦了大小姐她自己,她已經失去了功力,成了個普通人,身上的傷也還未痊癒,如今又要遭受身心折磨。連翹心想,都怪自己沒用,若是能早點醒來告訴皇上真相,大小姐也不必在牢裡吃了那麼多的苦。
“你退下吧。”百里宸風閉上雙眸,小汐兒的確未曾怨恨過他,只是她已經對他失望了,因愛而生恨,無愛而無恨,這樣的她,他還能追回來嗎?
“無極。”百里宸風驟然睜眼,對身後人道:“傳密令給左丘驍,全軍人馬做好征戰的準備,過不了多久,北辰與大秦之間就將開戰了。”
他眯起鳳眸,目光裡泛起凜冽的殺氣,龍堯膽敢傷害他的妻兒,他定不會輕饒!
“是!”無極抱拳道:“那麼,前日大秦國送來的信,上面提到的事,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與大秦的和親一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