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雲曜,你這個傻瓜……”蘇妙想要撫上他的臉,伸出的手卻終是在碰到他的最後一刻收了回來。
“我哪裡配得上你如此喜歡,明明是我攀不上你,你爲什麼要在我面前這麼卑微……”她的嬌嬌是多驕傲的一個人啊……
百里雲曜揉了揉她尚掛着泥土的臉頰,勾脣淺笑,“愛我所愛,無怨無悔。”
蘇妙踟躕了。
她忽然推開百里雲曜的懷抱,生怕自己貪戀他懷抱的溫暖,下一瞬不顧一切的答應他。如今她幻雲宮宮主的位子已經坐實了,在證實自己不是叛黨之前,她決不能拖着百里雲曜下水。
“對不起……”
蘇妙攥緊的指節深陷進掌心裡,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心口的位置冷颼颼的疼,一字一字艱難地開口道:“我不能答應你。”
忽然,一股灼熱的真氣在她的體內遊走開來,蘇妙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難道這就是紅綾所說的只有幻雲宮宮主才能修煉的那套功法?他方纔是什麼時候將這套功法傳到她的身上的?
蘇妙一時難掩住外泄的真氣,不光是百里雲曜,站在兩旁不遠處的鴉羽衛都已察覺,只是礙於主人沒有下令,只得按兵不動罷了。
百里雲曜蹙緊了眉頭,雖然看不到她驚恐的模樣,但他感覺得到,她在慌。
不管她身上的功法是何時留下的,這裡是皇城,一旦被人發現,她就將處於性命堪憂的境地!
“蘇妙,過來,跟我走。”百里雲曜堅定地說道。
“你不懷疑我嗎?我已經是幻雲宮的叛黨之首了,說不定哪天就會舉兵謀反,光復大秦國。”蘇妙無奈地苦笑,六六和藍夫人的屍體還在幻雲宮的人的手裡,再加上身上的功法,她已經被幻雲宮牢牢牽制住了。
“我相信你。”百里雲曜淡淡地道:“你不會淪爲叛黨,你最厭惡戰爭,絕不會是掀起戰爭的那個人。”
“蘇妙,留下來。”他的語氣裡帶着一絲懇求,就像是個小心翼翼捧着心愛寶物的孩子。
蘇妙走到他的身邊,手中的短匕一揮,將他腰間的那塊白玉佩拿到手上,那是藍夫人曾經交給她的東西,她一直將此物交給他保管,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百里雲曜差不多能猜出來她要拿此物做什麼,並未多言,他把玉佩戴在這麼顯眼的地方,爲的也是讓她拿走,在緊要關頭,這塊玉佩說不定能爲她保住性命。
“嬌嬌,我要走了,不要等我了。”蘇妙黯然失色地垂下眼簾,睜大了雙眸不想讓自己哭出來,可是淚滴卻還是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落下。
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和嘈雜聲從不遠處傳來,“殺!抓住那個妖女!”
百里雲曜眉間一緊,立刻對身後的衆鴉羽衛吩咐道:“攔住他們,任何人不得靠近此處!”
“是,主人!”
數道白衣身影掠過,宮翎宮栩率領鴉羽衛上前,“二皇子在此,誰敢造肆!這裡沒有你們要找的人,請回吧!”
帥兵趕來捉拿蘇妙的將領冷笑道:“難不成二殿下想包庇蘇妙那個妖女?我的人剛纔明明就看見蘇妙騎馬來到此處,到現在還未出來,她不是在這裡又是在哪?”
“聽你這話的意思,是在質疑我家主人?”宮栩冷笑一聲,露出一顆虎牙。
他提着劍在地上劃出一道界限,收劍入鞘,“誰敢越過這條界線,對二皇子不敬,那就休怪在下手下無情了!”
話說完,宮栩回頭望了一眼蘇妙和主人所在的小亭,有湖邊的茂林修竹做遮擋,這些人還看不到她。
他在心底暗暗道:快逃啊你這個笨女人,我可是爲了幫你連正邪道義都不顧了!
小亭裡,蘇妙聽到聲音,轉過身深深地看了百里雲曜一眼。
百里雲曜的臉色黯然無光,露出惆悵的神色,“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可曾……喜歡我?”
“不曾。”蘇妙忍住喉中翻涌的腥甜之意,拭去脣角的血跡,緩緩說道。
“我知道了,你走吧。”百里雲曜倏然轉身,背影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落寞。
蘇妙心知若是被那羣士兵在此處發現了自己,百里雲曜肯定脫不了干係,於是點足躍向小亭之外,尋到她的那匹馬,勒緊繮繩朝着另一個方向飛奔。
……
蘇妙在約定時間內回到兩軍陣營之前,然而藍夫人的死已經將事態轉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果然如她所料,蒙將軍和穆奕率領的人馬已經敗在幻雲宮的手上,她趕到的時候,紅綾已經將荊鞭指向了蒙將軍。
蒙將軍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一副視死如歸的態度,“要殺就趕快動手,本將軍若是眨一下眼睛,就跟你姓!”
“蒙將軍還真是有氣魄,不過很可惜,你就要死在一個令你最瞧不起的小角色手上了。”紅綾的柳葉眼底露出一抹殺氣,下一刻掌心裡攥緊的飛鏢就要出手。
“慢着!”
蘇妙厲喝一聲,“放了他,還有穆奕將軍。”
紅綾權衡利弊過後,選擇聽從蘇妙的命令,反正他們對幻雲宮也構不成多大的威脅。
“我們走!”蘇妙躍上馬車,看向身後狼狽的敵人,淡淡道:“想活命的話就不要追上來了。”
六六還在不久前的驚嚇裡沒有回過神來,瑟縮着問蘇妙,“小姐,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幻雲宮,那裡在雲國疆域之外。”蘇妙合上雙眼,忽然道:“紅綾,今晚找個偏僻的地方停宿。”
藍夫人的屍體還沒有火化,夏日炎熱,不能擱置太久……
“是,宮主。”駕馬車的男子應聲道。
傍晚,衆人來到住宿的客棧。
蘇妙走到藍夫人的屍體前,將手中的火把扔進周圍的柴草裡,心裡祈禱:娘,您的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百里雲曜一生都平平安安……
夜色漸深,蘇妙抱着藍夫人的骨灰罈坐在月下,一言不發。
“小姐,你先回去睡一會兒吧,這樣熬下去會吃不消的。”六六拿着一件外袍罩在蘇妙的身上,眼底滿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