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質問道:“穆九兒在哪裡?你不是和她一塊上來的嗎?怎麼她不見了,只剩你一個了呢?你快點說啊!”
他攥緊了拳頭,目光深不見底,肩頭微微顫抖着,像是在隱忍着什麼,將即將爆發的情緒掩藏在心底,不想讓任何人看見。
燕輕塵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對那個女人如此在意,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將她放在心上的,他自己也不知。
蘇妙茫然地擡起頭,眼底噙着淚,指了指斷橋的位置,“九兒她……她從橋上掉下去了,我一定會找到她的,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執意要上山,她也不會陪着我一同上來……”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燕輕塵怒瞪向眼前人,“爲什麼她摔下去了,你卻還活着!”
未聽旁人多勸,燕輕塵便提着劍走開了,目光陰沉似漆黑的深夜。
穆九兒死了?她就這麼死了?
不可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決不允許那個女人就這樣離開他!
其實原本在上山的路途中,燕輕塵一不小心誤入了敵人佈下的幻境,後來方纔聽百里雲曜說這種幻境會使人看到心中最想見到的人。
而他在環境中見到的那個人就是穆九兒。
燕輕塵從那一刻看清了自己的心,自己好像也沒那麼討厭她,近幾日她不追着自己跑了,自己反倒突然有點不習慣……
昨日穆九兒鼓足了勇氣敲開自己的門,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她將自己的一顆真心捧到自己面前,可自己卻想也未多想,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
燕輕塵捋了一把額前的碎髮,他當時怎麼就對她說出那樣的話了呢?想到她睜着一雙泛紅的圓眼,一邊落淚一邊道歉地說“對不起,我以後絕不會再叨擾你的生活……”
他竟無比的自責。
斷橋邊上,蘇妙握着穆九兒留下的那柄佩劍,蹲在木樁旁啜泣。
這下可怎麼辦?穆九兒算是她在皇城裡的第一個朋友,可她卻連累了九兒。
這時,一束淡淡的金光從懸崖下飄上來,收入百里雲曜的袖中。
“穆九兒沒有死。”百里雲曜瞥了一眼對面峭壁上掛着的斷了一半的木板橋,淡淡地開口說道。
另一邊,宮翎帶着幾個鴉羽衛歸來,稟報道:“主人,屬下已經派了飛騎下去搜查,方纔得到消息,底下並無人的屍首,也就是說,穆將軍定還活着。”
“繼續查,儘快找到她,這裡隨處可能有姬南風的埋伏,留她獨自一人恐會生變。”百里雲曜說道。
宮翎看了一眼燕輕塵離去的方向,那裡面可是密林,說不定會有尚未散去的瘴氣,一定很危險,“那主人……燕小侯爺那邊……”
“他那邊無妨,讓他靜一靜,自會回來。”以燕輕塵的武功,定然不會有事。
聞言,蘇妙正打算追上來問問穆九兒的更多消息,就被百里雲曜一把拉住手腕,攬到懷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後背。
“別擔心,也不用自責,這不是你的錯。”百里雲曜緩緩說道:“山下麥田的事我已經知曉了,多有染毒的麥子已被我命人焚燒銷燬,至於損失,父皇自會派遣士兵護送糧草過來作爲支援。”
這裡四處都是茂密的叢林,百里雲曜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手撫過蘇妙的右肩時察覺到粘膩,這才發現她受傷了。
蘇妙身上穿的是黑衣,鮮血早已順着後背染溼了一片而不自知。
“宮栩,拿藥箱來。”百里雲曜的目光冷黯下來,突然將懷中的女子打橫抱起,走到一處平坦的地方坐下,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嬌嬌,我沒事……”蘇妙硬撐着打算坐起來,卻被百里雲曜按了回去。他的手掌緊貼着自己的後背,源源不斷地輸着真氣。
“別亂動。”百里雲曜訓斥道:“受傷了爲何不告訴我?”
“我當時很着急,忘了說……”得知穆九兒還活着,蘇妙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一半,右肩上傳來陣陣銳痛。
送來藥箱後,宮栩立馬識趣地轉過身,裝作看不見也聽不見的模樣,和其他鴉羽衛一樣,一動不動,安靜地猶如一棵樹。
“這傷是怎麼來的?”百里雲曜拿起剪刀,劃開蘇妙背後的衣裳,小心地將金創藥塗在她的傷口上。
這道傷口很長,不過好在不深,只傷及皮肉,刀口傾斜,免了縫合之痛。
但有人膽敢傷了他的人,百里雲曜就算有再好的脾氣,也咽不下這口怒氣。
蘇妙埋在百里雲曜的懷裡,藥粉觸碰到傷口時很痛,忍不住環緊了他的腰,“是我在幻境中打鬥落下的,都怪我不小心,嬌嬌不要生氣。”
“我沒有生你的氣。”百里雲曜揉了揉她微亂的頭髮,“只是以後不要再亂來了,知道麼?”
“嗯。”蘇妙蹭了蹭他的衣裳,含糊地應了一聲。
“你在幻境中見到了何人?”頭頂上那個好聽的聲音追問道。
“見到了你啊。”蘇妙擡起頭,直言不諱地說道。
聽到她的回答,百里雲曜微微勾起脣角,用紗布一圈圈纏好,包紮得很滿意。
“那個……我的衣服被你剪了,穿什麼?”蘇妙朝四周望了一眼,若是被鴉羽衛看到了可就羞煞人了!
“不用擔心,他們不敢看。”百里雲曜不緊不慢地脫下自己的外衫,罩在她的身上道:“你就穿我的吧。”
蘇妙套上百里雲曜的那件素白色長衫,抖了抖袖子,眼底露出一絲滿足的喜色,“好大,不過我喜歡。”
“小心碰到傷口。”百里雲曜看了一眼甩袖子的蘇妙,提醒道。
蘇妙點了點頭,乖乖站好,說道:“嬌嬌,我想我們還是去找燕輕塵吧?萬一他一個人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可怎麼辦?九兒沒事的消息他還不知道呢。”
“好吧。”百里雲曜牽起她的手,本想着燕輕塵對蘇妙說話那麼重,讓那傢伙好好吃些苦頭,可蘇妙的心思柔軟,沒記他的仇,那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