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凜是真沒敢,因爲他太瞭解白鶴染了,這丫頭一向強勢,不願欠人情,還習慣把許多事情都給陰謀論了。他不是沒想過給她身邊送兩個高手幫襯,可又怕送了之後會讓這丫頭誤以爲是他派過去的奸細,這才作了罷。
也怪他,沒有早些將閻王殿培養暗哨的事情同她說,如今見白鶴染攬了一身的事兒,手頭卻無人可用,不禁自責起來。
“這事兒怪我,既然你說了,那回頭我親自去給你選兩個人回來,待癆病村的人你挑好了,再送過去訓一陣子。四個暗哨在身邊,差不多也夠了。”他說完,舉起酒碗,跟她手裡的碗輕碰了一下,“來吧,喝一個,咱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遭了個大白眼,但酒還是喝了的,但沒等喝完,就聽店小二又噔噔噔地跑了上來,門一推,腦袋探進來說:“下面有兩個姑娘找王妃。”
白鶴染一愣,推開窗子往外一瞅,不由得“咦”了一聲。
是默語和白蓁蓁,默語找來她不奇怪,但白蓁蓁怎麼跟着一塊兒來了?而且還很着急的樣子,莫非是今生閣出了事?
然而她想錯了,不是今生閣出了事,用白蓁蓁的話來說,是慎王府出了事。
兩人站在離白鶴染和君慕凜三步距離開外,生怕離得近了讓這位有怪癖的皇子鼻子敏感,白蓁蓁已經不只一次被嫌棄身上有味兒了,她不願去觸這個黴頭。
不過她的話到是引起了君慕凜的主動關注,“你說什麼?慎王府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他九哥的王府什麼時候出過事?誰吃飽了撐的有那麼大膽子上慎王府鬧事去?
於是完全不在意,還揶揄白蓁蓁:“你這就叫做關心則亂吧?放心吧,慎王府是什麼地方?要說九哥的衙門叫閻王殿,那慎王府就是個活地獄,本王還沒聽說誰沒事兒上地獄找茬兒呢,可別大驚小怪的了。”
白蓁蓁急得直跺腳,“怎麼就不信我呢?那地方是沒一般人敢去鬧事不錯,可我姨娘她能是一般人嗎?就她那性子,她要想去慎王府誰能攔得住啊?連我祖母都沒攔住!”
這話可是把君慕凜都給聽愣住了,“你說誰?你姨娘?她上慎王府幹什麼去?”
君慕凜不知道倆人私定終身那檔子事,但白鶴染可是知道的,不由疑惑了開:“怎麼,紅姨娘不同意你們的事?不對呀,我看她一向都表現得挺積極的,不應該呀!”
白蓁蓁欲哭無淚,“她的確是積極,太積極了,積極的我這張臉都快沒地方放了。姐,姐夫,你倆可一定得幫幫我,我姨娘她現在帶着兩大車聘禮往慎王府去了,誰都攔不住。我估計這會兒已經快進門了,你們趕緊幫我把她勸回來吧,我實在丟不起這個人啊!”
君慕凜都驚呆了,“你們家人沒事兒吧?往慎王府送聘禮?要娶誰呀?”
“不是娶,是嫁。”白蓁蓁簡直要瘋,“你九哥說等我滿了十三歲再往國公府下聘,我姨娘是個急性子,怕這事兒拖黃了,就說東秦有制不讓十三歲之前給女子下聘,但沒說不讓反過來給男的下聘,所以就帶着兩大車聘禮上慎王府去,給你九哥下聘禮了。”
噗!白鶴染差點兒沒笑噴了,“紅姨娘這個腦回路還真是奇特。”
“你還笑,快幫幫忙把她給勸回來呀!她聽你的,我說話不好使。”白蓁蓁下意識地往前走去,要去跟她姐姐撒嬌。結果被君慕凜眼一蹬,生生站住了。
眼瞅着小姑娘一臉的憋屈相,白鶴染只好開口安慰:“別往心裡去,你姐夫就是那個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你說紅姨娘去給九殿下送聘禮這個事兒的確是挺新鮮的,走吧,我隨你往慎王府走一趟,去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不過能不能把人勸回來我可就不能保證了,畢竟你姨娘她也是個有主意的人。”
白蓁蓁終於見了笑模樣,“只要你去,一準兒能勸回來。她誰的話都不聽,但就聽你的。”
見白鶴染無奈地搖頭,默語說了句大實話:“估計現在紅姨娘早就進了慎王府的大門了。”
白蓁蓁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
默語說得一點都沒錯,眼下的紅飄飄真的已經進了慎王府的大門,連帶着那兩大馬車所謂的聘禮,都一起被請了進來。
也虧得半夜發生了右相府的事情,導致人們都忌憚癆病強大的傳染力,所以街道上人煙稀少,除非有要緊事必須要辦,不然誰都不願意這時候出門。所以,紅飄飄到慎王府這一路上幾乎沒遇着什麼人,十分順利地就到了門口。
因爲報了白蓁蓁的名號,慎王府的下人完全不敢怠慢,不但把人請了進來,還請到了前廳吃茶點,甚至柯公公還一臉喜氣問她:“夫人這麼早就出來,八成是沒用過早膳呢吧?奴才這就叫人去準備,稍後再來請夫人移步花廳。”
紅氏也是有些緊張的,畢竟是頭一回進王府,還是人稱閻王九殿下的慎王府,這讓她有些侷促不安。再聽了這柯公公的話,她趕緊開口解釋:“公公您太客氣了,可不好叫夫人,我就是文國公府的一個妾,公公還是叫我紅姨娘吧!”
“那怎麼能行?”柯公公笑着搖頭,“您是四小姐的生母,就衝着四小姐跟咱們九殿下的關係,這聲夫人您是必須得當得。什麼妾不妾的,將來四小姐嫁進慎王府來,那文國公他好意思還讓慎王妃的生母做個妾室?那除非他是腦子進水了。當然,或許用不了那麼久,待明年四小姐年滿十三,殿下上門提親,文國公就該明白事兒了。”
紅飄飄聽着這話心中突然一動,試探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麼?慎王妃?公公,這話可不好亂講,我們家四小姐是庶女,所以您這稱呼不太合適,應該加一個側字。”
“恩?”柯公公一愣,“側?”隨即把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似的,“不可能不可能,咱們九殿下能跟個姑娘家這樣親近已經是很難得的了,實不相瞞,夫人,在四小姐進入慎王府之前,咱們府裡只來過兩位女子,一位是當今的皇后娘娘,一位是嫡公主。這兩位一個是殿下的母后,一位是殿下的親妹妹。除此之外,四小姐是第三個到府的女子,而您,是第四個。”
紅飄飄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但還是問道:“公公這話是什麼意思?”
柯公公也不賣關子,很直接地就告訴她:“意思就是我們九殿下一向律己,在對待女人這個事上是有絕對原則的,也是有絕對潔癖的。對於他來說,不相干的人別說踏入府門了,就是多看一眼都污了他的眼睛。就是您今兒個能進來,那也是看在您是四小姐生母的面子上,否則這慎王府您是萬萬進不來的。所以說,四小姐能堂而皇之地進入慎王府,還能跟九殿下同桌用膳,甚至九殿下還幫她夾菜,再甚至她還能往九殿下的袖子上抹油,這說明什麼?說明咱們殿下用心了。從始至終就用心過這麼一位,而且以殿下的性子,根本也不可能再用心第二位了,那麼唯一的這一個還分什麼正啊側的?正的側的都是她自己呀!”
紅飄飄的眼睛都笑得彎起來了,一張臉本來就好看得跟朵花似的,這一笑更絕了,那就是花開瞬間的感覺。連身爲太監的柯公公都看呆了,當時心裡冒出來的想法就是:這位夫人當初要是進了宮,那絕對是豔冠後宮的第一美人。
紅氏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以前更是知道自己一顰一笑都十分惹人眼目,所以她極少願意到外頭拋頭露面,多數日子都是老老實實地待在文國公府後宅,偶爾往孃家轉悠轉悠就得了。
不過眼下她一心想着女兒的事,早就顧不得自己這一茬兒,根本也沒想到自己這一笑會給面前這位帶來什麼樣的視覺衝擊,更何況還是位公公。於是越笑越燦爛,越笑越放肆,直到最後都哈哈地笑出聲兒來了,柯公公實在看不下去了:“夫人,您還是稍微緩合一下,奴才膽子小,您這麼笑可是要把奴才給嚇着的。”
紅飄飄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於是趕緊清了清嗓,重新恢復端莊的模樣道:“我也是一時激動,一時激動,公公別往心裡去,忘了就好。”
柯公公笑着道:“奴才都懂,這事兒擱誰身上誰都得高興呢!只是不知夫人這次來府上所爲何事啊?是來見九殿下的?”
紅飄飄點頭,“是啊,他既然對蓁蓁有意思,那我們白家總得有個人來當面同他問上一問。”她說到這兒,眼珠一轉,心裡有了主意。於是後面的話就稍微改了改,變成了:“原本今兒該是她姐姐來的,也就是府上的二小姐,她們姐妹間感情好,蓁蓁的事一向都是聽她二姐姐的。但二小姐事情忙,就只能讓我這個做姨娘的先來走個過場,我要是跟殿下談不明白,或是殿下覺得我這個身份實在低微,配不上同他說話,那回頭我還是得讓她二姐姐親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