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如此決然的話,夜一的身影不由一晃,險些沒能站穩。
苦澀痛楚的笑爬上那張俊逸的臉,頭一次沒有迴應祁雲初的話擡步離去,孤獨的背影漸漸地消失在夜色中,化作一道殘影。
祁雲初抿了抿略顯蒼白的薄脣,眸光深邃而無奈,沒有什麼事情是完美,有些事本就是強求不得……
“雲初!”
恍惚間又是聽到那着急的聲音,祁雲初輕笑着回頭,卻發現那人不知何時找來了一把長長的竹梯,就着梯子一步步地爬上了屋檐。
嚴寒之斂着眉,神色凝重地抖着身子,扶着竹梯的兩側,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磚瓦,一步一個腳印的,慢慢地爬上了屋頂,嚴寒之癱坐在屋頂的上,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平復着內心的緊張。
天曉得,這是他從小到大做過的最危險的事情,居然爬到屋頂上!
“爲什麼爬上來?”清涼悅耳地聲音響起,嚴寒之下意識地擡頭,卻被那張完整露出來的絕美的臉所驚愣住了。
好、好美啊!
白皙的小臉上,纖眉飛入兩鬢,璀璨明亮的雙眸在絕美的容顏上顯得更加的醉人,夜裡微弱的月光打在祁雲初身上,閃動着迷人的光澤,引得祁雲初的身形更加地出塵。
祁雲初原本帶着的半張銀色的面具早在和祁連對打時,被祁連的劍削斷了,而那張絕美的臉,正泛着淡淡的笑意,眸光戲謔地看着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嚴寒之。
“好看嗎?”祁雲初薄脣上揚,調侃的問着。
嚴寒之傻乎乎地點着頭,愣愣地回答道:“好看。”
“噗呲!”祁雲初被嚴寒之這樣的模樣逗得忍不住發笑,卻不小心觸動了內傷,“咳咳……”
“雲初!”嚴寒之看到祁雲初又咳了起來,着急起身想看看雲初如何,結果腳下踩空了一塊瓦片,在一聲驚呼中,眼看就要摔下了屋檐。
祁雲初見狀,迅速地探手拉住嚴寒之的手,卻因着受傷的緣故,身形不穩,反而被嚴寒之帶動着摔下了屋頂。
“嘭!”的一聲,嚴寒之重重地摔在地上,一瞬間感覺心肝脾肺腎都要被震出來了,還好下面是鬆軟的泥土和軟草。不然,非得摔個斷手斷腳不可,嚴寒之十分慶幸地想着。
祁雲初趴在嚴寒之的胸口上,聽着他胸口傳來咚咚的強有力的心跳聲,自己柔軟的身子被嚴寒之牢牢地禁錮在懷裡,全然沒有收到下墜的重擊。
“雲初,你有沒有怎麼樣?”嚴寒之右手攬着祁雲初纖細的腰肢,左手按在她削瘦的肩上,擔憂地問道。
祁雲初無奈地看了一眼嚴寒之,嗔怪道:“你要抱到幾時?”
抱得那麼牢,會受傷纔怪!
“哦哦,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嚴寒之急忙地扶起祁雲初,語無倫次地道歉着。
“果然是百無一用是書生,這樣都能摔下來。”祁雲初拍拍身上的灰塵,鳳眸斜睨了一眼嚴寒之,毫不客氣地諷刺着。
“我……對不起。”嚴寒之很想反駁,可是他發現自己真的很沒用啊,在雲初面前,總是要她保護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擋在自己面前,去面對那樣的血腥,而這次她還受傷了。
“你……咳咳……”祁雲初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引發了強忍住的內傷,不斷地咳嗽着,嘴角滑下了淡淡的血絲。
祁連,果然不好對付……自己受的內傷一點都不比他低,甚至於超過他,若不是自己一直強壓着,早就躺下了。
“雲初!”嚴寒之看着祁雲初蒼白的脣角劃下的血絲,嚇得攬住她有些晃動着的身子。
“放手。”祁雲初虛弱地說着,這人怎麼總是佔自己便宜。
“不放!”嚴寒之固執地說着,“雖然我確實沒用,但是至少我還抱得動你!”說罷,嚴寒之便攔腰抱起了祁雲初瘦弱的身子。
“你幹什麼!放我下來!”祁雲初沒有料到嚴寒之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一時間羞惱不已。
“雲初,我是沒用,但是隻要我還活着還能動,我都會努力地站在你身側。”嚴寒之深深地望了一眼祁雲初,一如既往的溫柔地說着,此刻那雙清澈的眸子裡映着的是執着和不悔。
祁雲初愣住了,看着嚴寒之那溫潤的側臉,棱角分別的弧度倒是讓這個溫潤的男子多了幾分不羈。
被他抱在懷裡感受着他懷抱裡的溫暖,祁雲初不爭氣的紅了臉,心口頭一次如同小鹿般亂撞,撲通、撲通的。
嚴寒之抱着祁雲初大步地離開後花園。
“大人!”深夜聽到了久久不散的聲響,徐管家才半夜從被窩裡爬起來,身上僅披着外衣便出了房門。
徐管家手裡提着燈籠,透着微弱的光線,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的少爺凌亂着衣裳,甚至後背沾着污穢的泥巴,而雙手還攔腰抱着一個人,那人被嚴寒之寬大的衣袖擋住了,故而看不清臉。
“徐管家,去抓點藥,雲初受傷了。”丟下這麼一句話,嚴寒之便一腳踹開了門,將祁雲初抱進了自己的房內,徒留下一個於風中凌亂久久不能回神的徐管家。
雲初?!是那個孱弱如女子的雲大人!
抓藥,雲大人受傷了?!
可是,泥巴?深夜?孤男寡男?身上凌亂的衣裳?還是這麼地被抱進房裡。
不會是在外激情過頭,然後自己少爺讓雲大人初次受傷了?!
徐管家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瞪圓了渾濁的眼。
自家少爺真的、真的好這口!
老爺啊,老徐對不起你啊!老徐實在有負您的重託啊!
徐管家那張褶皺般可以夾死好幾只蚊子的臉上正滿面的悲傷、淚眼滂沱,蹣跚着步伐離開了,身形不復平日裡的矯健。
夜裡微涼的風吹起,吹動徐管家披在外衣,一起一落之間爲那抹憂傷的背影帶上淒涼之意。
而房中。
嚴寒之將雲初抱上牀,拿過一旁的軟枕,墊在雲初瘦弱的背上,讓她可以更加舒適的倚靠在牀頭,然後爲她捻好被褥。
雲初眸光復雜地看着這人這一系列的動作,這人,永遠都是這樣的溫柔嗎?
“你感覺怎麼樣?還痛不痛?”嚴寒之擔憂地問着,看到剛纔雲初吐出的鮮血,嚴寒之心口如絞痛般疼,可是自己什麼都不懂,該如何是好?
雲初搖了搖頭,垂着眸子,掩蓋着自己複雜的情緒,她真的不該如此,不過是一時的溫柔罷了,何必去貪戀。
雲初!祁雲初!你何時變得這般脆弱感性,你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暗祁之主,手中沾滿了多少的鮮血,何必去污染那片寧靜呢?!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祁雲初冷淡着神色,語調平緩聽不出任何情緒地說着。
“我。”嚴寒之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被祁雲初那雙涼涼的不帶其他感情的眸子看得怔神。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看你。”嚴寒之輕聲地說着,語調中有着極力隱藏的落寞。
祁雲初靜靜地坐在牀上,垂着眸子,不去看嚴寒之離去的身影,而走到門口的嚴寒之深深地看了眼坐在牀榻上的祁雲初,嘆了一口一口氣便關上了房門。
門磕上的那一刻,那一聲清脆的聲音似乎敲擊在了祁雲初的心口,擊碎了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光明。
“嘭!”可是沒過幾秒鐘,門再一次被大力的撞開。
“雲初,我什麼不在意,我什麼不在乎!真的!”嚴寒之什麼都沒想,張口就對着看着自己的祁雲初喊道。
是的,他真的不在意,不在意祁雲初爲什麼女扮男裝進入朝堂,不在意爲什麼祁雲初武功高強,不在意她是否手上沾滿血腥,更不在意那一聲暗主到底是什麼含義,他唯一在意的就是她這個人而已。
衝動之下的聲音卻神奇的癒合了祁雲初被擊碎的光明,自然明瞭這人話中的含義,祁雲初輕笑了幾聲,這人,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傻。
“雲初!我說的是真的!”嚴寒之以爲祁雲初的輕笑是他聽不懂他的意思,再一次的篤定的承諾着。
“嗯。”祁雲初收斂了神色,只是淡淡的迴應了一聲。
“哦~”嚴寒之低着頭,看着自己腳下白雲靴上的泥濘,偷偷看了坐在牀上沒有看着自己的祁雲初,默默地轉身,將門再一次的磕上。
而這一次這樣清脆的聲音卻使得牀上的那人嘴角揚起了好看的弧度,怎麼都平不下來。
可見,這人的心情是好到了極致。
祁雲初勾着薄脣,眸子裡浸滿笑意和溫情,卻再下一秒完全地收斂了,冷咧地聲音再一次響起:“誰!出來!”
話音剛落,房中就多了一抹謫仙般俊美的白色身影。
“蘇淺白,你來幹什麼?”祁雲初看到來人是蘇淺白之後,才放下了戒備,卻有些惱意這傢伙的不合時出現破壞了自己的心情。
蘇淺白俊眉微挑,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瓷的小藥瓶丟到祁雲初的手上,“內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