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通二十四年春。又是一年藍蒼皇室祭天的日子,這一年,因爲之前宮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搞得大家的心裡都不是很舒服,陰陰沉沉的捱過了一個冬天,終於迎來了難得的春日,又適逢了祭天的日子,爲了掃去去年裡陰霾的氣息,藍蒼皇慕容白決定帶上皇后莫柔之外再帶上宮裡幾個位份比較高的嬪妃們一起去,本來是打算連帶幾個皇子公主都一併去的,畢竟去年一整年裡,說起來折損了一個皇子和一個公主,這對於一個皇室來說,還是很不吉利的事情。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如果傾巢而出勢必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出行的前一天,慕容白叫來了皇太子慕容晉和四皇子慕容昀一起來到了宣政殿。
“兒臣見過父皇。”慕容晉和慕容昀一起給慕容白問了個安。
“都起來吧,今天朕叫你們兄弟二人過來,想必你們應該也清楚,這次祭天,按照以往的計算少則三日,多則十日,不過這次你們母后因爲宮中一連串發生的事,與朕商量了決定多住幾日,一二算來少則十日,多則半月,若還有其他安排會命人來通知你們的。”
“是父皇,不知父皇有何吩咐。”
“這次,除了你們母后和幾個有位份的嬪妃之外,朕還打算帶上你們幾個妹妹一起去,宮中的事務就由晉兒你負責,昀兒你則從旁協助,都明白了嗎?”
“是,孩兒明白。”慕容晉和慕容昀接着慕容白的話應到,兩人面上看上去都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實際上,慕容晉還是有了想法。
接了慕容白的安排之後,慕容晉和慕容昀各自回了自己宮裡。
東嶽殿。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爲皇上會留你到很晚呢。”看到慕容昀回來,楚夢靈第一個上去開口問道。
“沒有,我去的時候看到太子。”
“皇上叫了你們兩個一起去?”
“是的。”
“說什麼了嗎?”
“明日父皇和母后他們就要一起到宮外祭天了,就交代太子管理宮中和朝堂上各種事務,而我就作爲從旁協助。”
“意思就是,太子監國,你從旁協助?”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太子監國很正常,不過多半應該是由丞相之類的老臣從旁協助,怎麼變成你了。”
“可能父皇一直都比較寵愛我吧,這個也沒有什麼問題吧?”
“看着好像沒有什麼問題,可是細細想想還是有問題。”
“怎麼說?”
“你想想,按照以往的慣例,由太子監國,其他大臣輔助,太子是皇子,和大臣之間的關係是君臣,但是現在又多出一個皇子,雖然他是你哥哥,是太子,但是其實等級上,你們同是皇子,是平級的關係,而不是君臣上下級的關係。雖然你是輔助是從旁協助,但是他依舊是不可能命令你去做什麼事情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聽着慕容昀的問話,楚夢靈並沒有直接回答什麼,而是轉了話鋒問道,“皇上提出這個的時候,太子有什麼反應嗎?”
“反應?”慕容昀側了腦袋想了想,“好像沒看到,太子哥依舊是以前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楚夢靈看着慕容昀頓了頓,“昀哥,說句話,你別不愛聽。”
“靈兒你說的話,我什麼時候不愛聽過,你說吧。”
“你所謂的‘雲淡風輕’恐怕只是表象了。”
“表象?怎麼說?”
“正常情況下,權力都是一個男人一輩子追逐的重點,而一國之君更是這場權力爭逐上的絕對巔峰,太子這個位子,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他離這個巔峰只有一步之遙,但你父皇現在讓你從旁協助太子監國,從某種程度上告訴太子,‘這一步’可能會是你走上去。”
“你的意思是,我會成爲太子權力道路上的絆腳石。”
“是的。”
“那你的意思是太子會害我?”
“這個現在不好說,就像之前我們不能確定那個寫着‘晉’字的長劍就是太子府上的人的,就是他派人追殺你一樣。即使他意識到你會成爲他的絆腳石,也不一定就說明他們加害於你,或者說,他不一定會這麼明目張膽的加害於你。當然,也有可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子畢竟是你同胞兄弟,或許你們兄弟情深。”
“兄弟情深?”慕容昀不自覺的重複着這四個字,不知道爲什麼慕容昀突然舉得這四個字很可怕,同胞兄弟又如何,慕容昀突然想起了慕容璟,他和慕容晴不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嗎?且不管他平日裡對自己這個妹妹是怎麼樣的,單憑他知道誰殺害了自己的妹妹而沒有第一個站出來說,這一點就足以讓慕容昀心寒了。
看出了慕容昀的不對勁,楚夢靈連忙改口“好了昀哥,現在不管怎麼樣,我們最重要的是在這半個月裡管理好藍蒼國上下的事務,讓你父皇安心的出去,回來的時候也是原來的樣子。至於其他,我們既然猜不到就不猜了,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想這樣就足夠了。”
慕容昀聽得出楚夢靈是在安慰自己,但也爲了不想讓大家好不容易有一點安心的感覺就這麼被破壞了,慕容昀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
“對了,明天皇上出宮祭天,你這裡要安排什麼嗎?我讓他們去給你收拾收拾。”
“應該沒有什麼了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你這突然說起來,我也不知道有什麼錯漏的地方。”說着,二人就一起往了東嶽殿裡屋走了去。
話分兩頭,太子府上。
“回來了?”
“嗯。”太子慕容晉擡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太子妃蕭瀅浣,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怎麼了,臉色怎麼看上去不是很好,是不是父皇跟你說了什麼?”
這時的屋裡只有慕容晉和蕭瀅浣兩個人,只見慕容晉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坐在了椅子上,蕭瀅浣也不好開口,就這麼看着他。好半天過去了,慕容晉終於淡淡的開口。
“父皇讓我監國。”
“那是好事啊,可是你怎麼看上去那麼不開心。”
“可是,父皇讓四弟從旁協助。”
“怎麼會?”
“今天父皇宣召我和四弟去宣政殿就是爲了這件事。”
“你答應下來了?”
“是啊,不答應我還能抗旨嗎?如果我不答應豈不是告訴父皇我容不得四弟。”
“可是,父皇和母后一向最寵愛你四弟,他們突然這麼做,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暗示?我看都快成明示了。”
“真的有這麼直接嗎?”
“父皇宣召我們二人一起去,而
不是宣召我一人去,然後再讓我去告訴四弟。”
“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父皇宣召我們兩人一起去,就說明雖說這次監國還是以我爲主,但是四弟和我的地位是平起平坐的。如果說,父皇是隻宣召我一個人,然後讓我去告訴四弟的話,這就表示,雖然我們倆同爲皇子,但是在這幾天的監國裡,還我這個太子說的算,雖然有別於君臣之禮,但是好歹還是有個上下的關係。”
“可是,你畢竟是長子,就算你們二人平起平坐,輩分上還是要分個長幼的吧。”
“浣兒,你又在這裡自欺欺人了嗎?你明明知道所謂‘長幼’沒有任何意義的。幾個月前,四弟能把老二拉下馬,老二也跟他‘長幼’了,他看了嗎?”
慕容晉的話,對於蕭瀅浣來說到底如當頭棒喝,即使她想自欺欺人的心存一份僥倖,也被慕容晉這幾句話打了個粉碎。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父皇他這麼做是在跟我們說,這個皇位他隨時都可以傳給老四嗎?”
“這點我也不好確定,我在想,是不是晴兒這件事上面,我們表現得太不積極,讓父皇心存了疑慮。”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父皇向來很在意兄弟姐妹之間的這種關係,或許這一次讓父皇覺得我們太過冷漠了吧。”
“這次本是想隔岸觀火,來個作壁上觀,看老四和老二自己鬥,而我們還能坐收漁翁之利,沒想到老二這次做得這麼的狠,反倒讓父皇對老四起了心思。”
“現在想這些都沒有用了,世上沒有後悔藥,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在這十來天裡,看看能不能做什麼補救的。”
“補救?”
蕭瀅浣看着慕容晉沒有說話,她只是一手擺了起來,然後在脖子上一抹。慕容晉看後,明顯是知道她的意思,連忙搖頭。
“不行,這個時候除掉老四隻會引火上身,恐怕不好撇清關係。”
“那我們就把這潭子水攪渾,攪得越渾越渾,讓父皇辨不清是非,這樣短時間內,他肯定無法分清到底誰對誰錯,而等到父皇看清的時候,我們已經有了足夠的時候進行下一步的動作,也就不用怕了。”
“你說得對,既然之前已經亂了一次,也不怕再亂一次,越亂恐怕老四也招架不住,到時候時局掌控在我們手裡,也就不怕老四他們不就範了。”
“是的,而且,這一次,我們也不凡多拉幾個人下水,甚至連老二還有晴兒都可以拉下水。”
“晴兒?你的意思是老六慕容璟。”
“是的,不凡試試。”
“可是他不過是與我表面交好,我們並無深交,你確定可以利用嗎?”
“你忘了,他之前明明看到了老二和太醫院那個太醫那裡拿藥,可是並沒有第一時間說出來,甚至是知道死的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慕容晴,也沒有見到他說,而是等到一切證據確鑿,老二慕容哲必死無疑的時候,他才站出來把事情說出來,你認爲他真的如平時看着一樣不食煙火,一心只讀聖賢書嗎?”
“浣兒,看不出來,你還挺有眼力的。”
“呵,沒有一點點小功力,怎麼配得上你,我的太子殿下。”
太子慕容哲和太子妃蕭瀅浣的對話,藏着層層讓人想不到的暗涌,正一步步的從太子府嚮慕容昀和楚夢靈所在的東嶽殿靠近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