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朝邵貴妃福了福,有些爲難道:“雖說湯藥易滋補,但是僅憑一兩日的時間,效果並不會明顯的。況且娘娘……”她看了看四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邵貴妃命宮女將她重新扶回牀邊,隨後將她們屏退了,房中只餘下她與趙郡然兩人。“有什麼話你還是直說吧。”邵貴妃道。
趙郡然道:“郡然有個不情之請,一會兒無論郡然說什麼,還請邵貴妃恕郡然無罪。”
邵貴妃不假思索地點頭道:“你但說無妨。”
“娘娘如今缺失胞宮,便是缺失了滋養女子最重要的器官。雖然近幾年不會過於明顯地衰老,但終究是要比旁人快一些的。”
邵貴妃聞言不由面色鐵青,她呵斥道:“既然如此,你當時爲何要如此做!本宮已經失去了做女人的權利,莫非你是希望本宮色衰愛弛嗎?”
趙郡然不卑不吭道:“當時情況緊急,況且只是唯一救娘娘的法子,娘娘若要保住鳳體,郡然便不得不如此做。”
邵貴妃依舊有些震怒,但因爲傷口尚未完全癒合,她只得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她忍耐了片刻,方纔說道:“既然是你救下了本宮的性命,那麼過去的事本宮都可以既往不咎。不過今後的調理,本宮需要你一手包辦。”
趙郡然欠身道:“這是郡然責無旁貸的,不過娘娘還請恕郡然直言,自古色衰而愛馳,換做任何女子都是逃不過的。娘娘與其試圖在容顏上下功夫,倒不如將目光放長遠些。”
邵貴妃慢條斯理道:“你倒是說說看,何爲長遠。”
趙郡然道:“如今貴妃娘娘有小皇子傍身,便已經強過了旁人百倍,加上您貴爲四妃之首,地位僅次於皇后娘娘,又有誰能夠撼動您分毫呢。況且貴妃娘娘還有義父作爲助力,將來何愁不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邵貴妃慢慢笑了起來,那笑容裡透着幾分滿意:“難怪大夫人千方百計要除掉你,你不僅聰慧,而且有膽識,這樣的女子若放到後宮中,必然是佼佼者。”
趙郡然只是悽然笑道:“郡然若身處後宮,也不過是個敗者罷了,娘娘謬讚了。”
邵貴妃道:“雖然你說的那些的確是事實,但宮中向來只聞新人笑,朝中官員家的適齡女子不少,你又如何能夠保證將來沒有人會替代本宮呢。”
趙郡然道:“所以,貴妃娘娘一定要同皇后娘娘結爲同盟,有皇后娘娘作爲助力,貴妃娘娘便可高枕無憂了。”
如今的邵貴妃是不可能再奢望自己的兒子成爲太子的,若說先前她還有這份心思,那麼也因爲生產時的這場變故被生生抹殺了。宮外的鬥爭尚且如此殘酷,她哪裡還敢讓自己的兒子參與到皇儲之爭中去。
趙郡然正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才直言不諱道:“皇后娘娘是宮中最善良的女子,貴妃娘娘遭此劫難,皇后娘娘也深感同情。此時貴妃娘娘若能向皇后靠攏,她哪怕是出於同情,也會照料好貴妃娘娘與小皇子的。”
邵貴妃沉吟了片刻,緩緩點頭道:“你的想法同本宮一樣。”
趙郡然欠身道:“郡然只怕自己說的話惹娘娘糟心,既然娘娘如此說,郡然便放心了。”
邵貴妃道:“本宮從前倨傲慣了,因此數次得罪皇后。如今想要再修復這層關係,只怕是難如登天了。”停了停,她看着趙郡然道,“你可願意幫助本宮?”
她遭此變故,失去了做女人的權利,已然是受到了懲罰。她先前對趙郡然雖也有諸多壞心,但到底還是大夫人慫恿居多。趙郡然點到即止便夠了,也不會再多加爲難她。如今能與邵貴妃達成同盟,今後她在宮中便也多了一個助力。
她們互相幫助,各取所需,倒也好。
趙郡然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光亮,她垂下眸子,柔聲道:“郡然責無旁貸。”
邵貴妃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只要你肯待本宮真心,本宮必然不會虧待你的。”
趙郡然微笑着點了點頭,隨後便替邵貴妃檢查了小腹上的刀口。
就在趙郡然替邵貴妃剛上完藥後,駱女官在外頭急切地叩門:“娘娘,邵夫人在浣紗宮內懸樑自盡,正好被進來送飯的宮女救下了。”
邵貴妃冷笑道:“她不是瘋了嗎?瘋子也知道自盡嗎?”
駱女官道:“太后也是如此態度,因此這會兒正在派人徹查此事呢。”
“還有什麼好查的,無非是裝瘋罷了。害怕太后重責,她選擇自行了斷。”邵貴妃道。
駱女官點了點頭道:“若真是如此,豈不是便宜她了。”
邵貴妃咬了咬牙道:“雖是便宜她了,但死了總比活着要好,免得再去禍害別人。”
“娘娘說得是,她死了的確是大快人心的事。”駱女官奉承道。
主僕二人的對話,趙郡然至始至終沒有參與。她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思考着大夫人的事。
就在趙郡然萌生出一些頭緒的時候,有宮女進來報:“貴妃娘娘,太后命趙小姐去一趟永寧宮。”
邵貴妃有些意外,問道:“太后可有說是否同邵夫人的事有關?”
宮女的面上有些尷尬,她點了點頭,隨後對趙郡然道:“只怕事情不妙,趙小姐要做好心理準備。”
趙郡然神色平靜,沒有絲毫的驚慌之色。她朝邵貴妃福了福,便退走了。
進到太后永寧宮的時候,趙郡然發現裡面十分熱鬧。羅啓煥、羅啓煜,以及皇后和德妃都在場。
趙郡然依照位分向衆人行過禮後,就聽見太后道:“今日你可曾去浣沙宮探視過邵夫人?”
“回太后,郡然從皇后娘娘那裡離開後便一直待在毓秀宮內,並沒有去過浣沙宮。”
太后道:“可浣沙宮裡的宮女說就在一刻鐘前,見你出入過。你離開未多時,便有人發現邵夫人懸樑了。”
趙郡然瞥了羅啓煥一眼,心中冷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