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采女見趙郡然已經知曉此事,便也就不再多言。她微微一笑,說道:“六殿下回來後,你便有了守護之人,倒也不必再擔驚受怕了。”
趙郡然面上雖微笑贊同,然而心裡卻想着,六殿下回來之後纔是危機真正的開始。然而這樣的話,她不能同何采女說。
何采女發現趙郡然今日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只當她是累了,於是柔聲提醒道:“你若覺得乏了,就早些出宮去,反正我這裡也無事。”
趙郡然來宮中,自然是不能不去皇后那裡報到的。可今日她實在是不想去應付皇后,因此朝何采女欠身之後,就帶着海蘭離宮了。
今日是邵敏茹人萬老爺爲義父的“好日子”,卻也是邵振楠將女兒拱手讓人的好日子。他留在府中不曾出門,爲的便是不想在市集上聽到什麼關於邵敏茹的隻言片語。
邵振楠坐在前廳裡,一個人喝着茶,時不時地輕輕嘆息一聲。
趙郡然滿面含笑地進了前廳,朝邵振楠福了福,說道:“義父,郡然回來了。”
邵振楠擡起眼皮,瞧見趙郡然立在面前,忙問道:“陛下病情如何?”
“陛下只是操勞過度,並無大礙。郡然寫下的藥方與御醫所寫無異,因此陛下便命郡然回來了。”趙郡然微笑着說道。
邵振楠的面上卻有些不大好看,趙郡然此番入宮,邵振楠還指望趙郡然能夠爲皇帝查出個所以然來,好立下功勞,由此爲相府添榮耀。誰知皇帝竟是並無大礙,倒是白白浪費了他的一番期待。
趙郡然側頭看了邵振楠一眼,有些疑惑道:“義父瞧着面色不大好,可要郡然替您把把脈?”
邵振楠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地示意趙郡然離開了。
趙郡然再次瞧了他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狡黠之色。揮之即來,喝止即去,她可不是他的庶小姐們,當真可以由着他的性子來。
邵敏茹因是相府的嫡小姐,萬老爺倒是對她十分的重視。他早早地命府裡的下人們宰殺了牛羊,供奉起了佛祖。邵敏茹是在離吉時差三刻的時候被府裡的管家接到萬府的。
此時萬夫人帶着諸位姨娘小姐們候在前廳裡,見邵敏茹被管家接來了,萬夫人不由朝她招手道:“多標緻的一個美人兒,快讓義母來瞧瞧。”
邵敏茹忽然間鼻子一酸,心想着趙郡然一個山野女子,卻認了堂堂相爺爲義父。而她一個相府嫡女,竟然要認一個縣令爲義父。可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了。
萬家二小姐見邵敏茹立在門口,並不曾走向萬夫人,不禁冷冷哼了一聲道:“母親,邵小姐是相府嫡女,認父親爲義父,自然是心有不甘的。母親還需體諒她,給她一些時間適應纔好。”
萬夫人聞言頓時面頰一抽,有些不悅地看了邵敏茹一眼。然而很快她又換上了一副溫和的笑顏,對邵敏茹道:“我們小門小戶,的確是委屈了敏茹你的,不過府邸雖小,倒也熱鬧。你住在這裡也有人陪着解悶,倒是十分好的。”
邵敏茹上前幾步,朝萬夫人福了福,又見過了幾位小姐和姨娘,方纔朝萬夫人笑道:“敏茹能夠得義母和諸位姐妹照應,很是感激不盡。”
萬家二小姐瞧着邵敏茹頭上的一對金孔雀綴紅寶石簪子,便不由的想起了那一支斷了的金簪。她狠狠咬了咬牙,酸溜溜地開口道:“你初來乍到,我們照應你是應當的。不過我們萬府雖是小門小戶,規矩卻一樣不差,往後你還要謹言慎行纔是。”
邵敏茹聽到萬家二小姐的話,心中頓時悶了一口氣。她在相府的日子,連秦蕙蘭都不敢用這樣的口氣同她說話。區區一個縣令的女兒,竟然敢對她冷嘲熱諷。她淡淡一笑,說道:“請二妹妹放心,相府的規矩也不差,我自小承庭訓,必然不會行差踏錯的。”
萬家二小姐冷哼了一聲道:“是嗎?可爲何你會出現在那腌臢地方呢?”
萬夫人回頭瞪了她一眼,卻是沒有任何責備的話語。
邵敏茹眼見着萬家二小姐提起她的傷心事,而萬夫人如此偏幫自己的女兒,她只覺得鼻子微微發酸。她初來乍到,終究是不能在這時候抒發自己的情緒的,萬一與萬府鬧僵之後,她便只有再回到翁叔家中去受苦了。
萬夫人有些心疼地看了邵敏茹一眼道:“這些日子你在鄉間受苦了,待一會兒吉時到了,行過大禮後,便趕緊回房去歇息吧。”她說着便派了兩名丫鬟帶着邵敏茹先行去房裡放置行禮了。
等邵敏茹走後,萬家二小姐扶着萬夫人的胳膊撒嬌道:“母親,她一個腌臢之人進我們萬家本有辱我們萬家的門楣,父親討好了邵相,卻惹來笑柄,豈不是得不償失。”
萬夫人嘆了一口氣道:“可你父親想要往上走,便只有巴結權貴,難得邵相肯將女兒託付給我們,總是沒有推諉的道理的。”
萬家二小姐有些不服氣地瞥了瞥嘴,說道:“母親在外人面前做做樣子也就罷了,不必善待她的,邵敏茹此人心計頗深,母親若是過於善待她,反倒讓旁人以爲我們與她是一樣的人了。”
“此話怎講?”萬夫人好奇道。
二小姐將邵敏茹贈送給她們姐妹二人假簪子一事同萬夫人細細說了,萬夫人聽聞邵敏茹竟是如此沒有誠意,頓時眉頭一擰,語氣不悅道:“我還以爲原先是有人要陷害她,纔會讓她出現在那種腌臢地方的。如今看來,或許是她自己行爲不端,惹上了什麼人也未可知。”
萬家大小姐挑了挑眉,說道:“若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家,定然是不會有人陷害她的,除非自己愛招惹人。”
話音剛落,卻見邵敏茹走了進來。
跟在邵敏茹身後的周媽媽對萬夫人道:“小姐覺得房裡的烏木傢俱有些沉悶,不知萬夫人可否爲小姐換一間女兒家的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