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了木牆,外面又是另一個天地。
葉蓁從水裡出來,眼睛發紅地看着熟悉的景色,這裡依舊和小時候的記憶一樣,沒有任何變化,她想起在她五歲的時候,因爲被母親厭惡冷落,她覺得很委屈,可是在家裡又不敢哭出來,怕母親會更加討厭她。
爹爹就帶她來這裡了,他教她游泳,讓她在這裡痛哭出聲,然後柔聲地告訴她,母親不是不愛她,只是心結沒有解開,其實娘是很愛她的。
她那時候就是在這裡,嗚嗚地大哭着,將所有的委屈都哭得一乾二淨,回去的時候,已經是笑容滿面了。
如今她還想大哭一場,然後有一雙溫暖的大手牽着她回家。
可是,再也沒有了。
周圍霧氣繚繞,葉蓁透過漠漠的煙霧,朝前望去,一輪月華高高掛在山尖上,照亮了周圍一片如潑墨般的雲山,濃雲重得象山,遠山又淡的象雲,似雲似山,根本分辨不清楚。
葉蓁雙手捂着臉,哀哀痛哭了起來。
爹,我好痛,好辛苦,你在哪裡?
她錯了,她知道錯了,她不應該爲了一己之慾嫁給墨容湛,不該爲了他連自己對不愛了,可是,已經太晚了。
她甚至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報仇,憑她如今什麼都不是的身份,她能讓誰爲她父兄的死付出代價?
葉蓁哭了很久,以前她哭過之後,心中的委屈也會跟着消失,可如今她心裡的恨意和悲傷爲什麼還無法減輕。
她擡起頭,看着依舊皎潔的月華,展開雙臂在這溫泉池裡來回地遊了起來。
沉浸在自己悲傷中的葉蓁沒有發現,在池子的另一邊樹林裡,有抹頎長的身影佇立,深幽灼亮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墨容湛沒想到他一次心血來潮的出行,會在這山中遇到這樣的絕色女子,雖然是在夜裡,但月光明亮,且他是習武之人,眼睛能比常人看得更遠更清晰,他本來是在另一個池子裡泡湯的,聽到有女子的哭聲纔過來。
這個女子是誰?難道是哪個想要討好他的官員安排在這裡的?
墨容湛目光微沉,冷冷地看着那個在水裡如美人魚般來回遊動的女子,若是別有心機想要勾引他的,那這招倒是新鮮,只可惜,他並非那懂得憐花惜玉之人,便是在他面前假裝柔弱哭泣又如何?
忽然,水中的女子停止了遊動,她坐在水池中間的石板上,似乎是有些累了,正在大口地喘着氣,她側面對着他,他能清晰看到她包裹在肚兜裡面的渾圓隨着喘氣在上下聳動着,令他驚豔的是她那瑩潤如玉的肌膚,月色下,她看起來像個妖精。
有女妖且麗,裴回湘水湄……紅臉如開蓮,素膚若凝脂,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
墨容湛腦海裡出現了這樣的情景,他的呼吸都有些粗重起來,雙腳不受控制地走了過去。
葉蓁有些脫力,她坐在石板上想要休息一會兒,遊了那麼久,她的情緒已經平復下來,心中的憤怒和悲傷也壓制住了,她如今只想回去睡一覺,明天起來她又能堅強起來的。
忽然,她好像聽到了有細微的聲響,葉蓁疑惑地看了看周圍,轉頭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怔住了。
溫泉池旁不知何時站了個穿着玄色滾金邊袍子的男子,寬大的袍子鬆鬆垮垮地披在他身上,腰帶也只是隨意地繫着,露出他精壯結實的胸膛。
墨容湛?葉蓁怔愣地看着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就在葉蓁驚呆的時候,墨容湛已經大步跨進池中,入水的聲音終於驚醒了葉蓁。
她縱身一跳,如人魚般進了水裡,飛快地要離開這個地方,她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和墨容湛見面,絕對不可以!
就在她快要游到木牆的時候,一隻大手抓住她的腳丫,將她用力地往後拖去。
葉蓁想也不想地用另外一隻沒被扣住的腳丫用力踹了過去。
她聽到墨容湛發出一聲悶哼,大手鬆開了她的腳,她立刻潛入水裡,遊過了木牆,驚慌地叫黛眉進來。
墨容湛一手捂着在滴血的鼻子,目光陰鷙地看着擋在他前面的木牆,這是第一次有女人敢踢他。
這女子不是別人安排來伺候他的,那她是誰?
他凝眸看了一會兒,才寒着臉離開溫泉池,剛走出林子不久,就看到福德匆忙過來,手裡還拿着他的衣裳。
墨容湛換了下身上溼漉漉的袍子,這纔回到承德山莊,隨同他一起過來打獵的唐禎和陸翎之已經在大廳等他,看到他回來,都忙跪下行禮。
“起來吧!”墨容湛聲音陰冷,眼眸更顯深幽冷漠。
陸翎之和唐禎交換了個眼色,看來皇上的心情不是那麼好。
“皇上,您怎麼了?”唐禎擡頭看到墨容湛鼻子有些發紅,忍不住詫異地問出口。
墨容湛知道唐禎在疑惑什麼,他眼色更加陰冷,“朕沒事,只是出去泡了個湯泉。”
唐禎笑着說道,“這時候泡泉是最適合了,明日我們打獵回來,也能去泡一泡。”
要是再遇到那個女子呢?墨容湛心裡暗想,要是讓他再見到那個女子,他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這附近是不是有誰家的莊子?”墨容湛淡淡地問道。
陸翎之含笑道,“回皇上,您曾經賜給臣的莊子就在附近。”
墨容湛眸色微沉,那個女子是陸家的?真不是故意要在他面前出現的嗎?他摸了摸鼻子,看來應該不是,若真是故意的,她敢踢他嗎?
是把他當成登徒子了吧?
“方纔有侍衛前來回稟,道是那莊子裡有城裡來的人住進去,看來應該是陸大人的家人了。”福德笑着對墨容湛說道。
陸翎之卻是一怔,他已經兩天沒有回陸家,並不知道陸世鳴帶着葉蓁他們來了莊子。
唐禎眼睛一亮,“會不會是你家三妹妹來了?”
墨容湛淡淡地看着唐禎露出前所未有的激動神色,“延至的三妹妹,就是那個從邊城來的,贏走你那銀鞭的丫頭?”
“回皇上,就是她,別看她小小的個子兒,打獵可不輸給男子。”唐禎笑着回道。
陸翎之心裡莫名感到緊張和心慌,他一點都不想讓墨容湛看到夭夭。
“明日叫她一起來狩獵。”墨容湛淡然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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