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滄瀾國第一天開始,雖然有過無奈和委屈,但洛雨瞳其實就沒真正怕過什麼。
最開始是因爲她有點稀裡糊塗無知者無畏,後來是因爲暗示自己“主角”光環,同時小心翼翼避重就輕,圓滑的處事讓她不僅在藥香苑玩的風生水起,和易墨花子陽不知不覺也打成一片,連百里清炎這樣的“猛男”都對付的十分妥當。
她還算是成功,從奴隸翻身成了個有地位的人。
可是,現在,她的銀子君要死了。
以前一直沒有認真照顧過它,總覺得它是很彪悍的生物,起碼比她厲害得多,也從來都是無視了它的跟隨,只覺得是理所應當。
直到它三番五次的保護她。
現在想來,它卻是這世上唯一沒對她索求,卻肯直接爲她死的生物,雖然它只是個四隻腿的獸類,但是比起人類,它真的是好太多了。
她會醫術,卻要眼睜睜的看着它死,它有銀子,卻找不到一名真正的獸醫。
一切努力都是白費,銀子君真的要死了……
洛雨瞳將狐狸放在臉上蹭了蹭,手上的血碰上雨水將銀子的毛皮染得紅紅的,她小心翼翼的抱着它:“對不起了,銀子,我們可能要再見了,你以後也不要這麼笨,跟着一個這樣倒黴的主人了,你要相信,我每次說到銀子,都會先想起你……”
站起身,抱着狐狸茫然地走了一會兒,街上匆匆而過的行人都覺得她是個瘋子,對她指指點點,她卻不理不睬,直到遠遠的看到了金碧輝煌的九王府屋頂。
她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還是轉身向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藥材市場,洛雨瞳不時地將手伸到懷裡去摸狐狸越來越冰冷的體溫,她開始在已經黯淡的天色裡,挨家挨戶的敲門。
藥材市場附近的人家全部都是行醫的,說不定藏龍臥虎有個樣樣精通的獸醫呢?
好吧,她洛雨瞳怎麼可能甘願成爲一個坐以待斃的窩囊廢?
她無視了這件事有多麼不靠譜,希望多麼渺茫,只是樂觀的給自己打好氣,開始了漫長的尋求獸醫的行程……
“什麼?狐狸?去去去!不要發瘋了!”
“小姐,我看,要治病的不是狐狸,是你的腦袋吧?”
“你再不走,小心我用棍子趕你出去!”
“……五萬兩了不起啊?告訴你,我們醫館不會爲了錢給畜生看病!”
所有的希望都在破滅,天已經黑了,最後實在累得走不動了,洛雨瞳找了個牆角蹲下來,將狐狸抱出來仔細看。
易墨雖然嘴巴毒,但是他說的話卻永遠都是那麼準……
狐狸的樣子,的確撐不過今晚了……
這個想法一出,洛雨瞳所有的堅強和緊繃都開始如同抽掉主樑的房屋,迅速崩潰倒塌起來。
什麼狗屁樂觀,什麼狗屁堅持就有希望,在這個無依無靠的城市裡,她能指望到誰?她除了抱着狐狸蹲在這感受絕望的味道,她還能做什麼?
洛雨瞳將褂子脫下來,把狐狸放上去,扔掉傘跪在地上開始給它行鍼,可是完全不懂獸類穴位的她,這種行爲除了增加這件事情的諷刺性,還有什麼意義?
頭上的雨水漸漸小了起來,直到消失不見,一雙黑色的靴子出現在她的面前,紅色的衣襬沾了點地上的泥土,鮮豔的刺眼……
洛雨瞳意識到什麼,停下動作慢慢將頭擡起來,看着白色油紙傘下那張傾城絕世的嫵媚容顏,一直很堅強的她忽然就嚎啕大哭起來:“傾城,我的狐狸要死了……”
去遠郊別院的路上,傾城是揹着洛雨瞳的,但是兩個人都沒說話,茫茫的大雨裡,除了水滴落在傘上的沙沙聲,只剩下了洛雨瞳的小聲抽泣……
“主人!你怎麼回來……”
門打開,花紅和柳綠兩個人正準備恭謹的行禮,看到傾城身後的人忽然驚訝的捂住了嘴巴。
“立即準備熱水和銀針,取書房架子頂上的盒子送到我房間,然後取回春丹和還陽丹送過來。”傾城大步流星的進屋,“對了,還有紅傷藥!快!”
花紅和柳綠先是一愣,轉而立即應聲,飛速小跑出去。
洛雨瞳被放在牀上俯趴着以躲避身後的鞭傷,傾城將狐狸拿走,帷帳拉下來,然後吩咐剛剛進門的柳綠給洛雨瞳脫衣服。
“不行,我要看着狐狸死!”洛雨瞳倔強的拉住傾城紅色的袖角,像個暴怒的母獅子一樣強悍,“還給我!”
“你不能看。”傾城將袖子拉扯出來。
“不,不要!”洛雨瞳再往前一撲,睜着通紅的淚眼喊道,“我纔是它的主人,我纔不怕看着它死!”
“花紅,控制她。”傾城果斷的下命令,轉身離去,“你冷靜一下,我可以治它。”
“你又不是大夫!”洛雨瞳想要起身,花紅看似溫柔,卻輕而易舉的將她按住,“洛姑娘,請你相信我家主人!”
“吱——”
狐狸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我不信我不信!”洛雨瞳聽見早就沒了生機的狐狸發出這樣一聲絕望的慘叫,徹底憤怒,“你們都放開我!”
“洛姑娘,不行!你身上的傷也需要立即治療。”
“我不管!我不管!”
“——砰!”
洛雨瞳的掙扎戛然而止,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傾城手裡動作不聽,斜眼看了一眼:“柳綠你快點給她換掉溼衣服,花紅你過來幫忙。”
“是。”
兩個人奮鬥行動,花紅走到傾城身旁,看到狐狸身上已經密密麻麻的扎滿了銀針,傾城雙手同時進行,速度快的讓人感覺眼花繚亂。
“主人,這行鍼方式怎麼是……”
“不管了,無論怎樣,先給它吊住最後的氣息。”傾城冷靜的吩咐,“你取三粒回春丹,一粒還陽丹,磨碎了混在一起,給它灌進去。”
“是!”
“柳綠,換完衣服給她也喂一粒回春丹!”
“是!”
“傷口上暫時不要用藥,拿燒酒先擦乾淨了!”
“是!”
“好了,花紅你把那盒子裡的藥倒進熱水桶裡,我得用一些極端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