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皇帝來了宇城,各路大小官員牛鬼蛇神全部都嘩啦啦一下子涌進九王府。
有的距離近的,甚至當天傍晚就到達了,但是爲了不影響休息,統一由百里清炎安排,待第二天集體朝拜皇帝百里雲徹。
第二天,舞春殿。
許多小官員平日裡根本沒有直接面聖的機會,此時一個個都精神抖擻,容光煥發,恭謹的站在殿下,聆聽聖音。
百里雲徹一身便服坐在主座上,十分和氣的跟大家說不用緊張,然後告訴大家,自己只是微服私訪,回去的路上途徑宇城,沒想到九王爺搞得這麼興師動衆勞民傷財真是各種不好意思,尤其是平日裡得不到直接面聖的大家,對國家建設之類的有什麼建議或者有什麼難以處理的事情儘管拿出來交流交流,大家一起想想辦法。
事情本來十分順利,和和氣氣的到了將近中午,百里清炎正準備宣佈皇帝賜宴的事情,卻來了個差點缺席的客人。
這個人矮圓矮圓的,被兩個人架着半死不活的樣子,大家定睛一看才知道原來正是康王爺。
百里清炎一看到這個姍姍來遲的傢伙,瞬間就有些不妙的感覺。
“老臣來遲,未能及時恭迎聖駕,請陛下贖罪!”康王爺推開扶住自己的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康王爺怎麼如此氣喘吁吁大汗淋漓?”百里雲徹坐在高坐上,雖未表現出來,但是對於他的遲到還是表現出了些許的不滿。
“老臣最近病重,閉門不出,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有些晚,快馬趕過來,一把老骨頭都要散了。還望陛下贖罪啊!”
“病重?”百里雲徹道,“我記得康王爺一直身體不過,去年這麼個時候還見過你,簡直壯得像頭牛,怎麼這麼幾天就病重了?”
然後道:“來人啊,快讓蘇老大給康王爺看一下脈。”
“謝陛下垂愛。”康王爺匍匐在地,“老臣不用看脈。”
“怎麼?”百里雲徹皺眉,“難不成已經病入膏肓?”
“不,老臣的病是由心中鬱結所致,故普通的醫生湯藥對我來說完全沒有任何作用,不過是浪費而已。”
“康王爺今年有六十了吧?”
“老臣年六十二。”
“那什麼事看不開,還有心病了?”
“家中小事,家中小事,不足掛齒。”
百里雲徹聞言笑了笑:“正好沒事,說來聽聽吧,難不成是康王妃不讓王爺納妾?哈哈。”
殿下官員們一片鬨笑聲。
“不是,老臣不過是痛失愛女,卻又無法爲其安葬屍身,整日心中惶惶不安,故憂思成疾,這才病倒了……”
百里清炎一直是站在殿下的首位,聞言斜眼看了看這個老傢伙,眼神淡漠冰冷。
“痛失愛女?無法安葬屍身?”百里雲徹似乎有些驚訝,“豈有此理,好歹是個郡主,怎麼受這樣的待遇?康王爺快將事情說與朕聽聽!”
康王爺立即道:“老臣家中小事,怎敢勞煩陛下費心?”
“人都死了,還怎麼是小事呢?”百里雲徹道。
“可是……”康王爺小心翼翼的看了旁邊的百里清炎一眼,不敢說話。
“可是什麼?”百里雲徹眯了眯眼睛,“難不成老王爺還有什麼難言之隱?孤在這裡,你儘管大膽的說便是!孤替你做主!”
百里清炎側目冷冷道:“是啊,康王爺有什麼事還是快說吧,小心磨磨蹭蹭治你的怠慢之最,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康王爺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又猶豫了一下,眼看着皇帝的耐心就要被徹底消磨掉了,他忽然撲到地上,哭喊道:“老臣傷心欲絕啊,求皇上替老臣做主啊!”
“說便是!”
“老臣膝下無女,多年前收養了一個叫做紅袖的姑娘做了義女,甚得老臣歡心,後來因仰慕九王爺英俊氣魄,茶不思飯不香,老臣說了情,進府給九王爺做了個沒有名分的侍妾,至今,一年有餘。”
“紅袖?”百里雲徹道,“前段時間你的奏章上,我看到過這個名字。”
百里雲徹明明早就讓太監過來向百里清炎傳過旨意,說要好好查這件事,現在卻裝作完全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實在是令人不得不多想。
“是,老臣跟您提過些微。”康王爺似乎痛苦不堪,捂着胸口又哭了一會兒才繼續道,“事到如今,老臣豁出身家性命也要替那孩子討得一個公道!”
於是道:“兩個月前,九王爺去南方賑災,紅袖在九王府中被殺,身首異處,死相慘烈,無論人證物證均指明這件事是王府中藥香苑藥童洛雨瞳所爲,卻因爲十分討得九王爺歡心,被免於追究!”
然後摸了兩把眼淚又道:“可憐老臣一心想要替愛女伸冤,不想洛雨瞳竟然被人在刑司中半夜劫走,事後此事不了了之,洛雨瞳不但沒有受到任何處罰,反而榮寵更加,老臣知道鬥不過這樣的小妖精,便放棄了伸冤,求九王爺將紅袖的屍首還給老臣,讓老臣替她安葬……哪知……哪知……”
“哪知什麼?”
“哪知王爺竟然不允許刑司放出屍身,說要細細調查,可至今兩個月餘,不但沒有通報給老臣任何案件的進展,屍首也仍在刑司停屍房中,那房間冰冷難耐,多是冤死慘死的人,愛女在天之靈夜不能安心,老臣實在是痛心疾首……老臣……嗚嗚嗚嗚……”
說着,康王爺又哭起來:“求皇上……求皇上給老臣做主啊!”
百里雲徹立即道:“還有這種事?”然後轉向百里清炎,語氣柔和了一個調調,道,“九弟,真有此事嗎?”
百里清炎拱手作揖,冷冷道:“康王爺所說基本屬實,但是所謂無論人證物證均指明這件事是王府中藥香苑藥童洛雨瞳所爲,此話不妥,紅袖死因蹊蹺,刑司尚未論斷,何來明確的兇手?”
然後看向康王爺,厲聲道:“想必王爺實在是愛女心切,急糊塗了吧,連刑司都未定的案子,就敢在皇上面前擅自下定論,實在是太逾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