芰荷一見情況不妙,慌忙衝過去,她剛過去就被一個男人手肘狠狠一推,纖弱的身子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嘶”,她齜牙咧嘴地望着那羣人,眸中燃着怒火。
此時,正巧棋枰自門外而入,他輕皺着眉,走過去將芰荷攙扶了起來,本想躍入包圍圈保護世子妃,可看到齊蘿對他使眼色,便生生忍住衝動,站在人羣外,伺機而動。
齊蘿挺直腰桿站在衆人面前,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昂首挺胸,輸人不輸陣,在北堂面前她都沒退縮,如今更改不會!
“齊掌櫃,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你的經營方式真是讓吾等不敢苟同,故集一處來討要個說法。”
說話的男人體態膘肥,穿着華衣貴服,一副老闆的架子,光看那肚子,便也知是富得流油了。
齊蘿一一掃視過圍着她的衆人,看起來大都是商家,她秀眉一挑,同樣是開門做生意,莫非她妨礙到他們了?
“我初來乍到不久,並不認識各位,經絡醫館開張不久,許多規矩都不懂,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各位一一指出纔是。”
先前說話的那男人猥瑣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對着站在旁邊的衆男子說道,“既然齊掌櫃不認識咱們,咱們便做個自我介紹如何?”
衆人紛紛點了點頭,那膘肥男子便率先開了口,後面的人依次跟着。
“墨溪醫館掌櫃墨溪,啓弘醫館掌櫃葛天朗,晨朝醫館掌櫃方天佑……”
齊蘿本還能記住幾個,可這麼多人,每個人都說一遍,她的腦袋瞬間一片混亂,腦子裡不斷的重複着別人的聲音,卻不知那些人說些什麼。
待自我介紹完畢之後,先前那個膘肥男子墨溪望了衆人一眼,踱步走了上來,冷冷地說道,“齊掌櫃,我們大家在這南隋帝都西京也算是待了半輩子,還是頭一遭碰到你這樣把藥的價格壓得這麼低做生意的人。我們的藥價都在同一條水平線上,如今你每樣藥的價格都比我們低了有一貫銅錢的差距,甚至於還白送,短短兩天,我藥鋪裡的生意足足降低了十倍,他們的也是,長此以往下去,我們這些人都該關門大吉了,妻兒也該喝西北風去了!”
他的話音剛落,周圍響起一片應和的聲音,大家的臉色都很沉重。
齊蘿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醫館裡藥的價格都是她自己定的,只是在成本價上增加了一兩個銅板,她沒去調查市場,竟與他們差了一貫銅錢,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她清了清嗓子,眼眸有些閃爍地開口,“各位掌櫃,經絡醫館給大家造成的不便我再此像大家道歉,我會重新規劃我的價格,卻不會像大家那麼高。我是醫者,父母心,人世間每個人都會生病,我不是爲了賺錢而開醫館,而是爲了治病救人,這理由或許在大家聽來冠冕堂皇,可確實是我心中所想。”
她頓了頓,換了口氣,又繼續說道,“我可以提高價格,卻不會高的那麼離譜。若是諸位沒什麼事了,便可回去了,我們還要做生意。”
那墨溪望着齊蘿臉,不由得一陣生氣,他不知道她哪裡來的自信敢說出治病救人這樣的話!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齊蘿,大手一揮,大聲地說道,“走!”
其他人均發出懊惱的聲音,不情不願地陸續離開了醫館。
齊蘿在庭院中央負手而立,墨溪走到經絡醫館門前還扭過頭瞪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才離去。
芰荷憤憤地走上來說道,緩緩說道,“世子妃,這些人肯定不知道你是景世子妃才如此!”
棋枰也走了過來,他皺着眉輕聲說道,“這些人的價格未免有些太貴了,一般的百姓定買不起,就算勉強買了,也會家徒四壁。世子妃,小人支持你。”
齊蘿輕嘆了一口氣,眸底一片深邃,她踱步走進了藥堂,拿起賬本想要看一下,結果在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字之後,果斷將它遞給了芰荷,“我頭有些疼,你念給我聽吧。”
她做扶額狀,每每到了這個時候,就無比想念朝景的手抄本,無奈她還是個文盲啊!
……
墨溪醫館。
墨溪一進去便開始罵罵咧咧,在他手底下打砸的下人們紛紛低着頭幹活,不敢多言語。
正當他火氣還未消散之時,從門後走進來一個戴着穿着鬥袍的女子,帽檐將她的臉遮的死死的,誰也看不清她的五官。
在她身後跟着一個丫鬟,兩個人緩緩地自門口而入。
小丫鬟碧奴剛一進來,便趾高氣昂地走到衆人面前,大聲地問道,“請問墨溪掌櫃在嗎?”
正在發火的墨溪掀開簾子,充滿火氣地問道,“誰找老子!”
碧奴瞪了他一眼,不甘示弱的回道,“大膽狗奴才!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在我家主子面前豈是你這狗奴才敢亂吼亂叫的?”
墨溪一聽她說話的口氣,再看一眼站在她身後舉止不凡的女子模樣,臉上立刻換上了笑顏,他哈着腰應了上來,“小人眼拙,不知是哪位主子?”
他心裡一陣汗顏,其實不管是哪位主子,他都惹不起。
“墨掌櫃,可否移駕找個僻靜的地方,我們單獨聊聊?”
墨溪聽到這宛如天籟一般的嗓音,瞬間魂魄都被勾了去,他猥瑣的笑着,“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他跟着她們出了醫館,上了一輛馬車,揚長而去。
……
“阿膠一兩一錢,蘇木三兩二錢,荷蒂四兩一錢……”
芰荷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將賬本往下移了移,擡眸看向世子妃,她一隻手託着腦袋儼然已經進入了夢鄉,她嘴角抽搐着扭頭與棋枰對視了一眼,緩緩合上了書本。
她去房間裡拿了一條毯子輕輕地蓋在了齊蘿的身上,告訴衆人讓大家的動作都輕一些。
而前來買藥看病的人,因爲溫伯年輕的時候當過大夫,一些小病症便由他給看了。
齊蘿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個下午,她醒來的時候,擡起手背擦了擦嘴角,感覺到手背潮溼一片,猛地一低頭
,攤子上一大片的哈喇子。
她的眸光閃爍着望向四周,只見朝景、芰荷、棋枰、棋聲以及溫伯,包括齊西西在內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趕忙用身子遮住那一片溼潤,尷尬的笑着,“我怎麼睡着了,呵呵……”
衆人眼角抽搐着別開了臉。
“懷孕的人就是比較嗜睡,是正常現象。”溫伯溫和的笑着,見門外有顧客來了,便轉身迎了上去。
齊西西趴在櫃檯上,胳膊支着小腦袋鄙視的說道,“齊蘿姐姐,我睡覺都不流口水了!羞羞……”
齊蘿的厲眸掃視過去,白了她一眼。
棋聲慌忙擋住齊西西的視線,笑着說道,“睡覺流口水嘛很正常,只要不尿牀其他還是可以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本是耍寶來着,沒想到世子爺的目光像刀劍一般凜冽,他說完便默默地走開了。
朝景睨視了齊蘿許久,才走過去,他淡淡地說道,“睡了這麼久,餓了嗎?”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果然是隨時隨地都能睡着地體質,這世間,應該再找不出第二個她了吧?
齊蘿重重地點了點頭,她快餓死了,若不是肚子咕咕叫,她估計這一睡能睡到天亮了。
芰荷將早已熱好的飯菜端了上來,這些菜沒有像往常一樣葷腥搭配,都是一些開胃的小菜和白粥。
齊蘿如今是餓極了,端起白粥便猛喝了一口,暖流流入肺腑,她才覺得自己終於活過來了!
她的腮幫子被塞的鼓鼓的,當目光掃視到衆人的時候,這才意識到大家都在看着她吃飯,而她最討厭吃飯也被人盯着了,她敲了敲碗壁,說道,“你們也過來吃啊!”
她的目光正好落在棋聲身上,棋聲驀地起身,“世子妃,我們都吃過了,你吃吧。”他說完便走到了外面。
芰荷和棋枰也依次走了出去,只有齊西西一個人支着腦袋趴在櫃檯上打瞌睡,那模樣甚有喜感。
朝景嘴角輕揚着坐到了她面前,他記得她有次夢遊坐在他對面吃東西,有人在,她似乎會吃的更香。
齊蘿將嘴裡的東西嚥下去之後,便出聲問道,“朝景,父王上奏之後,如何了?”
朝景眼底的柔情一掃而光,他眼皮垂了下來,淡淡地說道,“皇上把父王叫進養心殿談了許久,而本世子被太后留在壽康宮同太子下棋,出宮的時候,父王並未和本世子說起此事。”
“笨!父王不說你不會問啊?”她現在真想一筷子敲他腦門上。
父王平日裡素不愛主動說話,朝景平日裡又總是冷冰冰的,好像什麼事情對他來說都一樣,這兩個人坐在一個馬車裡,光是腦補都能想出那個畫面,絕對的慘不忍睹!
認識的知道他們是父子,不知道鐵定以爲他們是即將要決鬥的仇敵。
“問了。”
齊蘿無語望蒼天,她緊張兮兮的問道,“你真是要急死我,父王說什麼?”
“皇上龍顏震怒,下旨若不娶岑柳蘭便以抗旨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