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蘿說完後便轉過身由宮女們陪着往萬德宮走去,正如朝景所說,現在的她還不透人心,只能誰也不信。
其實她還發現了一件事情,朝景在她身邊的時候,她總覺得有人保護她,出了事有人爲她承擔,便從來都不計後果。
可如今朝景不在她身邊,她自己出事倒不打緊,若是傷害到了他們的孩子,她定會後悔終身的,只要一想到兒子,她如今心裡再難受,也會忍下,她一個人也可以!
回到萬德宮,她先去拜見了賢妃娘娘,然後纔回自己的院子。
宮女們伺候着她洗漱了一番後,她便脫掉衣服打算上牀去睡一會兒,其實這一天她也沒做什麼,就是覺得心困體乏,其實還是因爲心累。
朝景不在她身邊,她連笑都覺得累。
“叩叩叩!”
她的眼睛還沒閉上,門外的敲門聲便響了,她輕嘆了一口氣,揚聲說道,“進來。”
敲門的宮女輕輕的推開門,恭敬的從門外走了進來,她緩緩走到牀邊,將手裡的字條遞了上去,“啓稟世子妃,剛纔有人送來一張字條,讓奴婢轉交給你。”
齊蘿費力的用手肘支撐着身子讓自己半坐了起來,她伸手將字條接過,滿臉睏意的說道,“是什麼人?”
她一邊問着便緩緩地將字條打開了。
宮女驀地垂下頭,低聲說道,“奴、奴婢忘了。”
齊蘿還沒看清字條上的字,忽地擡起頭望向身邊的宮女,她眉眼一沉,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她不安的蹙着眉,她吸入了一種能迷人心智的藥粉,纔會出現這種記憶的缺失。
不過好在這藥粉對人身體沒什麼壞處,歇一兩個小時藥性散了,便好了。
她揮了揮手,淡漠地說道,“嗯,你下去歇息吧。”
那婢女彷彿像沒聽見一樣,直到齊蘿揚起頭去看她,她才反應過來,轉身離開了,走出去以後連門都忘了關。
齊蘿饒有深意地望了門口一眼,轉而去看字條上的字跡,是惠妃寫的,她說她想要見她一面,有話和她說,可是她並不覺得她們還有見面的必要。
她擰着眉心從牀上走了下來,她拿起桌上的火筒點燃了架子上的蠟燭,將字條燒燬了。
在字條化成灰燼的那一刻,她嘴角邊忽地揚起了一抹笑容,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也會這麼謹慎。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覺得這樣挺好,至少在別人看來她並不是一張白紙。
這件事情一鬧,她想要睡覺的心情也一去不復返了,她重新穿好衣服,忖度着便出了門,她環顧四周,在看到宇文逸凡的院子時,眉眼眨了眨,調轉腳尖便走了過去。
原本那些伺候的宮女也跟了上去,被她訓斥了幾句她們便不敢跟了。
齊蘿隨意散着步就走到了宇文逸凡的房間門口,她伸出手背用中指的指關節敲了敲門,笑着說道,“八皇子,是我。”
正在桌案邊讀書的宇文逸凡微微擡了擡眼,面無表情的合上手中的書本,推着自己的輪椅到了門口,但他並沒有開門,只是淡
淡地說道,“請回吧。”
他現在並不想見她,也不能這麼說,應該是他現在並不想見任何人。
齊蘿抿脣思忖着,突然她眸光一亮,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說道,“哎,既然八皇子不便見我,那我就回去了,改日再來和八皇子談一談關於西西的事情。”
她說完便當真轉過了身,提步離開。
只是她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到身後的房門開了,宇文逸凡沉着臉望着她的方向,淡漠地說道,“她又如何了?”
齊蘿背對着他嘴角揚了揚,這才轉過身,又重新走了回去,她聳了聳肩膀說道,“所以,我們現在是能聊一聊了?”
宇文逸凡冷着臉看了她一眼,在看到她眼底的笑意之後,面無表情的又再次將房門關上了。
齊蘿臉上明顯的一愣,瞬間風中凌亂了,她咋舌,走到門前,又敲了敲門說道,“八皇子,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而已,我們聊一聊好嗎?”
她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情,但是她是真的想要幫他站起來,無關乎恩情,只是一個醫者的本能,況且他還只是一個九歲的少年。
不得不說,這樣的宇文逸凡彷彿讓她看到了十歲時站在懸崖邊的朝景,那時的朝景有長孫招娣拉他一把,現在的她也想做那時的長孫招娣,她總覺得,他身上有着一個少年本不應有的黑暗。
“聊天可以,但你得答應本皇子一個條件。”
在齊蘿錯愕之際,宇文逸凡驀地打開了門,那張堅毅沉靜的臉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出現在齊蘿面前。
齊蘿的眼眸一滯,嘴角抽了抽問道,“什麼條件?”
宇文逸凡平靜的望着她,時間彷彿靜止了,他就那樣看着她一動不動。
齊蘿的心“咯噔”一跳,她眼睛看了看四周,總覺得氣氛莫名的詭異。
如果此時此刻是朝景這麼怔怔的望着她,或許她會說,朝景是因爲喜歡她纔看着她發愣,可面前這還是個九歲的少年啊,況且她如今還挺着大肚子。
她心裡哀嚎着,這畫面也太美了,她真的不忍直視,誰能來告訴她在剛纔那一秒鐘發生了什麼。
“不用了。”
宇文逸凡淡漠的說了一句,便轉動輪椅背朝着齊蘿回到了屋裡。
齊蘿見他沒關門,想來是他同意讓她進去,便提步走了進去,順道將門關上了。
在房門被關上之後,賢妃和她身邊的貼身宮女從牆後面走了出來,如今的她儼然不再像先前那樣端莊典雅,她眸中露出一絲陰狠,讓人不寒而慄。
她沉着臉的低聲吩咐道,“派人出去打聽一下,西西是何人?”
她冷眸瞥了一眼宇文逸凡的房間門口,便和宮女一起轉身離開了,她的兒子自從雙腿殘疾以後便再不和他親近了。
她今日來想見他一面他連門都沒讓進,如今竟讓景世子妃進去了,她這心裡也就此結了個解不開的疙瘩。
在她們走後,宇文逸凡房間的門再次被人打開了。
宇文逸凡淡漠的看着門外,齊蘿
則是皺着眉頭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
“你回去吧,如果本皇子想通了,會去找你。小心我母妃。”
他說完,面無表情的轉着輪椅滿眼倦意的爲她讓開了門。
齊蘿的心一沉,踱步走了出來,這是她第二次聽到他說讓她小心賢妃。
她在他關上房門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她回到院子裡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月亮還掛在半山腰,在被宇文逸凡再三提醒之後,她連晚飯都沒敢在萬德宮吃,她趴在窗臺上望着天上的明月,說道,“朝陽,你是不是知道孃親這兩天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搗亂了?”
她的話音剛落,便感覺到腹部有了反應,但這一次胎動沒有之前難受,反倒更像是兒子在安慰她一樣。
“你放心,孃親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好你。”
原本懷孕了覺會非常多,可她今天居然一天都沒有睏意,如今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能和兒子說說話。
大約又過了一炷香的時辰,正當齊蘿飢腸轆轆的時候,門外的宮人來報,說太后派人來接世子妃過去壽康宮,齊蘿面上一喜,踱步走了出去。
這一次,她沒有堅持走路,因爲實在是又餓又累,身體睏乏,也走不動了,便坐上了轎攆。
不過好在轎攆一路暢通無阻,並沒有出事,剛走進壽康宮,便隱約聽到走過去的幾個侍衛在說小桂子投井之事,她聽得雖不真切,卻也模模糊糊。
壽康宮的寢殿裡,太后正支着腦袋在打盹,她本已經睡醒了,這一等齊蘿睏意就又上來了。
齊蘿進來的時候,發現房間裡靜悄悄的,她也沒有聲張,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坐在了軟榻上。
當她看到桌上的點心時,眸光一亮,悄無聲息的吃了起來,好在她吃東西咀嚼的時候並不發聲,這纔沒驚醒太后。
她吃飽喝足以後,就睏乏了,她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瞌睡是會傳染的。
在太后平穩的呼吸聲之下,她的上下眼皮像是沾了膠水一樣,怎麼也分不開,最後她的身子倒在軟榻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齊蘿是被一陣笑聲吵醒的,她迷瞪着眼睜開的時候,便看到太后正慈祥的看着她,而站在她身後的兩個宮女實在是忍不住,掩嘴輕笑着。
她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扶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來,她看到她們的表情,第一反應就是她說夢話了!
如果是以前,或許她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夢遊了,可現在她這笨重的身子想要坐起來都異常艱難,她就不相信在睡夢中她能坐起來!
“太后娘娘,你別這麼看着我啊!我心裡瘮的慌!”
若說那兩個小宮女把持不住就算了,一向能沉得住氣的太后爲何此刻也這般詭異的看着她,實在是讓人汗毛直豎。
“蘿兒,還餓嗎?哀家再讓她們做些點心端過來。”
太后親切的笑着轉過頭吩咐站在她身後的那兩個婢女。
一說起“餓”字,齊蘿纔看到擺在她面前那一摞盤子,她的眸一滯,瞬間就凌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