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的動作就好像是在安慰朝景,可這一幕怎麼看都覺得甚是詭異。
他似乎摸上了癮,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
朝景的臉色也漸漸陰沉了下來,他兩隻手抱着他的身子將他從他身上揪了下來,冷冷地放在了軟榻上,自己則是沉着臉坐到了窗邊。
小世子本想要看看自己父王去哪兒了,可實現正好被面前的桌子擋的死死的,一點都看不到,他就不停的爬啊爬,不知不覺就爬到了軟榻的邊緣。
他在看到自己父王之後,一欣喜,又往前爬了一步。
“噗通。”
“哇……嗚嗚……”
稚嫩的哭聲再一次響破天際,他坐在地上伸出短短的小胳膊對着朝景,想要抱抱。
朝景淡漠的看了他幾眼之後,這才沉着臉走過去將他抱了起來,他現在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呆會兒都成了一種奢望。
坐在後面馬車裡的芰荷和棋枰時不時的探出頭來,芰荷的眉頭緊皺着,她擔憂的問道,“小世子總這樣哭的撕心裂肺,每一次我都好害怕。”
她後面的話沒說出來,是因爲她覺得說出來不太吉利,她每一次都好害怕小世子就這麼哭着哭着斷了氣,因爲每次他都哭的特別慘,讓她揪心。
棋枰輕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你放心吧,王爺是不會讓小世子有事的。”
果然,他話音剛落下,小世子的哭聲就小聲了一些,而後便徹底停了下來。
芰荷的笑容也重新洋溢在臉上,她偏着頭衝着棋枰肆意的笑着,看起來無比的開心。
在他們車隊駛過之後,有兩個在城中巡邏的士兵忽地站住,他們扭頭望着他們車隊離去的方向,其中一人突然出聲問道,“這是賢王?”
另一個衝着他點了點頭,回道,“賢王今日搬家,哎,可憐那小世子一出生就沒了孃親,也不知景世子會不會再娶。”
兩個人相視一眼,紛紛嘆了一口氣,跟在了車隊後面,似乎是對賢王一家充滿了興趣。
兩個人邊走邊聊。
“你聽說了沒?北唐的攝政王爲了一個女子竟親自爲她試毒,如今北唐百姓皆傳言那女子是紅顏禍水,到處人心惶惶,夏侯公主似乎也沒任何反應。”
“這事兒鬧得滿城皆知,我怎麼能不知道,不過我好像聽人說,那北唐的攝政王長得和咱們的北堂世子一模一樣,不過這死了的人能復生嗎?”
“說來這事兒也怪,北陽王府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北堂世子屍骨無存,依我看,或許有人偷樑換柱呢!”
“如果北堂世子被人偷樑換柱死而復生的話,那也許咱們賢王妃也還活着呢!不是說賢王妃在難產以後屋子裡起火了嗎?”
“額,你說的靠譜!嗬,到時間了,走換班去。”
兩個人說說笑笑腳尖調轉了個方向離開了。
在他們身後,抱着小世子的朝景和棋枰從一旁走了上來,朝景望着他們二人的身影久久矗立,懷中的小世子如今正趴在他肩頭呼
呼大睡,睡得不省人事。
朝景忽地輕嘆了一口氣,沒有回頭的說道,“棋枰,去核實一下。正好這幾日朝中並無大事,夏侯公主大婚,本王還未去慶賀,晚上回去收拾一下,備份兒大禮,明日一早出發去北唐。”
“是!”
棋枰已經許久未曾聽到王爺說這麼長的話了,如今心中有些雀躍,他想了想,又問道,“小世子要一起去嗎?”
朝景面無表情的一隻手將自己的披風接下來裹住了熟睡中的兒子,沉聲說道,“嗯。”
“是!”
棋枰面上一喜,說實話他現在不太想和小世子分開,因爲近來逗弄小世子已經成了他每日的大事,畢竟王爺每日代替新帝批閱奏摺,也沒事情吩咐他去做,他也樂得逗弄小世子。
朝景抱着小世子轉身往新府邸的方向走去,棋枰則是走向方纔那兩個士兵走去的方向。
夜晚,棋枰回來的時候,確認他們的話屬實,北唐攝政王府確實新晉了一位美人,頗得攝政王喜愛,曾爲她當衆卸了一位皇親的胳膊,如今更是親自爲她試毒,但傳言那美人似乎久病不起,也不常出來見人。
朝景只是聽了聽,並沒說什麼。他很確定這位北唐攝政王就是北堂世子,只是他曾以爲,北唐會放不下齊蘿,可沒想到他不僅娶了夏侯衣衣,如今又覓了新歡,看來他對蘿兒的愛也不過如此。
不過他這樣,他應該感到高興纔是,至少他的蘿兒只要有他一人記着就好。
翌日一早天還沒亮,兩輛馬車在軍隊前呼後擁之下從賢王府的正門徑直出了西京,往北唐浩浩蕩蕩駛去……
北唐攝政王府,齊蘿睜開眼的時候,房間裡站着三個愁眉不展的御醫,她的身子如今還疼痛無比,她只是偏着腦袋看着他們輕聲說道,“可否給我遞杯水喝?”
她如今渾身沒力氣,說話也如同蚊蠅般大小,那三名太醫絲毫沒有反應,只是在自顧自的說着自己的話。
齊蘿又說了幾遍,實在是再沒力氣說話了,便住了口,她如今口渴難耐,喉嚨似是要噴出火來,她拽着被角將被子從自己身上扯了下來,想要從牀上下來。
只是當她剛挪動一條腿下地的時候,整個人“噗通”一聲從牀上掉了下來,發出巨大的聲響。
那本在交談的三名御醫在聽到聲響,瞬間轉過身來,只是就在他們轉身的那一瞬間,房門就被一腳踢開了。
當他們看到攝政王噴火的眼眸時,他們三個人當即愣在原地,渾身都忍不住輕顫了起來。
北堂掃視了他們一眼,徑直走到齊蘿面前,將她抱了起來,沉着臉又將她輕輕放在了牀上,他原本冷冰冰的聲音如今也柔和了幾分,緩緩問道,“餓了嗎?”
他不知道自己該問什麼,但她昏迷的這幾天喂進去的都是流食,根本就沒吃到什麼東西。
齊蘿伸出舌頭舔了舔乾涸的脣瓣,喉嚨乾澀的發不出聲來,她擡起手臂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茶壺。
北堂立刻會了意,那三名御醫
也瞧見了,不等北堂開口,他們慌忙倒了茶端了過來,希望可以彌補一下自己方纔的錯失。
可北堂只是冷着臉將茶水遞過去了,還是沒有給他們好臉色看。
齊蘿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直喝到第五杯,才覺得喉嚨裡的火苗被撲滅了,她才徹底的鬆了口氣。
她的眼皮緩緩眨了眨,眉眼低垂的想着,如果不是北堂說兩年後會送她回朝景身邊,她此刻一定不會再醒來了,只是不知道他說的話還作數嗎?
她心裡覺得很不安,思忖再三之後,她忖度着開了口,緩緩說道,“北堂,你之前說的話還作數嗎?”
她的聲音啞啞的,澀澀的,而她從鬼門關來回了一趟,感覺整個人都變了,她整個人的氣息都低沉了許多,也不知是因爲身子還尚未恢復的緣故還是她真的變了。
北堂的臉色一沉,又恢復了常態,方纔眼底的柔和瞬間消失,他冷冷地說道,“本王決不食言,只是在兩年之內,你必須要呆在本王身邊,寸步不離,即便是朝景就在你面前,你也不能與他相見。若兩年後,他爲了你一直都不曾娶妻的話,本王會兌現承諾。”
其實原本他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沒說出來。
如今,只要她能好好活着,什麼都可以,只要兩年後她願意離開,他一定會放她走。
齊蘿眉眼閃了閃,輕聲說道,“北堂,謝謝你。”
在昏迷的這幾天裡,過去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幻燈片一樣每一樁每一件都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她發現在過去有朝景庇佑的日子裡,她活的很隨意,有話便說從不考慮後果,經常會因爲別人的一句話,一個動作而和朝景生氣,但每一次甚至都不需要他來哄,只要給她一個眼神,她就消氣了,她討厭岑柳蘭從來也不遮掩……
所有的事情回憶起來,她真的覺得一直以來都是朝景在保護她,站在她身後,如果沒有朝景,她恐怕早就死了。
還有北堂,在過去的這一段時間裡,他真的救了她很多次,甚至爲了她殺了不少人,惹了不少事,到頭來她還要這麼對他。
其實細細想來,他要的也不多,只是兩年而已,她相信,她等的起,朝景亦等的起。
北堂冷哼一聲,揚聲問道,“你就那麼相信他會等你?”
齊蘿淡漠的別過臉,理所應當的回道,“不是我信他,而是他一定會這麼做。”
“呵!希望他不會讓你失望!”
北堂說完便從牀邊站了起來,他厲眸一一掃視過房間裡忐忑不安的三人,沉聲說道,“來人!把這三個給本王拖出去斬了!”
“攝政王饒命!”
“攝政王三思啊!”
在門外的侍衛沒進來之前,三個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求饒聲一片,他們的聲音裡滿是恐慌。
可北堂卻並未因爲他們的話動容,而是背對着齊蘿,靜靜的等她開口,他希望她能出聲求他,至少讓他覺得她還和以前一樣。
可他靜等了許久,也沒聽到齊蘿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