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山匪雖然目前表面上看人不多,其實都埋伏在附近的山丘裡,畢竟近日前往西京的達官貴人,王宮貴胄不計其數,他們也發了不少橫財。
那羣山匪的話剛落,便看到齊蘿的臉色耷拉了下來,他們更加肆無忌憚的大笑着,盡情的嘲諷着她。
“小娘子,你也莫要想着話來騙我們,你要識相呢就乖乖跟我們走,哼,你要不識相可就要受苦了!”
夜色遮住了那人說話時的猙獰,齊蘿擡眼望去,眸中揚起一片絕望,她現在哪怕是下一刻就死去,也不願再和朝景扯上半分關係。
她垂着頭看了眼因爲害怕而瑟瑟發抖的北洛洛,她的鼻尖一陣酸澀,心中揚起無盡的苦澀。
洛洛從小被北堂寵着,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如今北堂不在,她無論如何也要照顧好她纔是。
她的手抓緊北洛洛的小手,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的夫君是朝安王府的景世子,也就是你們口中的賢王,他正在趕來這邊的路上,你們若是不信,儘管待我走好了。”
她說着說着眼淚便從眼眶中流了下來,她不想再和朝景有任何的關聯,如今卻要打着他女人的名號想要活着。
她的眼淚滴落在北洛洛的胳膊上,她從來也沒有強求過什麼,如果非要說她以前執拗的話,那不過是想呆在自己所愛的人身邊罷了。
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又能怎麼辦!
很顯然,他的話讓衆土匪的腳步一頓,再沒人敢往前一步,但他們也並未散去。
帶頭的那個土匪在身邊的人耳邊低語了幾句,那個人轉身飛快的跑進了漆黑的夜幕中。
北洛洛見沒有聲音了,便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她膽怯的望着面前的壞叔叔們,一言不發,可那雙明亮的眼眸中卻溢滿了生氣。
忽地,她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上面已經溼了一大片。
她揚着頭睜大眼睛問道,“孃親,好像下雨了……”
齊蘿用手背拭去眸中的水霧,她笑着摸了摸北洛洛的小臉頰,沒有回她的話。
北洛洛的亮眸眨巴了幾下,又出聲問道,“孃親,你哭了?”
原本她不問還好,她一問齊蘿的眼眶裡又蓄滿了淚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可就是止不住的掉眼淚。
她以爲時隔這麼多年,在提起朝景之後她不會再感覺到任何的痛楚,可這不過是她以爲的而已。
她撫摸着北洛洛的額頭,輕聲說道,“孃親沒事。”
北洛洛的眼眶微紅,她臉頰上流淌着淚水望向面前正看着她們的壞人叔叔們,忽地鬆開齊蘿擋在她面前,稚聲稚氣地說道,“你們這羣壞人,不要欺負我孃親!我父王會把你們一個一個都殺掉!”
齊蘿詫異的看着她嬌小卻又堅毅的身影,還伸出小胳膊擋在她面前,那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失敗,連五歲的洛洛都這麼勇敢,可她不過是用一下朝景的名號而已,卻這麼猶豫不決。
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朝景,說是他的女人也應該不過分吧!如果賢王的名號能讓她和洛洛擺脫困境,她又在彆扭什麼!
她擦乾臉上的眼淚,上前一步將洛洛抱在懷裡,清冷的眸一一掃過面前的衆人,她從懷中掏出了一支玉簪,揚起在手中冷聲說說道,“我是賢王明媒正娶的正妃,這是他送給我的玉簪,上面還刻着他的名字,你們若不信,大可以拿去看看!”
這簪子上的“景”字是她不久前才無意發現的,這玉簪本是文卿送給她的,文卿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她會嫁給朝景,所以這字定是當初簪子被朝景拿走以後他命人刻上去的。
她本來是想扔了的,可到底是沒捨得,至少它可以證明她腦海中的那段回憶真切的存在過。
可現在什麼都不重要,活着就好。
那站的離她比較近的一個山匪得到指示,便走過去一把拿下了她手中的玉簪,在他們確認上面刻着“景”字之後,所有人都很明顯慌了神。
她們不可能提前預料到在此處會遇險,這玉簪看起來也確實有些破舊了,可他們還是半信半疑,因爲世人皆知,賢王膝下只有一個世子!
“老大!老大!一羣官兵奔着咱們這兒來了!”
那帶頭的山匪往遠處看了一眼,他等的人還沒來,不由得心裡一着急,地吼道,“把她們帶走山寨!”
齊蘿的腳步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旁邊便有人上來要抓着她們。
北洛洛的身子在被人碰到的那一刻,她尖叫出聲,“壞人!走開,走開啊!不要碰我孃親!啊……”
她小小的身子在衆人的擠推之下,跌坐在了地上,她“哇”的一聲張大嘴巴大哭了起來。
齊蘿聽到她的哭聲心煩意亂,她拼盡全力想要甩開抓着她胳膊的那些人,可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離洛洛越來越遠。
“孃親……孃親!”
北洛洛被一個山匪扛在肩頭,她大聲叫喊着孃親,聲音都有些沙啞了。
齊蘿的眸微微下垂,袖中的匕首掉入在手中,她的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忽地揚起手中匕首向離她最近的一個山匪刺去。
那些山匪很顯然沒想到她會隨身帶着匕首,被嚇得瞬時間鬆開了抓着她的手,齊蘿趁機轉身飛快的跑向北洛洛!
可她畢竟是個女人,跑的再快也很輕易的便被追上了,那些山匪礙於她手中的匕首都不敢上前,卻將她圍在了一個包圍圈裡。
“孃親小心!”
空氣中突然傳來北洛洛的尖叫聲,她的聲音還沒落下,齊蘿的腰上被捱了重重一腳,她整個人瞬間栽在了地上,揚起一片塵埃,手中的匕首也掉了出去,在地上滑了許久才停下。
痛楚蔓延至全身,齊蘿直倒抽了幾口涼氣,她想要用手臂支撐着讓自己站起來,可她的意識卻越來越模糊,以至於都聽不清北洛洛的哭喊聲。
在臨昏迷的前一瞬間,她只記得洛洛哭的很慘,她的心很痛,此後眼前一黑,再無知覺。
而她不知的是,在她昏迷後,一支軍隊從遠處呼嘯而來,軍隊以絕然鐵血的姿態抓捕了所有的山匪,救下了齊蘿和北洛洛。
這隻軍隊並非來自西京,而是南宮國勝派來的,他先前在向齊蘿問路的時候,便看到有一隻
馬隊在悄然跟着她,後根據強烈的直覺派了一支軍隊跟了上來。
那領頭的將領派人將齊蘿和北洛洛送上馬車之後,將所有的山匪都關進了囚車裡,他握緊手中的玉簪利落的翻身上馬。
他厲聲吩咐道,“走!”
馬車也徐徐駛開了,一羣人朝着西京的方向飛奔而去。
賢王府後院的廂房裡,一道小小的身影不知疲憊的在牀和桌子間來回跑動。
北洛洛聽到孃親喊渴,她想要倒杯茶給孃親喝,可茶杯太重,她端不動,只好一邊努力嘗試練習端茶杯,一邊跑過去看看孃親醒了沒。
本安靜睡着的齊蘿猛地睜開了眼睛,她轉動着眼睛在打量過四周之後,忽地從牀上坐了起來,她如今腦海裡還回蕩着北洛洛的哭聲。
“孃親,你醒了?”
北洛洛的眸光一亮,慌忙又跑回了桌邊。
齊蘿剛動了動身子,身上的疼痛又再一次襲來,她緊皺着眉額頭上沁滿了汗漬,她偏着頭看到洛洛手裡端着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杯,一步三晃的衝着她緩緩走來。
她的心“咯噔”一跳,全神貫注的望着她手中的茶杯,生怕她被燙傷,可又不能出聲擾亂她。
北洛洛輕咬着下脣儘量走的很穩,可因爲倒的太滿還是灑了一點在小手上,可她顧不上喊疼,一邊走一邊說,“孃親不要着急,洛洛馬上就拿水給你。”
齊蘿的心瞬間化成了一汪春水,她眉眼閃了閃說道,“孃親不着急,洛洛也不要着急,慢點……”
“嗯!”
北洛洛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走到了牀邊,齊蘿慌忙伸手將茶杯接了過來,直到茶杯徹底脫離她的小手,她才鬆了一口氣。
北洛洛伸着雙手瞪着小短腿費力的想要爬上牀,想要離孃親更近一些。
齊蘿看着她,騰出一隻手拽了她一把,她這才爬上了牀。
北洛洛爬進了齊蘿的懷裡,溼噠噠的在她臉上親了小口,甜甜的喊了一聲,“孃親……”
齊蘿也轉過頭親了她一口,她放下手中的茶杯,雙手抱住了她,輕聲問道,“洛洛,你有沒有受傷?”
北洛洛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沒有!孃親這裡痛痛,洛洛給你呼呼好不好?”
她親眼看見有個壞叔叔踢了孃親的腰一腳,如今說着便趴在齊蘿的腰上非常用力的吹着。
齊蘿輕笑着搖了搖頭,擡頭望向窗外,她只看了一眼眸便怔住了,因爲她看到了芰荷!
不過芰荷好像只是來這裡拿了個東西便匆匆離去了,她的眸一滯,心中便有了數,這裡好像是賢王府。
她無奈的苦笑了一聲,沒想到兜兜轉轉她還是回到了這裡,呵呵!
她將北洛洛抱着放在一邊,一把掀開被子,忍着身子的疼痛下了牀。
她在房間裡轉了一圈,並未發現自己的玉簪,她也沒有再找。
她穿好衣服,牽着北洛洛徑直出了房門。
北洛洛揚着頭問道,“孃親,我們要去哪兒?”
齊蘿深深地望了一眼灰暗的天空,淡淡地說道,“除了這裡,去哪兒都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