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景的眼眸望向窗外,臉上的笑容徹底落了下來,他想笑卻笑不出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你孃親長得很漂亮。”
千言萬語在心頭,他卻只說了這麼一句,有時候想的太多了,反倒是不會說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北洛洛身上,淡淡地說道,“你快過來讓我給你穿衣服,你孃親叫我帶你去吃東西,若她回來了發現你還沒穿衣服,到時候恐怕就會生氣了。”
北洛洛一聽孃親要生氣了,一雙大眼睛眨了眨,蠕動着身子爬到了朝景身邊。
朝景將她身上的被子扯下來,認真的爲她穿着衣服。
不知怎地,給她穿着衣服他竟想到了朝陽,自從朝陽會穿衣服之後,他就再也沒給他穿過衣服。
北洛洛仔細的打量着面前的怪叔叔,忽地揚聲問道,“你知道我父王的名字?”
朝景的手一頓,隨後又繼續爲她繫好釦子,他嘴角微微上揚爲她整理好衣服,輕笑着說道,“我當然知道,但是我想考考你,你知道你父王叫什麼嗎?”
“當然知道,我父王叫北堂,是北唐的攝政王,我父王可厲害了,他一頓飯可以吃十個這麼大的包子!”
北洛洛用兩隻手比劃着,告訴朝景他父王有多厲害,一提起北堂她就有說不完的話。
只是她後面再說什麼,朝景都聽不到了,一聽到“北堂”兩個字,他的頭就像是要炸開一樣!
他的腦海裡不斷的迴旋着北洛洛童真的聲音,揮之不去,他緩緩地站起身,沉着臉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北洛洛。”
呵!
北洛洛!
這名字想必是齊蘿取得吧,當初她爲醫館取名爲經絡醫館,就是用了他們的名字,如今又給她和北堂的女兒取名叫北洛洛,呵呵!
他不知道她的心究竟有多大,才能裝得了這麼多人,可此時此刻,他心裡鬱結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覺得自己手腳冰涼,有一種血液倒流衝向頭頂的感覺。
可是他又覺得,他到底在強求什麼呢?不管她爲誰生了孩子,至少她還活着不是嗎?至少他還能見到她,還能遠遠地看她一眼!
他攥着拳頭徑直往門外走去,只是剛走到一半,他突然扭過頭來,冷着臉再次揚聲問道,“北洛洛,你今年幾歲了?”
北洛洛伸着胳膊對着朝景,她剛剛以爲怪叔叔要走,她不想一個人呆在這裡,“叔叔抱……”
朝景默不作聲的看了她幾秒,最後還是走過去,將她抱了起來,他沉聲問道,“你多大了?”
北洛洛抱着朝景,掰着自己的手指頭數了數,她在數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數了一會兒,突然伸出一個手掌,異常肯定的說道,“我五歲了!”
朝景的心猛地顫了起來,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北洛洛,如果她真的五歲了的話,那她肯定不是北堂的孩子!
五年前,蘿兒正懷着朝陽,又怎能連續生兩個孩子,除非蘿兒當年生的是龍鳳胎!
可他如此近距離的看着北洛洛,她長得既不像蘿兒,也不像
自己,更不像北堂,但畢竟孩子還小,或許長大了就會像了。
他心中欣喜若狂,但臉上還是淡淡地,他輕柔的將北洛洛放在凳子上,踱步出去取了一碗清水。
當把清水放在桌子上的時候,他不禁冷笑,若是從前有人告訴他,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在一間茅屋裡和一個小女孩兒滴血驗親,他一定會將此當做個笑話置之不理,可如今他真的做了。
北洛洛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正好嗓子裡有些乾乾的,她便撅着小嘴湊了上去。
朝景清冷的眸看了她一眼,只好等着她喝飽,在北洛洛喝飽以後,他纔將清水放的離她遠了些。
他看着那碗清水,忽地就猶豫了,剛纔那種衝動自他心底消散,他微微抿了抿脣,一把抱起北洛洛,輕聲說道,“洛洛,叔叔帶你去找孃親好不好?”
“嗯嗯!好!”
北洛洛高興的揮舞着小手,要去找孃親咯!
朝景從腰帶上解下來了一個東西,隨手放在了桌上,他抱着北洛洛徑直離開了這間茅草屋。
他們出來的時候,外面的雨已經停了,雨後的空氣清新涼爽,聞了讓人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在他身後的房間裡,桌上那枚金墜子熠熠生輝,這是那次皇上壽宴的獎品,她轉手贈給了他,上面還刻着她的名字,齊蘿。
他抱着北洛洛先回了東湖那邊的院子處牽了馬,他帶着北洛洛在馬背上呼嘯着往賢王府奔去。
他們剛離去沒多久,齊蘿便扶着石頭娘從東湖的街市上緩緩走了回來,她臉上的神色很不好。
原先她們出去的時候還下着雨,她戴着斗笠正好,可走到半路上,雨就停了,她們戴着斗笠就很奇怪,一路上被人指指點點。
好不容易到了醫館,給石頭娘抓好藥,她便扶着石頭娘往回走,本來這一切都很順利,可沒想到會在路上碰到賈勇,更沒想到他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反覆的解釋說她叫林心不是齊蘿,可賈勇還是不依不撓,這才浪費了不少時間。
不過好在最後還是被她給糊弄過去了,不然她真的在東湖呆不下去了!
剛走進院子裡,齊蘿就覺得不對勁,因爲她們的房門大開着,她扶着石頭娘回了房,便匆匆摘下斗笠往房裡走去。
她在房間裡轉了一圈,也沒看到洛洛,不禁急火攻心,她徑直走向門外,想要去問石頭,可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一條金墜子。
她本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她秀眉輕皺着走過去,拿起了桌上的金墜子。
當她看到上面的字時,心臟驀地漏跳了一個節拍,她將金墜子握在手心裡,身子盈盈一晃,目光變得呆滯。
她的視線落在了桌上的那碗清水上,她滿眼傷痛的望着那碗裡的水,苦笑着,想來他是想滴血驗親吧!可是爲什麼突然又不驗了!
呵!
齊蘿站在門框上,目光望着天邊,朝景已經神通廣大,不管她在哪兒,他都能找到她!既然如此,那何不就去見一面!
有些話,她倒也想當面問問清楚!
她
沒有向石頭和石頭娘道別,直接去了東湖,僱了輛馬車,連夜趕去了賢王府。
齊蘿剛下馬車,便看到賢王府的大門敞開着,她面色清冷的付了車伕銀子,便挺直腰桿站在賢王府門前,仰頭看着門匾上的三個大字。
她在外面站了許久,才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提步走了進去。
她剛一跨過門檻,便冷笑了一聲,堂堂賢王府竟然沒有人守門,想來是有人在特意等着她!
只是命運總是有無數的巧合,她剛走進庭院,便遇到了燕楚公主李瀟姌。
李瀟姌正帶着人端了飯菜一步三搖的往正殿走去,身上依舊只披了一層薄紗。
齊蘿冷瞥了她一眼,眉眼間皆是厭惡之色,她沒有向她行禮,而是默默的站住,等她先走。
李瀟姌在這府裡見慣了長得像齊蘿的女子,可那些女子從來也都是敬她三分,她讓她們往東,她們就絕不敢往西,可如今看齊蘿不僅沒有向她行禮的意思,反而看起來彷彿還對她有很深的怨言。
她的腳步一頓,胳膊上的粉色紗巾飄起,她衝着齊蘿直直地走了過來。
齊蘿本低着頭,打算等面前這些人走過去之後她再繼續走,可沒想到卻看到了一雙精緻的繡花鞋停在了自己面前,她詫異的擡起頭,瞬間一個巴掌就落在了她臉上。
她的身子盈盈一晃,差點跌落在地,她心中的怒火驟升,待她站穩身子,她才擡眸去看打她的女人。
李瀟姌見她被打了不僅沒有求饒,反而有很深怨言的模樣,便出聲訓斥道,“賤婢!別以爲你長得像已逝的賢王妃就敢對本公主無禮,本公主告訴你,就是賢王妃站在我面前,本公主也照打不誤!”
她說着便甩手又打了過來,只是這一次她的手掌沒有如期的落下。
齊蘿陰冷的望着她,伸出手一把攥住她要落下來的胳膊,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李瀟姌的臉上。
李瀟姌從來也沒被人打過,齊蘿的手勁兒又大,如今只覺得腦子暈暈的,身子晃了晃,本要摔下去,因手腕被她拽着,這纔沒有落下去。
“我不管你是公主,還是未來的賢王妃,我也不管你給朝景生了幾個兒子,但你隨便打人就不行!”
齊蘿忽地高高揚起手臂對着她的臉又是一巴掌,巴掌聲響徹天際。
李瀟姌還沒從上一個巴掌中緩過來,臉上就又被捱了重重的一巴掌,她的左耳瞬間響起了一陣轟鳴聲。
她身子難受外加心裡惱火憋屈,直接導致她尖叫了一聲,這聲音似是要衝破雲霄!
可她還是沒有摔下去,因爲齊蘿從始至終都攥着她的手腕。
齊蘿聽到四周的腳步聲,擡眼望去,便看到朝景正沉着臉往這邊走來,而在他身後,棋枰和夜鷹也緊跟着。
她只看了他們一眼,當着他們的面,突然伸出腳踢向了李瀟姌的腹部,與此同時,她的手一鬆,李瀟姌的身子就被踢飛了出去。
“啊!”
李瀟姌失聲尖叫,她的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渾身似是要被撕裂開來,疼痛席捲上她心頭,痛的讓她窒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