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暗,夜鷹吩咐人在院中放上了夜明珠,瞬間庭院一片亮堂。
齊蘿這纔看到臉色已經微紅的朝陽,方纔天色有些黑,她看的不是很仔細,如今院中亮堂了之後,她再看他,不禁有些心疼。
但,才跑了兩圈而已。
朝陽的速度也愈發慢了下來,他的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每邁一步都覺得精疲力盡,汗滴早已浸溼了衣襟。
齊蘿的眸中染上了幾分擔憂之色,她擡起手剛碰到他的肩膀,便看到朝陽沉着臉回望過來,他扭動了一下肩膀,往前跑去。
她的身子一怔,腳步也放緩了許多,心中揚起一片痛楚,剛纔他的眼神就像將不起眼的釘子釘在了她心裡,拔不出來又不好受。
原本安逸站着的朝景忽地直立起腰桿,他擡眸望來,眉頭深皺,臉色很不好看。
朝陽跑完第三圈之後便停在了朝景腳邊,他的身子還有些搖晃,好不容易纔站穩了。
“父王……”
他滿眼疲倦的望着朝景,擡起短小的手臂擦了擦額上的汗漬,可憐兮兮的叫喊了一聲。
若是以往的朝景,一定會心疼他,可一想到他剛纔對齊蘿的所作所爲,他如今便冷着臉,冰冷地說道,“還有一圈。”
朝陽的頭落寞的垂了下來,他看着腳下的地面甚至有些暈厥,他其實能堅持再跑一圈,但是爲了能留些力氣背出師表,他想停下了。
可沒想到,父王竟半點都不通融,他暗暗下決心,下次一定不能再貪吃了!
就在他邁開步伐之後,耳邊悠悠地響起了一道女聲,“朝景,就三圈吧,我看已經夠了。朝陽,咱們像父王保證以後再也不貪吃了好不好?”
她以前總是聽人歌頌母親的不易,如今真的是深有體會,無論自己的孩子如何對你,你都不會對他生氣,更別提佛袖離去,再小的心胸在面對孩子之後,都會變成宰相肚量。
更何況,朝陽討厭她是名正言順,誰讓她搶了他的父王嗎?畢竟這五年來,他們彼此相依爲命,就好像生命中只有對方一樣,突然被人橫插一腳,別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就換做是她,可能都會難受許久!
誰知她的討好並沒換得朝陽的笑臉,而是被無視了。
朝陽看也沒看她一眼,直接越過她往前跑去,剛纔她不願給他求情,現在他已經跑完三圈了,她再給他求情,他不稀罕!反正都跑了三圈了,再跑一圈又沒什麼!
在他跑過去之後,齊蘿臉上的笑容也一分一分落了下來,她的眼眸閃了閃,鼻子酸澀無比,竟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朝景垂在身畔的手指微微握了握,他眼底流露出一絲心疼。
他走上前想要擁她入懷,沒想到他的大掌還未觸碰到她,她就往後退了一大步,她揚起頭小聲地說道,“日後在他面前你不許對我動手動腳!”
“爲……”
齊蘿指着他沒好氣的打斷了他的話,“也不許和我說話!”
朝景的一句“爲什麼”還沒問出口,就被剝奪了提問的權利。
他眉心瞬
間染上了幾分冰冷,他擡眸望向罪魁禍首,可沒想到,這一看竟看到朝陽有一種要向前栽去的姿態。
他猛地躍起飛向他,就在他感覺到頭重腳輕要栽地之前一把將他抱住了,朝陽閉上眼睛,身子軟軟地倒在了他身上,閉目養神。
齊蘿見狀,慌忙飛奔過來,當她看到朝陽的神色時,眼淚瞬間被嚇了出來,她出於本能的想要從他懷裡將朝陽抱過來,可沒想到她的手剛碰到朝陽的胳膊,朝陽便條件反射一般的睜開了眼,他皺着小臉問道,“你做什麼?”
齊蘿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手怔了怔,縮了回來,她本想擦乾臉上的淚漬,可沒料到她竟忍不住要放聲痛哭的衝動,她慌忙背過身,深呼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沒、沒什麼……”
說完這句,她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無聲地哭了起來。
朝景抱着朝陽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看着她不住顫抖的脊背,眉心間也染上了幾分冰冷。
“你哭什麼!飄美人說,女子哭是爲了博得男人的同情,你是不是想要我父王同情你?我跟你講,我父王最愛的是我孃親,你就算名字和我孃親的一樣,長得也和我孃親差不多,你也不是我孃親!”
朝景完全沒想到朝陽竟會如此說,他冷冷地眼眸望向他,若是平日裡的朝陽,一定會這目光嚇得縮縮脖子,可今日他非但沒有,反而瞪着大眼望着他,一副他沒做錯的表情。
不知爲何,聽他這麼一說,齊蘿苦悶的心情竟好受了許多,畢竟和自己爭風吃醋這種事,她就算再另類,也一定不能幹!
她眉眼閃了閃,忽地轉身,她佯裝生氣一般斜視着朝陽,說道,“你別一口一個你孃親,說的好像本姑娘想跟她一樣似的!還有啊,你以爲是個女的都喜歡你父王嗎?要不是他強留我,揚言非要娶我,我不嫁給他他就尋死覓活的,你以爲你稀罕呆在這裡啊!上次我幫你把他找回來,沒想着讓你念我點兒好,但你欠了我人情,這麼對我,你心裡有愧嗎?”
“你!”
朝陽根本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他高傲的揚起自己的身子,卻不知道該怎麼回。
倒是抱着他的朝景面上帶上了幾分喜色,這纔是他熟悉的蘿兒麼!
齊蘿一臉無畏的看着他,把話接了過來,“我什麼我!你一個小屁孩兒每天整那麼傲嬌,本來我還想着要不就如你意離開這裡,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難得我有這麼強烈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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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想通了一個道理,她雖然錯過了他五年,可是這五年的缺失並非就是弊,她可以和他變成歡喜冤家,日後成爲好朋友,讓他完全接受她,離不開他之後,再告訴他她就是他孃親,這豈不是水到渠成。
再者說了,這小兔崽子在她懷孕的時候,在她肚子裡又翻跟斗又打哈欠的,讓她難受了那麼久,她辛辛苦苦九個多月終於把他生下來了,如今還要受他的氣!
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回想她這兩天真是母愛氾濫到了一定的境界,人家冷眉冷眼地對她,她還腆着熱臉貼過去。
不過,這臉貼還是
得繼續貼,但絕對不能這麼窩囊地貼!
朝陽雙手勾住朝景的脖頸,溼噠噠地親了他一口,擡手指着齊蘿說道,“父王,把她趕出去!我不喜歡她!”
“她剛纔說的都是真的。”
朝景滿眸笑意的望着齊蘿,簡簡單單地一句話,卻打破了朝陽的希望。
朝陽皺着小臉,賭氣一般的掙扎着落了地,他抱着小小的胳膊,憤憤地說道,“我要離家出走!”
他的話音剛落,院子裡便死一般的寂靜。
齊蘿低頭看了他一眼,眸微微一怔,朝景見此情景,莞爾一笑,她鬧歸鬧,終究是不忍心了。
沒想到,他的笑意還未落,她便起身走向了房間裡,沒過一會兒,她便牽着小白走了出來,小白的脖子上不僅多了根繩子,還多了一個小包袱。
齊蘿輕笑着將繩子塞進了朝陽的小手中,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說道,“慢走不送,反正我也會生孩子,你父王想要幾個我生幾個!估計過不久,他就把你那孃親忘得一乾二淨了!”
她嘴上雖這麼說,可看到他難過的神情之後,還是有些心軟,她一遍一遍反問自己,齊蘿,你這麼對他真的好嗎?如果適得其反,最後坑死的還不是自己!
然,內心另一個聲音告訴她,肯定不會適得其反,這是她親兒子,她知道!如果他這麼輕易就會打敗,那她就白生了!
朝陽望着自己手中的繩子看了一會兒,他緩緩擡頭看了眼朝景。
朝景目光淡淡地別開了目光,他不是不心疼自己兒子,只是他突然覺得,這天底下唯一敢和朝景這麼說話的,估計也就她了!
就連他,都不忍心和他這麼說話。
其實這並非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令誰都沒想到,朝陽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他忽地蹲下身子替小白將脖子上的繩索摘下來,將繩索扔在地上,他提着包袱真的就走了出去。
齊蘿身子一動,本能的想要跟上去,卻被朝景拉住了,她詫異的扭回頭,便看到他無聲地對着她搖了搖頭。
齊蘿一陣泄氣,她鼻子一酸,垂着眼簾說道,“朝景,我這樣待他,是不是會更招人厭?”
朝景輕笑着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的見解,“本王倒認爲這是個好辦法,孩子都希望被每個人喜歡。”
他話說的並不直白,但齊蘿卻懂了,放眼天下,無論是帝王家還是尋常百姓家的孩子一出生都倍受寵愛,很少有成年人會討厭他們。
但如果出現一個另類,或許會取得意想不到的結果,特別是希望與朝陽變得親密的齊蘿!
而另一邊,朝陽帶着小白在王府裡找了一圈也沒看到飄美人的身影,他一邊邁着小短腿慢悠悠的走着,一邊緩緩說道,“小白,你說我走了以後,父王會不會真的忘掉孃親?”
孩子就是孩子,他沒有率先考慮自己,反倒是先爲孃親着想,但這也間接表明,這些年朝景是如何給他講述自己孃親的。
一個從未和孃親見過面的孩子竟會對孃親有這麼深的感情,想必普天下也沒有幾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