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西西回府之後便回房了,自此再沒有從房間裡出來過,房間裡總頻頻傳出她的咳嗽聲。
丫鬟們過去問,也被她趕走了,不讓進去。
丫鬟們實在無法,聽到她瘮人的咳嗽聲又隱隱有些擔憂,實在沒辦法了,纔去打擾齊蘿。
可無奈一走進小世子的院子,就看到門口威風凜凜的小白,不禁又開始退縮。
不知是因爲天氣寒冷的緣故,還是實在是太過睏乏,齊蘿分明意識已經清醒了,可身體依舊在沉睡,她能清晰的聽到屋外的動靜,但就是困得睜不開眼。
“啊!”
女子響徹天際的尖叫聲讓齊蘿猛地睜開了眼睛,她一把掀開被子神色匆忙了跑了出去。
院子裡,小白的爪子正踩在一個丫鬟身上,它的眼睛裡泛着綠光,獠牙露在外面看起來格外的瘮人,站在旁邊的小丫鬟嚇得失魂落魄,以至於連逃跑都忘了。
齊蘿厲聲呵斥着,“小白!”
可小白哪裡聽她的話,如今它心性上來了,誰也攔不住,勢必是要吃了被他撲倒的丫鬟!
“嗚嗚嗚,救救我,我不想死……”
被小白踩在腳下的小丫鬟哭着求救,每個字裡都透着一股絕望。
齊蘿想救人,卻沒辦法,只好喚過一旁的侍衛,讓衆侍衛帶上弓箭過來,如果它真的傷人,就只能選擇犧牲它了!
畢竟人命最重要,不然等這事傳出去之後,誰還敢來王府做事?誰還敢再和陽陽交朋友?
原本她就隱隱擔憂這件事,沒想到她的擔憂竟成了真!
被吵醒的朝陽揉着惺忪的睡眼披着外套走了出來,他睜着一隻眼閉着一隻眼,手扒着門框看着齊蘿喊道,“孃親?”
他的聲音不大,齊蘿忙着吩咐衆侍衛射殺小白一事,並沒有聽見。
朝陽見齊蘿不理他,便盡力睜開雙眼,一步一搖晃的走了過去。
他一過去纔看到小白此刻正踩在一人身上,他眸孔驀地瞪大,大聲地衝着小白說道,“小白!你忘記父王說的話了?你若再傷人,你可就要被送回去了,快下來!”
朝陽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齊蘿,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扭頭去看自己的兒子。
不知爲何,她覺得這一刻的他格外的有魅力,儘管他只是個六歲的孩子。
小白耷拉着腦袋嗚咽了一聲,收起了自己的利爪,鬆開那小丫鬟的衣襟,從她身上走了下來。
齊蘿眼見沒事了,便不動聲色的使了個眼色,讓那些侍衛退下了。
那小丫鬟被同伴從地上扶起來,腿腳痠軟根本就無法站立,依舊小聲地哭泣着,明顯還驚魂未定。
齊蘿走過去,爲她把了脈,安慰道,“沒事兒,只是被嚇到了,一會兒我讓碧芙給你送安神藥過去。剛纔不過是小世子的寵物和你們開了個玩笑,以後不會了。你們可別往心裡去,也別讓外面的人知道了笑話。”
兩個小丫鬟頻頻地點着頭,感激涕零的說道,“多謝林心姑娘,我們定謹記姑娘的話。”
她們說完後,就互相攙扶着離開了,全然將先前來這裡的初衷忘得一乾二淨。
待她們走後,齊蘿便走到
朝陽面前,微微彎腰抱住了他,朝陽順勢張開雙臂勾住她的脖頸,被她抱了起來,趴在他肩頭繼續睡。
小白耷拉着腦袋走回牆角,望着灰濛濛的天,一雙狼眸中帶着讓人讀不懂的哀傷。
齊蘿默不作聲的看了它一眼,心下已經做了把它送回狼羣的打算。且不說她日日膽顫心驚,發生了今天這件事之後,王府所有人都會陷入恐慌。
她相信,等朝景回來一定能理解她的做法。
碧芙在院門口探着身子往裡看了看,才加快腳步走了進來,她走到齊蘿身邊,恭敬小聲地說道,“姑娘,剛纔奴婢經過小姐的院子,無意聽到了她的咳嗽聲,好像是哮喘復發了。”
齊蘿臉色一沉,嚴肅的問道,“她哮喘發作的頻繁嗎?”
在她離開西京之前,西西用着她配的藥,哮喘幾乎沒有復發過,可她離開了西京五年,如今回來這麼久,也沒見她的哮喘發作過,還以爲她已經痊癒了。
其實西西的命途坎坷,她和朝景雖說拿她當家人,但也全然頂替不了她家人的位置,有些話她也不願和他們說。她乖巧懂事,從不犯錯,一點都不像是個孩子,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碧芙搖了搖頭,回道,“奴婢不知。小姐早些年就入宮陪讀,雖說一個月回府一次,但每次只在府裡住一晚,第二天就走了。小姐有哮喘之事還是王爺告知奴婢的,讓奴婢平日裡多加留意。”
“嗯,我知道了。”齊蘿將懷中已經熟睡的朝陽遞給碧芙,輕聲吩咐道,“你把小世子送回房,莫要驚醒了他。剛纔有兩個丫鬟受了驚嚇,你去藥房讓人熬些安神的湯藥給她們送去,小姐的事不要和其他人提起。”
“是。”
碧芙應聲之後,便抱着朝陽回了房,她在路過小白的時候,下意識的站住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提步走了進去。
齊蘿沉沉的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院子。
“咳咳咳咳……咳咳!”
齊蘿剛走進齊西西的院子,就聽到房間裡劇烈的咳嗽聲,聽這聲音,她的哮喘似乎比先前更嚴重了。
她沒有直接走進去,而是轉身去了藥房,她在櫃檯上抓了麻黃,桂枝,芍藥,細辛,乾薑,甘草,半夏和五味子各少許,熬了整整兩個時辰才端着藥離開。
碧芙端着安神的湯藥站在藥房門口看着齊蘿的背影,眉頭微皺,原來林心姑娘也會醫術?
早些年她聽說已逝的王妃醫術高明,甚至還讓久坐輪椅的八皇子站了起來。這林心姑娘不僅和王妃容貌一樣,竟也會醫術,莫非前兩天聽人說的事是真的?林心姑娘就是死而復生的王妃!
她不敢再揣測下去,慌忙端了藥碗往丫鬟們住的院子去了。
齊蘿一手端着藥碗,伸出另一隻手敲了敲齊西西的房門。
躺在牀上的齊西西緩緩睜開眼望向門外,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沒事兒,你們各自忙去吧,我咳咳咳,咳咳咳,我咳一會兒就好了。”
齊蘿伸回手,揚聲說道,“西西,是我。”
齊西西一聽到齊蘿的聲音,便拖着身子從牀上下來開門。
齊蘿端着藥碗走進去,齊西西便將房門重新掩上了。
齊蘿坐在椅子上,將藥碗推了過去,聲音緩了緩說道,“先把這藥喝了。”
齊西西緩緩坐下來,什麼話都沒說,端着藥碗一飲而盡。
她喝完後看到齊蘿的臉色,下意識的擡手擦了擦嘴角,眼簾下垂地說道,“齊蘿姐姐,你爲我定一門親事吧,只要是你選的夫婿,我就嫁。我年紀尚小,可以先定了親事,等及笄了再嫁過去。”
齊蘿沒料到她會這麼說,眸孔一滯,她能感覺的出來,她現在很不好。
“怎麼進了宮一趟,就想嫁人了?八皇子和你說了什麼嗎?”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宇文逸凡在從中作梗,她倒也不是憑空把人想壞,畢竟宇文逸凡除了五年前騙了她之外,人品相貌才學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是能讓西西如此絕望的,除了他,她實在想不出第二人。
齊西西搖了搖頭,臉色蒼白的說道,“沒有,我進宮給他還了馬,並沒有同他說話。只是我突然想嫁人了,也想有個人能像景哥哥待你一樣待我。”
或許,等她有了夫君人選,從此心中就只有她的夫君,能讓她忘了和宇文逸凡的過往。
齊蘿見她目光堅定,也不好再推脫,卻也不想因她一時衝動而誤了終身,她輕笑着應下,“好!我幫你尋一個比朝景好一萬倍的男子當夫君,只不過在我幫你找到夫君之前,你得養好身子,切莫再讓哮喘發作。”
“嗯!”
齊西西重重地應了一聲,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可她即便是笑着,卻讓人感覺到她在哭。
齊蘿心疼的撫摸上她的手背,一把抱住了她,西西越來越讓人心疼,她的乖巧懂事,年少卻比一般人考慮的都周到,她身上每一個優點都讓她心疼。
她想,如果她的父母知道曾經被他們拋棄的女兒如今長成這模樣,定會後悔當初的決定!
齊蘿從齊西西房裡走出來之後,才發現她本是想和她談宇文逸凡的事情,結果卻一字未提。
她眉心微皺,看來是西西有意不想提起,到底昨日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原本她是可以入宮親自查一查,可現在她與宇文軒劍拔弩張,隨時會出大事,朝景又不在身邊,她也不管貿然進宮。
只怕這皇宮她進去容易出來難,還是找人進去打聽打聽吧。
傍晚時分,齊蘿正在房間裡教朝陽唸書,碧芙撐着傘從外面滿身寒霜地走了進來。
齊蘿往門外看了一眼,交代好朝陽,自己披了衣服才走了出去。
碧芙走到齊蘿身邊,用手擋着嘴巴,伏在她耳邊說着悄悄話。
聽着她探聽來的消息,齊蘿的臉色一分一分垮塌了下來,原來西西入宮送馬,卻被賢妃娘娘故意刁難在萬德宮門前迎着風雪站了整整一日,就算是普通人回來也鐵定是病了,更何況是患有哮喘的西西!
不過最可氣的還是宇文逸凡,他早不收晚不收通房侍妾,偏偏要趕在西西進宮的那一日收!
不過她也從中看出,西西定是喜歡宇文逸凡的,不然也不會受到這麼大的打擊。而她先前看宇文逸凡的情況,似乎應該也是對西西有情。
她眼眸微眯,脣角微提,看來,爲西西選夫婿的事情該張羅張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