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灝卿端起茶碗,故意擋住了半邊臉兒,見沐瀾到了跟前,又特地側坐了身子,那樣子,分明就是不願意讓沐瀾看個清楚的。
沐瀾清咳了兩聲,忍住笑意,問道,“這麼晚了,不知道三爺找沐瀾還有什麼事情?”
施灝卿想正過身子,又怕她笑話,便還是這般側着,應道,“心裡苦悶,找你說說話。”
“春花,你先上去休息,”沐瀾遣了春花上樓休息,可是春花不放心沐瀾單獨和施灝卿在一起,焦急道,“沒事的,姑娘,奴婢不困。”
“去吧,我有事情會叫你的,”既然是吐露心事來的,自然是不方便讓別人知道,而且沐瀾也想套一套施灝卿的話。
春花咬了咬脣,這才三步一回頭地上了樓。
“小二,上酒,”施灝卿揚聲衝一遍正在打盹的小二吩咐了一聲,小二倏地驚醒,應了聲便去提了一小罈子酒和兩隻酒碗過來。
沒了多餘的人,施灝卿這才放開一些,連着喝了三杯酒,這才徹底放鬆下來,他見沐瀾的酒碗是空的,便倒了半碗酒,說道,“陪我喝幾杯。”
“怎麼回事?”前幾次見施灝卿,可不見他有這麼頹喪的時候,今日這般,彷彿是受了什麼打擊死地,“是不是……是不是今天糧鋪的事情?”
施灝卿擡眸,見她蹙着眉頭問自己,便重重地點頭,“還是瞞不過你。”
就知道是這樣,沐瀾心裡一嘆,等着他詳細說下去。
“今日我帶這那一箱子的賬簿回去,和大哥說了那賬簿的貓膩,可是大哥明知道我是對的,也不讓我往下查了,你說氣不氣人?”
不讓查?沐瀾心裡咯噔了一下,煩躁起來了,“有說爲什麼嗎?”
莊敬業必須得死,而且得死得有理有據,而不是髒了她的手。
施灝卿又連着喝了兩杯酒,接着道,“還不是因爲老爺子。”
沐瀾讓小二再提一罈子酒過來,讓施灝卿喝個夠,也把心中的苦悶都說出來。
“沐瀾,我找抒墨齋的老先生看過那些賬簿的筆跡了,不僅出於同一人,而且時間上也是近些日子,這不是證據確鑿麼,我那大哥居然還不願意將這件事情處理了,這萬一真出了事情,到時候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啊?”
施灝卿鬱悶之極,喝着酒,有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不着邊際的話。
既然還有補救的機會,爲何不補救?莫非是乾源商行賠不起?
這種問題,沐瀾自然不會搬到門面上問施灝卿,除非他自己願意說。
施灝卿微醉,從袖籠裡摸出一本冊子,直接鋪在了她的面前,呼着酒氣道,“沐瀾,你看,近十年來,我們糧鋪往北邊運去的糧食足足有二十萬石,這若是被查出來有問題的話,我們乾源有什麼好果子吃,真真是不知道大哥抱了多大的僥倖。”
二十萬石?沐瀾心下一算,一石一兩銀子……
這可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難怪施克卿會不想動上分毫了?
可這件事情若是不解決,莊敬業這事兒就只能拖着,而對乾源商行來說,也是個定時炸彈,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