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毒她也沒辦法,聽天由命。只能寄希望是酸鹼毒了。蘇微晴試了下毒血中的酸鹼性,然後,就去廚房選了不知道醃製了多久的老菜罈子。
當着軍醫的面兒,把菜幫子塞進了駱崢的傷口。
“!”軍醫搶手不及,目瞪口呆。
“蘇大夫的手段,當真,當真——”
“簡單粗暴?反正你們也束手無策,看着他等死。司馬當活嗎醫了。”
胸口中箭拖了這麼久沒死,中和毒素之後,傷勢只會癒合的愈來愈快。
駱崢還真是打不死的小強,當天晚上就開始發高燒。病情兇險的厲害,蘇微晴沒有用酒,而是用涼水給他幾個高熱的地方擦拭散熱。
軍醫坐在一邊兒喜極而泣,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了,哭起來還沒完沒了的。
蘇微晴神情高度緊繃了一整天,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牀沿。瞧見軍醫的模樣好笑又疲倦。
“你哭什麼?哭喪吧,你們將軍還沒死,高興的吧,你們將軍還不一定能活。”
“呸呸呸,說什麼喪氣話。將軍他肯定能挺過這一關的。我這是高興的,中箭七日,傷口腐爛發黑,將軍一直沒有發熱。我等束手無策,準備血戰到底爲將軍報仇。”
發熱可不是什麼好消息,蘇微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人體免疫應答過激反應。低下頭擺弄着手裡的帕子,就讓軍醫誤以爲吧。
“蘇大夫,你的醫術真是神奇。用得法子前所未聞,我先前還不信你,老朽在此道歉。”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如果可以解毒都是對症下藥的。只是現在條件太有限了,只能就地取材。
“一種比較粗暴的辦法,除非人之將死,不然還是別用的好。”
老菜幫子解奇毒,實在是有點兒過於不真實了。
“蠻人怎麼會用毒呢?我記得以前聽說過,他們都是直來直往的性子,野蠻粗暴。”
軍醫嘆了口氣,搖搖頭。
“這箭不是從蠻人那邊射過來的,是內奸。蠻人還不知道將軍生死垂危。不然,早就打過來了。”
好吧,權勢之間的勾心鬥角,她不懂,也懶得去猜。
“熬過這三天,等燒退下來了。後續你就接手治療吧,我得去傷兵營幫忙。”
軍醫連忙阻攔,可是蘇微晴執意要走。駱崢是人,那些傷兵也是人。命都是一樣的,都得救。
只是,郡王殿下從南疆送來的藥物到的很及時,蘇微晴原計劃的,等處理完一批傷兵的傷勢之後。就跟船帶着這批傷兵回去蘭溪的計劃不得不擱淺了。她得留下來,這裡每天都有流血犧牲,每天都有傷兵被擡下來,她走不開。
不僅僅如此,她帶來的醫療隊也走不了。
在傷兵營忙忙碌碌的日子流逝的飛快,等到駱崢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才恍然,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你好的挺快的。”一身盔甲,高大挺拔的駱崢只是比幾個月前見面的時候瘦削了那麼一點。
“你又救了我。”
“是啊,我救你還不止一次。”蘇微晴挑了挑眉,難爲他還記得。
駱崢面上有點兒凝固,醒來後聽軍醫老頭兒一直說,他是被老菜幫子給救得。總覺得心情有點兒微妙,道謝起來略有些尷尬。
現在他似乎能理解當初長興不肯說自己是被面鹼團救的那種感受了。
“怎麼?你還想射我一箭。繼續恩將仇報?”
“那時是我的過錯,我當時失去了記憶。”
蘇微晴癟嘴,失憶真是個好藉口。她看駱崢現在就很想再失憶一回。
“沒什麼事,我就回去忙了。”
“等等。”駱崢伸手抓住轉身欲走的蘇微晴的手腕。
到底想幹什麼?這麼欲言又止的,她還以爲他是想要表白之類的。
“多謝你,我會護着你的。”
蘇微晴微微後仰着脖子,還,真是表白?駱崢難道真的燒壞了腦子?
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似乎真的有那麼一絲別的意思。駱崢連忙鬆手,整理下心情,然後正色。
“我知道你處境很堪憂,你的妹妹辰王妃,六公主,還有長興,他們都不懷好意。作爲報答救命之恩,我會保護你。”
秀秀不在身邊,蘇微晴一時間也摸不清楚駱崢的話可不可信。
她笑了笑,沒有說話,算是迴應了。
“你應該信我的。”
得這會兒駱崢的智商好像又上線了。
“我不信別人,我只信我自己。駱將軍,就當你欠我個人情吧。假使以後我求到你跟前,希望你能答應幫我。”蘇微晴想了想給出一個她覺得可行的答案。
駱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拒絕了他的好意,只要一個人情?要知道他開始的話,可不是一個人情兩個人情的事情。
點點頭算是道了辭,蘇微晴轉身鑽進了傷兵營裡。
一批一批的傷兵運走,前線的捷報屢屢傳來。駱崢很忙,蘇微晴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
她只想早點兒把傷兵處理完,然後跟着船隻回去她自己的家。
這天用針線把一個小兵腰腹上巨大的傷口縫合完畢,再用酒精消毒敷上傷藥包紮好之後。蘇微晴聽到了噼裡啪啦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她愣了下,仰頭。
噼裡啪啦的聲音更響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天上砸下來。雙手血污的站起來,蘇微晴心裡頭有個不敢相信的念頭。她邁着僵直的步子往外走。
走着走着快到營房門口的時候,外面傳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下雨啦!下雨啦!!下雨啦!!!”
下——雨——了?這個時候蘇微晴才走到門口,瓢潑的大雨從天而降,砸的暴曬了幾個月的土地上,濺起灰霧,又被雨水沖刷回地面,行成一道道污痕。
嗅着土腥味,蘇微晴才終於肯定,乾旱了九個月,老天爺終於下雨了。
營地裡已經瘋狂了,很多的士兵都跑出來,盡情的淋着雨水。感受這久違的暢快感。
她身後的傷兵們也蠢蠢欲動。
“都給我站住!你們身上的傷口不能見水,不然我們就白辛苦替你們包紮了。”蘇微晴把這羣躁動的傷兵們攔住,只讓他們擠擠攘攘的堵在門口,滿臉興奮的看着雨水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