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鴻儒成名多年,上至靈器,下至各種毒煙毒霧都見過。
其中品階達天階的也不在少數,他原本以爲,金盞涅臺上的是什麼毒煙毒霧,這些小玩意,陳鴻儒壓根不看在眼裡。
他的實鼎,跟隨他數百年,別說是刀槍難入,早已煉成了百毒不侵。
小小的毒煙,不足爲懼。
可直到黑色鼎息入體,陳鴻儒才發現,他大錯特錯了。
由於和實鼎血肉相連的緣故,鼎息鑽入了硃紅雪鼎時,陳鴻儒只覺得身子裡一股冷颼颼的感覺,順着血液,逆襲而來。
“這……這究竟是……什麼鬼玩意”陳鴻儒囁嚅着。
這還僅僅只是開始。
陳鴻儒面色再變,大量汗水,從他的額頭如小瀑布般跌落,那股黑色鼎息在硃紅雪鼎內,亂躥着。
他覺得血液被凍僵了,五臟六腑內,似有隻無形的手,在攪動着。
陳鴻儒覺得自己的身子都要爆炸開了。
不行,他不能輸給葉無名的後人。
他更不能兩次都輸在同一個人的手上,那人甚至還不是一個方尊,她只是個方士。
煉化,那股黑色的氣息一定可以煉化,他無論如何,也要將那縷黑色的氣息煉化。
一個偏執的的念頭,電掣般閃過。
陳鴻儒此刻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的,他要煉化了黑色鼎息。
陳鴻儒凝聚神魂,將自己的精神力,全都涌入了硃紅雪鼎內。
硃紅雪鼎內,像是在經歷一場惡戰,鼎身內,光彩閃動,棕黃色的土之靈、黑色的鼎息還有陳鴻儒的精神力,這三者夾雜在一起,廝殺着,你死我活。
半個時辰過去了,任憑陳鴻儒怎麼努力,那股頑固的黑色氣息,依舊在硃紅雪鼎內四處遊走着,一點點破壞鼎內的結構,而且可怕的是,那一縷黑色的氣息,看似弱小,卻有着驚人的耐力。
它在慢慢蠶食着他的精神力。
陳鴻儒就如一頭老狗似的,跪在了地上,他佝僂着背,大口喘息着。
“葉凌月,那是什麼妖法?”
他的硃紅雪鼎,竟然無法煉化了那一抹黑色的鼎息。
天空中,那口硃紅雪鼎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鼎身上,此起彼伏,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用力往外衝。
陳鴻儒的面色,變得慘無人色。
他忙想收回自己的實鼎,可是已經太晚了。
嘭——
一陣悶響,硃紅雪鼎終於經受不住黑色鼎息的反覆衝擊,一下子在天空,炸開了。
陳鴻儒只覺得腦中一陣悶響,發出了一陣困獸般的怒咆聲,他原本凌空站在了半空中的身子,就如在暴風雨夜下,被雷電擊中的風箏,一下子墜落下,他的身後,是滾滾的沙河。
實鼎被毀,遭遇重創的陳鴻儒,很快就被滾滾的沙河流沙給淹沒了,再也不見了蹤跡。
他用了數百年,才凝聚而成的實鼎,毀了。
硃紅雪鼎破裂,被吸入了鼎內的三足鳥人女王也從鼎內跌了出來。
葉凌月神識微動,金盞涅臺旋轉着,落到了三足鳥人女王的身下,將她穩穩托住,落到了葉凌月的身前。
“女王?你沒事吧?你先不要說話,我用金盞涅臺先聚集你的魂魄。”葉凌月忙查看着女王的情況,她知道女王的肉身是保不住了,但她可以保留住它的魂魄。
葉凌月還未檢查,卻被三足鳥人女王按住了手。
“不要白費力了,我知道你有過人的法子,只是我的魂魄也已經是油盡燈枯了。陳鴻儒是寸心知我於死地,他的鼎不僅僅能煉化肉身,還能煉化魂魄,我的魂魄已經不全了。”女王咳了幾聲,她的神識,正在逐漸消散。
葉凌月見它瞳孔渙散,再看看它體內的魂魄,果然已經是如頻臨熄滅的枯燈。
魂魄不全的情況下,就算是用金盞涅臺,也只能是雪翩然那樣,一輩子癡癡傻傻。
三足鳥人女王那般驕傲的性格,又怎麼會容許自己那樣毫無尊嚴的活着。
它寧可有尊嚴的死去。
只是在死前,它還有很重要的事必須完成。
所以方纔在硃紅雪鼎內,遭遇着萬蟻蝕心般的痛苦時,三足鳥人女王的魂魄,纔沒有潰散。
它提起了最後一口氣,抓着了葉凌月的手,它是那般的用力,傾盡了最後一絲氣力。
“葉凌月,我遵守約定,把土之靈贈予你,但有生之年,你要替我守住三足鳥人族落,我求你!”
葉凌月一驚,她只是想得到土之靈,可沒答應要照顧三足鳥人族落。
她雖然是萬獸領的女領主,可是她的領地內,只有靈獸和人,作爲兇獸的三足鳥人,哪怕數量只有幾千只,也是不適合和人族混居的,否則四方城主也不會將這些的兇獸,都禁制在這條裂谷沙河裡。
見葉凌月還在遲疑,三足鳥人女王不由分說,它手指掐了個妖訣,落在了葉凌月的額頭。
隨着它的指間碰觸到葉凌月細膩光滑的額上,葉凌月只覺得額頭上,一股渾厚而又溫暖氣息,瞬間涌入了她的體內。
那是一種如醍醐灌頂般的,說不出的感覺,整個人就像是經歷了一場熱水澡般,四肢百骸間都換快無比地叫囂着。
那是五行之靈,土之靈的力量。
可隨着土之靈進入她的體內, 三足鳥人女王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虛無縹緲。
一顆棕黃色的妖丹,從它體內飄出,一起隨着土之靈,進入了葉凌月的體內。
葉凌月想要制止時,一切已經太遲了。
“葉凌月,我將土之靈和我的妖丹一起贈送給你。從此以後,我三足鳥人一族的興衰就交付給你了。”
三足鳥人女王的身子,形成了一個人形的虛影,在臨死前,它終於得償心願,化爲了真正的人。
它的臉上,帶着動人的笑容,朝着葉凌月頷首。
當最後一絲妖丹之力,進入葉凌月的身體後,三足鳥人女王的身體,化爲了無數的光電,如同螢火般,飛舞在天空中。
它望着陳鴻儒墜入的方向,嘴角勾勒出了一個美麗的笑容。
“陳鴻儒,也罷,至少黃泉路上,我有你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