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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逸辰被這話問得有點懵,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意思。從來對女人不屑一顧,甚至覺得多說一句就會厭煩,然而對她,自己總是莫名的想要親近。
初見酒樓之上的一杯酒,讓他把十多年來所有的滋味嚐了一遍,那些掩埋了的記憶重又被挑起,卻又被壓制,那一刻的釋懷是他近些年從未有過的舒暢。
以後和她的接觸雖然不多,但似乎呆在她身邊,總會有一種靈魂上的安息。
這種感覺太過遙遠,他仔細回想了許久,才憶起是童年時母妃在時的記憶。
不想自己最深處脆弱的一面暴露出來,凌逸辰冷下了臉,撇過頭去,“你是我未婚妻子,我送你這個難道不行嗎?”
彆扭的語氣帶了生硬,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回答很是拙劣。
心裡明明懊惱地要死,面上還是一副嚴肅的樣子,黑得好像誰欠了他十萬八萬似的,卿黎忍不住笑了出來。
“嗯。可以。”原來他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
卿黎笑得有些肆無忌憚,凌逸辰的臉卻越來越黑,雖然在夜色中難以辨別,但卿黎也能感到他周圍氣壓的低沉。
將將忍住嘴角的笑意,卿黎撐在橋邊的護欄上,細數河中倒映着的爲數不多的星子。
“凌逸辰,你真的要娶我啊?”她隨意地問着,好像滿不在乎的樣子。
凌逸辰被這問題問得一怔,微蹙了眉,只感覺莫名其妙,“你說呢?”這問的是什麼?
聽到回答,卿黎低笑了起來,轉過頭看着他的眼睛,“爲什麼?你爲什麼要娶我?”
她問得有些嚴肅。
如果只是因爲聖旨,那她便可以順利進行下一步,相信他也是會樂意促成,可如果還有其他原因……
那也沒關係!以他這樣性格,可從不屑感情二字,必然不會多說,她也可以步步引導下去,只是有些麻煩罷了……
凌逸辰的眉心糾結得更深了,他不明白卿黎這般問是什麼意思,下意識地便開了口:“皇叔下了旨,君無戲言,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話說得他有點違心,似乎自己心中並不完全是這麼想的,但是那個原因他已經自動忽略了。
卿黎滿意地勾起脣角,她要的便是這個回答!
“從前都聽說世子爺桀驁不馴,如今這麼乖乖聽話還真是匪夷所思呢!”她狀似無意地喃喃自語:“果然傳言不可信啊!”
卿黎搖了搖頭,惋惜地嘆着氣。
凌逸辰鷹眸一暗,鎖住了那道月白色側影,心中說不出是憤怒抑或是無措。
憤怒她的不理解,又無措於她這般失望的態度。
張了張嘴,卻是無從開口。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篤定地問了出來。
雖然不瞭解她,但也知道這女人還不至於無聊到和他討論傳言不傳言的問題。他沒有那麼多心思去猜,而對於她,他也從來猜不透!
好敏銳啊!卿黎暗讚了一聲。不愧是戰神呢,冷靜理智又不意氣用事,難怪他能在戰場上所向披靡。
知道不能再和他繞下去了,卿黎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想和你做個約定。”
她直起身子站在凌逸辰身邊,這時才發現,他真的很高,已經算得上高挑的她也只是剛剛到他的胸口而已。
這樣的高度,讓她不得不微微揚起頭看着他,“你我本是兩個世界的人,因着一道聖旨串聯在一起,並非你情我願,將來各自進入對方的生活,難免不適應,所以……”
她頓了頓,“爲了不影響彼此,你我成婚一年,一年後,給我一封休書!”
明澈的眼中盡是篤然,她清潤的嗓音比百靈鳥還要悅耳,可聽在凌逸辰的耳裡卻是那麼諷刺。
這個女人居然和他說要休書!她還未嫁過來便想着要休書了!
難道他是這般的不堪,讓她如此厭棄?
凌逸辰咬緊了牙,瞪視着這個明淨素雅的女人。
她的眼睛很清澈,那是他所在的世界裡少有的乾淨。那裡面倒映着這個世間的美好,卻獨獨沒有他的影子!
心中猛地一沉,就像是面對想要的東西求而不得的心情,低落、失望還有……不甘!
他攥緊了鐵拳,咯吱的骨節脆響在這個寂靜的夜尤爲明晰,“如果我不答應呢?”低啞的嗓音緩緩釀開,他注視着卿黎,態度異常堅決。
“哦?爲什麼?”卿黎一副好奇的樣子,絲毫不在意他周身越來越低的氣壓,迎頭問道:“給我個理由,你爲何不答應?”
她還是說得那麼清淺隨意,但卻讓凌逸辰一時語塞。
他爲什麼不答應?
是了,爲什麼?
他對這樁婚事本就不屑,巴不得早日擺脫,而如今的大好機會放在面前,他還有什麼理由拒絕?
幽深的眸光閃了又閃,最後定格在了卿黎含笑的臉上。
那樣的素淨優雅總是讓人心安,他已經自私到想要將它佔爲己有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樁婚姻他早已不當兒戲,只因爲……他想要她!
“我要你!”沙啞的聲音很堅決,他想着,鄭重地點了點頭,又一次說道:“我要你!”
他的思想、他的身體都在叫囂着需要她,只有她,能給他不定的靈魂慰藉和安定。只有她了!
卿黎被這回答搞得一懵,大概是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直接。
對於他,自己沒有惡感,但是要說好感,好像也不是很多……
她從沒想過要對誰動心,因爲前世的觀念太強,她要的那種自由平等的戀愛在這個世界太過難得,幾乎沒有人能夠滿足,而他……她不確定。
卿黎斂下笑容,“我對你無情,你要一個無情的人有何用?”
她不去看他,視線轉向了河面,迎着涼涼的風,深深嘆息了一口,“何況,我喜愛自由自在的生活,這場賜婚對我而言是一道枷鎖,只會牽制住我的靈魂,而那樣不再是我的我,你,還要嗎?”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在夜風吹拂下很快消散不見,可卻字字敲擊在凌逸辰的心頭。
他竟不覺得她說得有多麼誇張,那樣的環境他也同樣厭惡,所以纔會寧願去遙遠的戍邊也不願留在京都。
而現在,他卻是要折斷她的翅膀,將她硬是鎖在這樣的環境裡,那樣失去了靈魂的卿黎還會是自己想要的嗎?
凌逸辰一時間得不出了答案,兩人便如雕像一般,靜靜地站在橋頭,誰也沒再說話。
過了許久,才聽得凌逸辰低低地嘆息了一聲,“一年,如果你還是對我無情的話……我,放你走!”
他壓低了聲音,每個字都像是擠出口的。第一次發現,原來說一句話能讓他這麼費力!
可是……若是爲她好,他願意!
至少,他有一年的時間,這一年,她和他在一起,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