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無雙失神的一剎那——古家大門,緩緩大開,走出一羣在古家當之無愧的神秘人物。
這一批人,纔是古家真正的底蘊,古太祖用數十年培養的心腹。
古天雄平靜的表情,更加的波瀾不驚。
他身旁,古茂松氣焰威如虎,一臉神采奕奕,看着一位面色枯黃,相貌普通,年紀若在八十開外的古稀老人一動不動。
這位麻衣麻褲,踩着一雙布鞋,笑容燦爛,毫不帶半點威勢枯黃老人,卻自有一股超然的氣質,手握一佛珠,國士無雙。——這位大半輩子煮清茶,喝清茶的老人,終露出神秘面目,從此以後,不在素袖藏金,幕後運籌帷幄-他身邊,楊玄策神采飛揚。他左首,一位中年大叔,手指一招,那道如靈蛇的白光,如有靈性一般,——卟哧,穿空,輕盈飛回,落在他手中一盒子上,一張普通不能再普通臉龐,泛起一股子的豪情。
這位臥於深山,啃了十年青菜白米飯的,沒啥大志,貪生怕死到了極點,爲了幾萬塊,就敢下山爲人賣命的大叔——此刻,卻有一股壯志,視死如歸的志壯——彷彿脫胎換骨一般,不在是那個膽小如鼠的皮鼓,而是一位正真蠱術高手。
大年三十那頓飯,他不僅吃出了淚,也吃出了膽量,他皮鼓本就是孫子,一個小人物,幹不了驚天動地大事,但卻懂得知恩圖報,拿人錢財,就得爲人賣命。
賣的,不就是一條賤命麼?
何況有人以誠待我,他又何惜這一百四十多斤,人這一輩子,總得幹出一點有意義的事情出來。
——理所當然。
這一刻的皮鼓。擺出氣吞萬里如虎的架勢;而這一刻,最最引人矚目,當屬氣質超然的枯黃老人,幾乎所有的視線,都投注在那位枯黃老人身上。
而他身後。浩浩蕩蕩數十人。便是古家數十年的底蘊。
也幾乎在這一批人涌出時,現場再次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這其中,包括熊仁國、白知青、那位一鳴驚人的絕世花旦。都顯得有些緊張,有些忐忑,有些不安,都在猜測出這位枯黃老人的身份?
腦袋靈光一點的人們均知,這羣人。不,應該是那位枯黃老人,或許就是古家最後的底牌。
唯有荀平國幾位古家心腹個個心驚,那位在古家圈子私底下傳狂了的“軍師”、那位連古太祖都不得不尊敬的老人,原來竟是如此的枯黃與平凡。
納蘭無雙站在原地,擡頭望着迎面走來的枯黃老人,有些怔怔出神。
那白衣飄飄的老人,縱容淡定,步子穩而慢。似乎故意放緩腳步,直走到這些“亂臥賊子”身邊,這位有着臥龍之風的老者淡然一笑,清淡的眼神,一一掃過諸人。---最後。他目光投注在納蘭無雙身上,輕輕一嘆,低聲自語道:“這個景象,有二十多年沒見過了……只是這一次。血,是否又要染紅京城呢?”
石破天驚。
那平淡的語氣。淡然的神色,卻予人一種血雨腥風。
熊仁國臉部肌肉微微顫抖。
而耳朵靈敏的人,聽到這淡淡幾句話,均是感覺到一陣不舒服。
“呵!這次的風雨,似乎比二十年前,來得還猛些,都打上了下泉山。不過跳來跳去,也只是那幾只螞蚱罷了!”這枯黃老人一笑,重新邁動步子,然後一步一步朝着對面古天雄走去,說了一句令在場所有人都再次震驚的話:“古兄,這幾隻螞蚱,是你處理,還是交給我?”
古天雄忍不住擡頭看了兒子一眼,豪氣幹去地笑道:“我看,還是交給年輕人。”
“古茂松嗎?”納蘭無雙冷笑,隨即勃然大怒,服沉着臉,繼續冷笑,然後小心提醒道:“老首長,您以爲今天,還是二十多年前古家權傾天下時嗎?今天的古家,我只能用一句話形容——衆叛親離。所以,沒有不倒的理由?而我納蘭無雙,不達目的,誓死不下玉泉山。”
古天雄眉頭一揚,他身邊的枯黃老人忽然眼裡多了一股鋒芒,輕輕道:“納蘭無雙,是個好名字啊,只可惜,從今天起,便再也沒有納蘭無雙了!記得二十多年前我聽鄧公談及你時,認爲你是個人才,有梟雄的野心,卻沒有梟雄的氣焰,註定成不了氣候………這也是爲什麼,我二十多年來放任你不管的原因,所以明知道你賊心不死,也冷眼旁觀着。”
納蘭無雙笑而不語。
枯黃老人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淡淡道:“在我和古兄看來,你永遠做不了楊堅,也成不了趙匡胤,充其量,也是一鰲拜的命,是有手段,謀略也不錯,但卻格局太小,成小事有足,敗大事有餘,這也是爲什麼,當年看在鄧公面子上,放你一馬——因爲狗,永遠都是狗,就是成了狼,也不過是狗的祖宗。”
納蘭無雙冷冷盯着他,這最後幾句帶有極度羞辱性的話,使他面帶濃烈殺機。
枯黃老人表情淡然,語氣更是輕淡,輕輕道:“這一點,你不承認沒關係,因爲已經有人承認了。”
“誰?”納蘭無雙道。
“鄧公。”枯黃老人望納蘭無雙,緩緩道:“他九七最後一次上玉泉山,跟古兄,跟我說:‘古土匪,無雙,我死以的,東北納蘭,在你們眼裡,也不過是一可除不可除的人物;不過我希望,這人你們還是留着。當然,我之所以保下他,是因爲納蘭,是少數幾個除我們之外,難得的幾個人才……雖然他格局小了點,但也不要緊,野心夠大,呵呵,說句難聽的,我還怕他野心小了,不然都不值得我出手。只可惜,這人在小處,到是把好刀。大了,就有點小家子氣了,而且他是從基層一步步爬上來的人,這樣的人,那一個身上沒有奴顏婢膝氣。說難聽點。就是一狗德性,喜記仇,不記恩,連最起碼的忠誠都不懂………我想。他這頭白眼狼,多半不會從那場失敗中吸取教訓,他一定會來報仇,但註定不會力挽狂瀾幹掉你們古家,最多是折騰點風雨。歷史重演。但這個人,我必須得保住他,就想看看,一條發瘋的狗,到底能從你古家撕下幾塊肉來。當然,古土匪你真要是趕盡殺不給自己和子孫留後患,這樣的人死了就死了,我也不會惋惜。——不過我希望,你留着他。而你古家欠我的人情,就當還了。——當然,我雖然知道他鬥不過你們,但我就是不甘心啊,一輩子沒能勝過你古土匪一次。最多,也就是平起平坐……呵呵,所以不在死前,留點後手。老子都閉不上眼啊!哈哈,希望納蘭無比也別太讓我失望。也別讓我等太久。對了,要是納蘭無雙真要把你古家給弄殘了,那證明這條狗我還是沒養錯。”
聽了這番話,納蘭無雙腦袋裡冷不丁浮現那位令他又畏又怕的老人,臉上表情同時陰陽不定,枯黃老人這一番,可不單單是原封不動的將鄧公對他的評價話說了一遍,而且,令他有種局勢失去掌握的感覺。
眼前的枯黃老人,顯然想瓦解他鬥字,並且,已經做到了。
但是……
事情已經做了出來。
正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自己此刻是絕對沒有退縮地餘地了,雖然眼前的枯黃老人讓他心寒,甚至有些恐懼,可不管如何,自己身後已經沒有退路。
——哼,
他納蘭無雙自負一生,敢會在這關鍵時刻猶豫不決。
既已經入棋,就得傾盡全力,若爲枯黃老人這番話,而失去了鬥志,那就真的就是滿盤皆輸了。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要麼成王,要麼……敗冠。
想到這裡,納蘭無雙那股被枯黃老人奪去的勢氣,再次暴漲,放聲大笑,豪氣縱橫:“我納蘭無雙一放牛娃,年輕時家境困苦赤貧,小心翼翼混到今時今日地步,直至中年,漸漸步入高層。這數十年來,哪一天,哪一日,不是與商場巨甲周旋,與官場中人虛與委蛇,與豪門奸雄鬥智鬥力,不是在與三教九流打交道?----有人說我做人做事滴水不漏,有人說我八面玲瓏,更有說我,深謀略,懂權術,但我納蘭無雙,從不認爲我自己真有什麼力挽狂瀾的本事;我只做人事,聽的是天命……所以,不管是做狗也好,是做狼也罷,至少我納蘭無雙仍響噹噹男兒……而今日之局,有進無退,你死我活。”
一瞬間,納蘭無雙信心暴棚。
望着身邊熊仁國父子、白知青父女,還有身後數十名一等一的好手,心中豪氣萬丈。
玉泉山還在他控制之中!
京城內,一半的古家嫡系,均是站在他這邊。
他手中還有數名先天拳師,還有京城內那麼多的豪門世家的支持!
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老首長,你別高興太高!我納蘭無雙隱忍這麼多年,或許在某些地方我不如你,但今天,今天……”納蘭無雙唰地一下,伸手,指着古天雄,目光猶如劍鋒,盯着這位國內最具權勢的男人,一字一句道:“從今以後,這玉泉山上,便再沒古家………能把鄧公當年都不能完成的事情做了,死了就死了,我又何懼?”
沒去看這一刻古天雄臉色,也不在乎此刻古茂松那濃濃殺機,納蘭無雙一回頭,望着身邊諸人,大吼一聲道:“熊兄,以及各位,今天局面,進則生,退則死,是成王,還是敗冠,就看這一刻。”
亮劍的時刻——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