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麼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李雲裳坐在大牀上,故意將被子拉了拉,完全是一副防狼的姿態。
高風瀛也不惱,只是嘴角擒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把玩着手裡的青花茶杯,“你忘了今日該回門探望了嗎?”
這麼一提醒,害的李雲裳差點沒從牀上驚坐起,是啊,這麼大的事情,她怎麼就忘了呢,月兒碧雲怎麼也不來喊自己一聲呢?
一看對面坐着的人,心裡便猜測出事情多半和他有關,李雲裳便不再說話,徑直自顧自得起身。
“馬車可安排好了?禮品什麼的,可都安排妥當了?”一邊坐到銅鏡前梳洗,一邊問着身後懶散的人。
“當然準備好了,這可是要給你長臉的大事啊。本王辦事你放心。”
從銅鏡裡看着那抹淺色的身影帶着一陣嗤笑,李雲裳便覺得一陣雞皮疙瘩一地。
就是因爲你辦事,我纔不放心。
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當兩人出門時已是成雙成對,活脫脫得像對金童玉女。
高風瀛也難得變得溫柔起來,臉上一直帶着笑,坐在馬車裡還不停得拉着李雲裳,有一句沒一句得搭話。
只是李雲裳的雙眸裡全是陰霾,倘若月兒說的不假,那麼阿蘭城府之深,便是當真叫人害怕了。
本以爲削弱楚幕婉的勢力,可以分權給阿蘭打理王府,可是現在看來,事情好像是事與願違了。
阿蘭的壞潛藏着,更是讓人防不勝防。
就在李雲裳浮想聯翩的時候,不知不覺,馬車已停靠了下來,大老遠,還未下馬車,便聽到一陣鞭炮的聲音。
每次李雲裳回門,似乎段家都會這樣熱鬧非凡。
高風瀛臉上帶着明媚的笑,拉着李雲裳走出了馬車,段府的大門敞開着,門前,段將軍帶着全府上上下下的下人都跪在了門口迎接,氣勢龐大,並不亞於紅樓夢裡元妃省親的排場。
看着爹年過中旬還要給自己這個女兒叩拜,李雲裳急忙快步上前,一把將段將軍攙扶起來。
“爹,快別跪着了,該折煞女兒了。”
月兒碧雲更是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將段將軍牢牢得扶起。
“老臣見過廣晉王妃,恭迎王妃回門。”
段將軍臉上帶着縱橫的老淚,幾乎有些哽咽,可不是麼,沒想到女兒還是這麼孝順。
看着父女二人享受天倫之樂,高風瀛也由莫離攙扶着緩步朝着段老走來。
“岳丈。”
這一喊讓段老甚是歡喜。
段老看着高風瀛此刻意氣風發的樣子,眼中流露出驚訝的神情,“沒想到王爺真的能走路了?”
“自然,雪兒的醫術高明。得妻如此,夫復何求?”高風瀛眼裡帶笑,說話時,看向李雲裳,全是寵溺。
回門並不只是省親這麼簡單,朝廷上的事,有時候正好可以藉着這個時機說。所以段老和高風瀛自然去了書房,而李雲裳名義上是帶着月兒回自己的院子,實際上,卻是早就命人準備了馬匹。
兩匹高馬,李雲裳一身便衣,與月兒快速朝着一條鄉間小路馳騁兒去。
一間不大的茅草房子,未到便聽到從裡面傳來女人追打孩子的聲音,李雲裳快速下馬,正巧走到門口,就被一個孩子迎面撲來,正好撞進李雲裳的懷裡。
“呀,神仙姐姐。”一個五歲左右的女娃,閃動着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兩個小馬尾正隨着她歪斜的腦袋翹了起來。
小女娃一臉驚訝,正巧她的孃親就拿着笤帚趕了過來,小女娃立即機靈得躲到李雲裳身後。
女人當然是不認得李雲裳,可是一看她身後的月兒,立即便明白了大概,急忙將手中的笤帚一把扔掉,喊着女娃過來撲通就跪下。
“參,參見王妃。”之前月兒就跟她說過王妃會親自來,本以爲只是玩笑話,卻不想今日果真來了。
“應嬸,快些起來吧,這是王妃送給孩子的。”
月兒臉上帶着親切的笑,立即從裡面拿出一個紅彤彤的蘋果遞給女娃,“倩倩,跟姐姐來,姐姐給你帶了好多漂亮衣服。”
“真的嗎?好啊,好啊,姐姐真好。”
小女娃咧嘴便大笑,前面的兩顆門牙是缺的,越發顯得她可愛。
院子裡立即就安靜了下來,就只剩下李雲裳和應嬸兩人。
“你起來吧,
無需這麼多禮,今日我來也只是想問清楚一些事。”
眼裡儘量帶着親切,好讓應嬸放下對自己的畏懼。
果然,不多時,應嬸臉上的懼怕消減了三分,臉上立即就露出了憂傷的神色。
“回稟王妃的話,草民與吳嬸她家本是鄰里,可是前些日子,吳嬸不曉得怎麼了,忽然說想要搬走,她家男人爲了這事沒少跟她鬧,但問起原因,她又只哭着不肯說。一日晚上,她忽然說有急事出門,正巧那時我帶着倩倩從田裡回來,看到一輛貴人的馬車停在了村口,第二天,就發現吳嬸死在渡口了。”
應嬸說着,便低頭慟哭了起來,但更多得是對後面事的害怕。
“你跟了去?都看到了什麼?”
儘量壓低聲音的分貝,李雲裳把玩着自己的玉扳指,眼神卻望向了不遠處打穀場上嬉戲的月兒和倩倩。
“是,我一時好奇跟了去,發現吳嬸在和一個船伕說話,近處去聽,知道她約好了明日出去的船。當時我也沒太在意,就急着回去了,要是當時我多留一會兒,定能看清那船伕的樣子。”
根據應嬸提供的信息,其中有太多破綻,這事定是與阿蘭脫不了干係,只要找到那個船伕,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然後便可找到確實的證據,置阿蘭於死地。
與月兒重新快馬加鞭回去,午膳定是要留在段府吃的。
在王府呆了大半日,和段老敘舊了一番,終究父女二人還是依依惜別。午膳高風瀛並不在,也不知去了何處。
回去的馬車已經備好,月兒攙扶着李雲裳上了馬車,看着段老老眼裡含着淚,“爹,回去吧,女兒下回還來的。”
“恩,多保重。”段老應聲,直到看到馬車消失了,才捨得進府。
馬車剛走出段府的長道,快要拐角的時候,忽然停住了。
月兒打開車門,剛想要詢問事由。
“王,王妃,王爺來了。”月兒想要提醒,可是奈何高風瀛的身手極其快,話音剛落,他已璇身掀開簾子,將李雲裳的纖纖玉手拉住。
眼神裡帶着曖昧,微微紅色的光芒,像是被迷醉了般。
“你,你幹什麼?”
看着高風瀛身上帶着的危險氣息,李雲裳猛然把手一縮,可是她越是用力,那隻大手便握得越緊,秀美更是因爲生疼而緊蹙起來。
猛地一把,高風瀛將李雲裳纖腰一抱,立即把她帶出馬車,縱身便上了馬,將她摟在了懷中。
“怎麼不等本王回來吃飯就走了呢?”
現在都傍晚了,等他吃午飯?真可笑!
桃花眼深深眯縫着,妖冶得似一朵紫色的妖姬,修長的手指深深撫摸上李雲裳那冰涼的脣,在上面開始若有若無得摩挲起來。
李雲裳低着頭,看着那修長的手指,簡直比女人的還要修長,只是從心頭生出一絲嫌惡,“你不在,就我一人,要是被舌頭長的人看去,指不定就說我們新婚不和,那豈不是煞費了這幾日我們假裝恩愛的苦心了?”
靈動的眸子略微呆着一絲笑意,回望着那個同樣淺笑的人,高風瀛的手指忽然轉變方向,朝着李雲裳的下巴抹去,“你這女人舌頭是怎麼做的?這樣能說,舌頭長的就是你吧。”
“謝謝王爺謬讚,雪兒若是多舌,早就在飯桌上把你腿疾的事說出來了。”
“呵,你不會。”忽然,高風瀛幽深的眸子裡神色一暗,手指的力道也忽然加重,猛地就捏緊李雲裳的下巴,認真地看着她。
“情勢所逼時,會出賣你也不一定。”李雲裳的下巴被高風瀛捏着,因此說話有些吃力,可是她並不畏懼高風瀛突如其來的粗暴。
本是氣惱的人猛地就收回手,嘴角扯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雙腿一夾緊馬腹,就飛奔了起來,“那就跟本王去一個地方。”
馬兒飛馳的速度極快,耳邊一陣風呼嘯,李雲裳的身子唄高風瀛牢牢禁錮着,只能無奈得貼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來自他身體部位強有力的心跳。
一聲又一聲,十分有節奏。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麼近距離傾聽他的心跳聲,那聲音是那樣的真實。
腦子被吹得一陣風涼,等馬兒停下時,高風瀛已快速下馬。
迎面一陣清風掃過,接着便是一股好聞的味道,李雲裳微微擡頭,一看眼前竟是一座三層的紅樓。
鎏金的牌匾,
上面清晰地寫着‘欲醉’。
兩人剛下馬,便見一個一身寶藍色錦袍的男子開着摺扇迎面而來,“七哥,你果然夠義氣,把嫂子帶來給我們哥幾個看了啊。”
男子笑眯眯着,並開始肆無忌憚地打量起李雲裳來。
幾乎是從腳趾,到頭髮,每一寸都巴不得看入骨般。
面對這麼直勾勾的眼神,高風瀛只是笑笑,忽然把李雲裳的手一鬆,對着來人淺笑,“行雲,你小子是不是這幾日都死在這裡了?就不怕你那個尚書老爹拿荊棘抽死你?”
眼中的笑意加重了積分,行雲卻更加厚臉皮得對着高風瀛笑了起來,“我們兄弟幾個還真以爲從此廣晉王有了夫人就要轉性做個模範夫君了呢。”
哈哈,兩人相視一笑,忽的就勾肩搭背朝着裡面走去。
只是李雲裳還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似乎是感覺到了身後人的舉動,高風瀛急忙回頭,有些不悅,“進來。”
“你要拿我做幌子隨便便是,裡面我不想進去。”
頭別開,有些賭氣,高風瀛,我好歹是你的妻子,你這樣是把我當了這裡的煙花女子了麼?
“本王讓你來你就跟來,誰給你長的臉,莫非你要反天不成?嗯?”
高風瀛大步走到李雲裳身邊,一把攬住她的腰際,將嘴湊到她的耳邊,瞬間一股熱氣癢癢得撲來。
聲音很細很小,但威力極大,行雲只是眯着眼睛笑着,只當是兩夫妻在玩。
“怎敢?我的臉是王爺你給的,當然你去哪我也去哪。”
李雲裳淡淡得說着,忽然一把送開高風瀛放在她腰際的手,優雅地回之於淺笑,就像是一點也不生氣般。
欲醉是一個歡場,拿現代來作比較,也就類似於酒吧或者大型KTV那種,只是這是古代,裡面自然沒有那些。
但是風骨的女人卻多的是。
高風瀛拉着李雲裳,把她帶到了一個雅間,硃紅色的紗帳,隱約看到裡面半露香肩的女子被男人簇擁着。
另一邊的圓桌上,幾個女子幾乎衣衫不整,正在給一個男子灌酒。
旁邊一個吊蘭插屏後面,還坐着幾名樂師,只是這些樂師權當無視這紙醉金迷般,在那彈奏,抑或是吹着靡靡之音。
行雲走在前面,一把搶過一個女子手裡的酒杯,將它放在圓桌上,把女子趕了出去,“都是些庸脂俗粉,去去,都給本少爺滾出去,兄弟們,七哥來了。”
這一聲七哥來了,讓屋子裡瞬間都安靜了下來,屋子裡的女子都一臉迷醉,依依不捨地退了下去,琴師也只抱着琴,微微偷看了眼來人,並不知他們的身份。
幾個男子應該是一夜宿醉,這會兒嘴裡仍說着胡話,有幾個已經迷迷糊糊踉蹌舉着杯子走到了高風瀛面前,“七哥,你可來了,墨非前些日子給兄弟幾個出了個對子,我是苦思冥想也不得出啊,可偏生這賭注就是我那第九妾,你說說,朋友妻不可欺,這小子倒明目張膽得跟我要了。”
男子應該醉的不輕,全然不見高風瀛臉上的怒氣,行雲急忙把男子勸下,慌忙賠笑,生怕李雲裳多心。
“韓文,你就不要在這裡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了,這位是嫂子,還不給嫂子請安。”
嫂子?韓文眼睛眯成一條縫,急忙作揖,又嘿嘿笑着被行雲攙扶着坐了回去。
原來這就是紈絝子弟的浪蕩生活,果然是不堪入目,李雲裳立即把鄙夷的眼神投向了身旁的人,可是他卻雲淡風輕地朝着一張軟榻走去,對外面吩咐着。
“今日有什麼樂子?”
“七哥,今日的樂子可不小,聽說欲醉來了位西域美人,狂野至極,要不要看看?”
最後的要不要聲音有些小,行雲的目光已緩緩投向了一旁的李雲裳,臉色顯得有些難看。
“不看多可惜?看!今日聽說魏大人也在,不如把他也喊過來。”
“是是,魏大人就在隔壁呢。”行雲臉色的神色越發不好看起來,可還是立即走了出去。
呵!居然帶着自己的老婆尋樂子,高風瀛,你當真以爲我李雲裳那麼好欺負麼?
李雲裳冷笑着,旋即幾步走到了韓文身邊,輕輕搶過他手中的酒杯,韓文想要去搶奪,課奈何他一個文弱書生,壓根沒有力氣,立即,李雲裳一個棲身,韓文便撲了個空,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