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起,宣雲錦就知道歸月其實是個聰明人,只不過成長的地方纔可怕了。
說起來,歸月這一輩子比原主還慘。
不過,若是她沒有穿越過來,指不定原主的未來也不會比她好到哪裡去吧!
很明顯梅氏對原主有着強烈的恨意,同時她很懂得宣老爹的心思,知道在他的規則範圍內儘量的虐原主,卻又並不希望原主死。
就好像現在的歸月,不能死了,其實活着纔是最大的折磨。
歸月一直求死,不過也是想要解脫。
兩人心平氣和的聊着,卻是第一次交心,說起來真是有些諷刺。
最後,宣雲錦看時間不早了就準備離開,章奕珵還有飯局,若是吃到只怕會被人說太過傲慢無禮。
畢竟章奕珵是第一名,有時候總會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歸月雖然有些不捨,可也知道宣雲錦還能來看她已經仁至義盡。
她們相交不過半個月,也就是一起買買菜而已,最多在交換一些做吃食的心得,其他事情從來不提,壓根兒算不得什麼交情。
而且歸月也知道,縣衙能對她這麼好,全靠張鑫和章奕珵的交情,否則……早就任她自生自滅了。
不過,即便知道這些,歸月還是忍不住說道:“如果……我說如果,這個孩子能平安出生,你……可以幫我把他養大成人嗎?不用多了,給他一口飯吃就行了,也不要告訴他,有這麼一個不堪的孃親。”
宣雲錦有些意外,表情瞬間冷了下來:“他父親有個李家……而且你是要他生出來沒了爹,還要沒娘嗎?”
冷笑了一聲,宣雲錦站了起來:“我們就認識半個月,或許從來都不算朋友吧,你真是太不瞭解我了,我這個人是沒有多少同情心的,人心也從來都是偏的,我將來會有我自己的孩子,我會全心全意的對我自己孩子好,難道你要自己的孩子爲奴爲婢嗎?”
“養着你的孩子,你能保證他不會因爲我對自己的孩子更好就嫉妒,甚至對我孩子下手嗎?”
“歸月,我一直認爲你是個聰明人,可你因爲見識的緣故,總是將所有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我知道你不想將孩子交給李家養大,覺得那個家養大的孩子讓人很擔心,你這是走投無路了,可是,我爲什麼要同情你,要用未來幾十年的不確定危險來幫你?”
宣雲錦說着自己都呵呵了,說白了,她們倆根本就沒有那麼深的交情。
宣雲錦是個醫者,生生死死看得太多了,同情心真的所剩不多,卻絕對不會用在歸月身上。
她會很愛自己的孩子,她並不確定自己這樣偏執的性格會不會養歪一個孩子,從來給自己孩子招來可怕的麻煩。
歸月苦笑了一下,其實開口之前就知道這事兒是行不通的,她只是想要試試,作爲母親,那肯定想要給孩子更好的環境和未來。
章奕珵和宣雲錦看起來都很不普通,她的想法也很明顯。
“我只是想試一下,你也用不着這麼貶低自己。”歸月輕嘆的說道,那個李家,是一定不能送回去的。
宣雲錦似笑非笑,自然知道也是看到章奕珵的未來,只是想法未免太好了一點,當真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啊!
“歸月,你真的挺自私,當然,我也是自私的,可如果我是你,給不了孩子的父愛,我死命也要給孩子一份完整的母愛,而不是還在這裡考慮一個虛假的美好未來。”
“沒有孃親眷顧的孩子,你自己難道沒有體會過嗎?難不成你還期待我能給他完整的母愛?我像是那麼聖母博愛的人?”
這簡直是她想過最好笑的話。
一席話真將歸月給怔住了,她從小到大就是無父無母的,還寄人籬下,那是怎樣的感覺?難道她還要自己的孩子再經歷一次嗎?
一開始,那所謂的美好未來,她就沒有嗎?
歸月出神的喃喃自語:“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出獄的孃親,你要是我,會怎麼選?”
宣雲錦嘴角微勾,燦爛一笑:“我要是你,打從一開始就不會讓這件悲劇的事情發生,就算自己不能敵,也可以魚死網破,而不是一切都靠忍。”
說吧,宣雲錦離開了,歸月獨自出神了好久。
宣雲錦離開勞煩,在轉角處碰到了章奕珵和張鑫。
張鑫衝宣雲錦比了個大拇指,很顯然她剛纔的話兩人都聽到了。
章奕珵拉起宣雲錦的手往外走:“很好,我也不喜歡養別人的孩子,而且,這樣的事情若是李宏細心一點,也不至於發展到今天這地步。”
宣雲錦笑了笑,剛纔的那點火氣消散:“李宏爲了考試,忽略了妻子,甚至連自己的脾氣都控制不住,那是心理承受力太差了。你經歷了那麼黑暗的三年,還有什麼是受不住的?不就是考試這點事情?此路不通,換條路也可以走,用得着要死要活的嗎?”
章奕珵聽得連連點頭:“娘子說得有道理,讀死書容易死腦筋,這是不可取的。”
宣雲錦忍不住笑出聲,知道章奕珵故意逗她開心,主要歸月的事情讓人輕鬆不起來:“這嘴倒也越來越會說話了,跟張大哥聊了什麼?”
章奕珵輕笑:“你也猜到了,就是歸月的事兒,還沒有判下來,讓他可以的話,多照顧一下。”
“另外,問了一下陸四郎的事情,陸大叔的爹孃還真的就在這裡守着了,隔天就會送飯來一家三口聚一起。除了自由以外,這陸四郎的生活倒也不錯,他爹孃還會給他帶一些書消遣。”
聞言,宣雲錦不由得感慨,同樣都是兒子,父母的心竟然能夠偏到這地步嗎?如果陸大叔知道,肯定又會傷心了,只不過,不會再被人看到。
“或許是覺得陸大叔日子過得好了,小兒子跟需要照顧吧!”宣雲錦勉強找了一個理由。
“不管他們了,我們去信雲樓吧,時間也不早了。”章奕珵看了看天,由衷的說道。
幸好縣衙距離信雲樓也不遠,兩人走得快些,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