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莊頭顯然是聰明人,聽宣雲錦這麼一說就知道該怎麼做了,何況他多少有些知道章奕珵的本事和職責,這事兒顯然是爲了將來做準備。
很顯然,今年收穫的糧食,一粒都別賣出去了。
“這個的確也不難,畢竟官府也沒有逼着別人要賣糧食,而且,官府給的價格實在很低,有些人家捨不得賣就等着。只不過,一旦進行這件事情,莊子上未必有那麼空餘的地方來裝啊!”
莊頭有些苦惱:“如果事情敗露,被有心人盯上,還很容易被盜取。”
官府既然屯糧這麼厲害,到時候知道這裡有很多糧食,就算不能以身份壓人,也會幹那強盜之事。
“主子,這兵權在誰手上,很多時候都是以當官意志爲轉移的,若是他們無論如何也要得到糧食,不會介意用特殊的辦法……這官匪,其實就是一線之隔。”莊頭忍不住提醒,似乎見識了很多。
宣雲錦挑了挑眉:“不用擔心,你讓人將莊子下挖地窖,多餘的糧食就放地下,若是全部裝滿了就派人通知我,我會讓人來運走的,之後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到時候肯定要放在空間裡啊,那纔是最保險的地方,想搶想盜還得找到東西纔是。
聞言,莊頭終於安心了,不再糾結這樣的事情。
只是暫時儲存,量到了就能脫手,那還是挺安心的。
又說了一陣,宣雲錦去田間走了走,發現很多人都在搶收,問了一下才說有經驗的老人說要下雨了,還是大雨,這個時候不搶收就得減產。
宣雲錦狐疑的擡頭看了看天,一望無垠的藍天白雲,看不出絲毫的雨像。
儘管如此,她還是很信任那所謂老人家的經驗,自然不會打擾忙活着的佃農,打眼一看,真是連剛會走路的小孩子都跟着忙活了,提着籃子到處拾穗,忙得熱火朝天。
安靜的走開,宣雲錦回到通判府,意外的發現小狼回來了,在京城就跟廚子無比熟悉的小狼還被各種美食招待。
宣雲錦再度看了看天,一隻鳥都沒有,禁不住低喃:“難不成真的要大雨了?還非一般的大雨?”
這會兒的晴天,就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靜謐得有些過分。
她雖然看不出天像,可小狼有動物的自覺和本能,若非特大的雨季,這小狼怎麼會突然跑回來了?這丫的在外面野得很,她都很久沒見了。
見到宣雲錦,小狼就驚喜的衝了過來,渾身上下帶着皁角的清香,看來還被輕語輕絮洗過了,這小日子過得真爽。
宣雲錦抱着撒嬌的小狼,點了點它的鼻子問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小狼點着腦袋,討好的搖着尾巴,怎麼看都是一隻小奶狗。
“很大的雨?”宣雲錦皺了皺眉,突然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小狼再次點頭了,宣雲錦蹙眉,想了想再問道:“特大的暴雨?”
小狼依舊沒有否認,頑皮的含着宣雲錦手指把玩,親暱的玩了一會兒又惦記着自己那一桌子美食,馬上回身撲過去吃自己的。
宣雲錦則是若有所思,果然很危險,小狼纔會不願意呆在外面,沒有召喚就自己跑回來了,
這丫的趨利避害的性子越發厲害。
回來多好啊,避開災難,還有各種好吃的。
“夫人,時間差不多了,要用飯嗎?”輕語在門口說道。
“你家大人回來沒?”宣雲錦還是覺得老爺這種稱呼比較彆扭,所以就跟別人喊大人了,府內的下人倒是有樣學樣。
“還沒,不過臨走的時候交代說,夫人不用特意等,若是餓了就先吃。”
“那端上來吧!”宣雲錦點了點頭,隨口說了一句。
結果菜才端到一半,章奕珵就回來了,急匆匆的樣子。
“什麼事情這麼急?”宣雲錦不接。
“趕着晚飯的點啊!”章奕珵笑了笑,換了官服就坐下。
說實話,章奕珵真覺得官服沒有宣雲錦做的衣服穿着舒服,有的人喜歡,純粹是喜歡官服賦予的權勢地位。
在家裡,章奕珵恨不得完全不碰。
“你不是讓我先吃?你早說要回來我等你啊!”宣雲錦不明白的說道。
“我捨不得你餓。”
“……”所以這是把自己給逼上了嗎?
宣雲錦聽着怪甜蜜的,也不知道該罵還是該笑,最終是抿了抿脣,親手給章奕珵準備了碗筷。
吃飯的時候,宣雲錦突然問道:“你知道芳洲近些年出過什麼天災嗎?不是說大夢皇朝這幾年到處都是天災?”
章奕珵想了想:“十年內是沒有的,不過十年前好像發過洪水,但是的河道沒人清理,堤壩沒有修建起來,經常發洪水。”
“後來芳洲郡守和刺史讓當兵的身先士卒,清理河道,帶動了附近的老百姓,這才疏通了河流。然後又修建了堤壩,纔有了十年來的太平。”
宣雲錦聽得納罕:“十年前?那不就是現在的郡守和刺史?”
章奕珵笑了笑:“你以爲呢?如果沒有過硬的功績,又怎麼會一直呆在這個位置上還沒有被替代,何以說,刺史和郡守聯手,這些年在芳洲,表面上的功績還相當多。”
“或許在很多老百姓的眼裡,他們還是個好官。”
宣雲錦:“……”瞬間覺得自己的三觀被徹底刷新了。
原本以爲要對付的是兩個窮兇極惡,惡疾斑斑的人,萬萬沒想到,人家的功績已經深入人心,評價似乎還相當高。
這樣看來,還真是難搞了。
表面越是僞善,私底下越是骯髒的人,才最不好對付。
對付了吧,老百姓不舒坦了,估計瞧你像是瞧敵人一樣。
不對付吧,皇朝不舒服了,這蛀蟲內力啃得太深了。
果然,別人都不是蠢的,完全知道怎麼愛惜自己的羽毛。
章奕珵笑了,擡手摸了摸宣雲錦的頭髮,捻起一點灰塵:“所以你以爲那麼容易嗎?我手裡有很多證據,卻是公佈出來也沒用的,幾十年,如果他們將自己的名聲經營得密不透風,那什麼證據,只怕還會被倒打一耙,因此不可輕舉妄動。”
宣雲錦不由得猶豫:“難不成就算作惡多端,也抹不掉他們在芳洲做過的功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