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時分,山間小道上已經出現了輕霾。一陣抱怨聲透過灰濛濛的霧氣傳了過來。
“真是不明白你這個人,有好好的醫館不待着,非要跑到這種鳥不下蛋,烏龜不靠岸的地方來,行什麼醫,看什麼診。跑了一整天了,連個小村都沒看見,給誰看診?山神土地還是魑魅魍魎?”霧霾中走出一個娟秀的女子,小嘴嘟得老高,一臉的不滿。一邊走,一邊發泄似的猛扯兩邊半人高的野草。
女子身後慢吞吞的踱出另一個人,老神在在的道:“山神土地也好,魑魅魍魎也罷。只要你請得出來,我就給他們治,你說好不好?”
聽到這樣優哉遊哉的回答,前面的女子忽的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用纖纖細指戳着身後女子的額頭,低聲吼道:“你還有心思開玩笑?玉舒欣我告訴你,主動請纓陪你出診是我的失誤,我不怨你。可是,在跑了一整天水米未進的情況下,我的好脾氣已經用完了。你要是再這樣吊兒郎當的和我開玩笑,信不信我剁了你做湯喝?現在,給你兩條路選擇,要麼現在給我變出點吃的來,要麼立刻告訴我,你到底要去哪?”
“呵呵,哈哈哈,”看着雨竹氣得都扭曲的小臉,玉舒欣忍不住笑了出來,而且越來越厲害,最後終於轉爲大笑。
“玉——舒——欣——?”雨竹雙手交握,捏得十指關節咔咔作響。
“好了,好了,”玉舒欣擦擦眼角的淚水,忍住笑道,“不就是肚子餓嗎?你笨啊,爲什麼不吃帶出來的乾糧呀?虧你揹着乾糧還餓了一整天?什麼智商啊?”
“我……我……沒帶乾糧。”雨竹支支吾吾的回答。
“爲什麼呀?準備好的乾糧,你爲什麼不帶。難道我沒和你說清楚要走一天山路嗎?”玉舒欣一臉的驚奇加佩服,這種自討苦吃的事,也只有雨竹這樣的人間極品才能做的出來。
“我……”雨竹的臉上浮起了可疑的紅暈。
“你什麼你,快說。說出來有乾糧吃,不說,就讓你餓着。”玉舒欣用小手扇着涼風,欣賞着山中暮色開始循訊逼供。
“唉,”雨竹用腳踏平一片茅草,坐下來捶着雙腿,嘆息道:“說來說去,還是要怪你。跟着你在舒心堂天天清心寡慾,吃的是粗茶淡飯,我饞肉啊。一聽說能進山,我眼前都看見香噴噴的野味在飛舞了,誰還想啃硬幹糧啊?那麼沉的東西,我當然懶得背。本以爲很容易就能打到野味,誰知,自打進山後,連根野雞毛都沒看到,又不好意思問你要乾糧,那就只好餓着了。”
“唉,你呀,真是天真的可以。”玉舒欣和雨竹並肩坐下,給她遞過去一塊乾糧,“餓了爲什麼不問我要?怕我笑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自由發泄在人前壓抑的情緒,就算笑你,也是借題發揮,不是真的看不起你。”
雨竹一邊狼吞虎嚥,一邊伸出左手摟了摟玉舒欣的肩膀,含糊不清的道:“好了,好了。我就是孩子氣,你不要感慨了,還是多笑笑我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臉皮有多厚,小心我扔掉面子吃光你所有的乾糧,氣死你。嘔”雨竹忽然使勁拍着胸膛,居然噎着了。
“慢點,”玉舒欣遞給她水壺,給她拍着背,無奈的道:“着什麼急啊?少吃點吧,我們很快就到目的地了。到時候,沒準還真有野味等着你呢。”
“真的,”雨竹和着水吞下最後一口乾糧,擡起頭來,雙眼瞪得溜圓,“你沒騙我?”
“不騙你,轉過前面這個小山坳就到了。”玉舒欣沒好氣地道。
“那我們快走吧。”雨竹飛快的站起來,拉着玉舒欣就走。
剛走沒兩步,玉舒欣忽的停下腳步,疑惑的向身後掃視。
“怎麼了?”雨竹問道。
“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什麼人在監視我們?”
“沒有啊。你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雨竹少根筋的問。
“只是覺得奇怪,但是又抓不住什麼。”玉舒欣搖了搖頭。
“如果抓不到什麼,那就是沒人嘍。反正啊,只要是人,就沒有你感覺不到的。除非……?是魑魅魍魎?”雨竹蹦到玉舒欣面前,伸出兩個手在頭上裝角,笑眯眯的問。
“幼稚,”玉舒欣拉下她的雙手道,“我們走吧,還要在天黑前趕到木家村呢。”
兩個人拉拉扯扯的一路向前走去,沒有看到身後草叢裡站起一個灰色的身影。
灰影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忽然如大鵬一般沖天而起,朝着玉舒欣和雨竹前行的方向掠去。
正在有一搭沒一搭鬥嘴的玉舒欣和雨竹似乎毫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