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
170回??見五官端正,悟相由心生(上)
風君子蹦到前面大喊要和崑山子單挑,而崑山子皺着眉頭看着他好像在思索什麼問題沒有反應,顯得風君子很是滑稽。風君子一個人叫了幾聲見沒人捧場,回頭向我和守正真人道:“你們怎麼不攔着我?”
怎麼不攔他?他要蹦出去我是攔不住的。而守正真人微微一笑道:“風師弟要獨鬥崑山子道友,貧道也想開開眼界。……你就單挑吧,我爲你掠陣。”守正真人也有搞笑的時候,居然不勸阻反而跟着起鬨。
風君子只得又轉身以黑如意一指崑山子:“你聽見沒有,我們三個派我做代表跟你單挑,你也不用跟我客氣,該出手就出手吧,等我把你打完了再講道理。”
崑山子剛纔走神了,現在纔回過神來看着風君子道:“你要單獨挑戰我?那好,你來吧——”言畢一卷斗篷身形飛到了半空,風君子一挑黑如意裹着一團黑煙也飛到了天上。這兩人說打就打,不約而同沒有在凝翠崖上動手,而是跑到天上鬥法。
再擡頭看凝翠崖的上空,一片片紅影飛旋糾纏着一團團黑氣四射,兩人已經斗的難分難解幾乎分不清身影在何處。我不無擔心的對守正真人道:“風君子沒事吧?你剛纔爲什麼不阻止他。”
守正真人:“這崑山子身份特殊,想法也很怪,分不清道魔正邪。我們一擁而上不太合適,先讓風君子試試他的底細。如果連風君子也不是對手,那這個人還真是個大麻煩。你放心,該出手時我自然會出手的,風君子不會有事。”
已經過去幾柱香的時間,天上那兩人越打越高,場面已經不是簡單的紅影黑氣。只見半個天空都是紅光閃爍帶着霹靂之聲,而紅光中有巨大的黑色旋渦衝突,似乎攪得整個天空都在晃動。連我們所立足的這座巨大的凝翠崖,都隱約在發顫。這幸虧是在遠離人煙之處,否則又會成爲一種罕見的神秘現象。
守正真人臉色有些沉重,沉聲道:“這崑山子的一身修爲,比我也相去不遠。”
我問道:“風君子是對手嗎?”
守正真人:“風君子出手在他之上,但是這等高人之間的鬥法,除非是生死相搏寧爲玉碎,否則很難一舉制服對方。……放眼東崑崙,能夠與崑山子一戰的恐怕掰着手指都能數出來,不會超過十幾個。……要想出手一舉拿下,恐怕只有天月大師那等修爲才行。”
“風君子制服不了他嗎?”
守正真人:“看情形,他可以不敗,但取勝很難。這個崑山子的修爲我已經看的清楚,可風君子的底細如何,說實話我一直不太明白。”
聽說風君子至少可以不敗,我也鬆了一口氣,安靜的去看天上的鬥法。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時辰,整個天空都成了紅與黑的撕扯與撞擊,天光都暗了下來,周圍不斷傳來沉悶的呼嘯之聲。如果定力不好的人,此時此地恐怕連站都站不住。
就在此時,滿天的紅影突然一收,聚成一道紅光向遠處飛遁。而天上風君子大喊一聲:“崑山子,你不要跑!”緊接着黑雲收起凝聚成一道黑線向紅光飛遁處追射而去。原來崑山子久戰不下,知道面前這個人修爲不在自己之下,而凝翠崖上還有兩個不知底細的對手,就明白今日對敵討不了好。他倒也乾脆,打不過就跑!
今天來找崑山子主要目的不是打架,而是把事情搞清楚,可不能讓他就這麼跑了。我不會飛沒辦法阻止,而守正真人當時就出動了。只見紅光剛剛飛走,一條金蛇似的閃電就從凝翠崖射向上空,去勢極快攔在了紅光前面。守正真人也飛上天了,而且他的速度是最快的,紅光見金蛇攔路,調頭回走,黑氣也追了上來將他纏住。
這下天上熱鬧了,只見金、紅、黑三色光影與雲氣盤旋,紅光左衝右突始終無法擺脫攔截。想那崑山子今天也真是不走運,無論是守正真人還是風君子,一對一都不在他之下,何況兩個人聯手一起堵他,放眼天下幾乎沒人能跑掉。守正與風君子無傷人之心,那崑山子也不是易與之輩,困境中還在想辦法掙扎。
只見崑山子一收斗篷,在空中一個急轉向凝翠崖上直落。人未到,一線血色光芒就像一隻巨大的手爪向我抓來。原來他發現天上那兩個人不好鬥,剩下的一個我好像是最弱的,這是來抓人質。我雖然不是他們那種高手,但也不是白給的,尚有一戰之力。青冥鏡飛到身前,化成一面巨大的光暈輪廓,滿天金黑雲色都倒映其中,向紅色的光爪迎去。這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只聽天空中發出一聲龍吟,我身前的青冥光鏡巨大的鏡面突然變黑了,變的沒有一絲反光。緊接着一道金色閃電從天空劈來,沒有劈向崑山子,而是劈向巨大的黑色青冥鏡面。閃電劈在黑光中,消失不見,然後黑雲涌動,鏡面中飛出一條金龍。這巨大的金龍向天空飛去,那紅色的光爪被金龍扯的粉碎,去勢不停迎向了崑山子落下的身形。
青冥鏡、黑如意、雷神劍合稱正一三寶並不僅僅是一種說法,原來這三樣法器由三個高手同時施展,還能合成一樣妙用,就是鏡面黑氣中飛出的金龍。這種合擊法術顯然是守正真人發動的,他是正一門的掌門對此最清楚不過了。崑山子再強,無論如何也對抗不了這三寶合擊的金龍之威。只聽他怪叫一聲,斗篷發出一團血光把自己罩住,伸手扔出一片黃色的光幕擋住金龍的來勢。
這黃色光幕似乎十分神奇,與金色飛龍撞在一起光影同時碰碎消失不見。只聽崑山子發出一聲慘叫落在了凝翠崖上,然後場面被定格——
我手持青冥鏡還站在那裡,然而身高卻矮了一大截,因爲我腳下堅硬的山岩似乎在剛纔那一瞬間變的比泥漿還柔軟,我雙腳直陷下去直沒到大腿。守正真人已經落到我的身邊伸手把我提了出來,鞋和褲子都成了碎片。而前面五丈遠處,崑山子半跪於地嘴角也滲出了血絲,他卻一動也不能動。因爲風君子站在他身前,右手持黑如意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左手還拿着一片黃色的綢布。
“大夏龍絛!這是忘情宮之物,我當年送給小辣椒的。……怎麼會到你手裡?你快說,你把小辣椒怎麼樣了?”所有的人都不說話,只有風君子氣急敗壞的連聲發問。
“小辣椒是誰,怎麼又扯上了忘情宮?”守正真人在我身邊不解的問了一句。
還好我聽說過這段往事。小聲的將當年有人上忘情宮挑戰天月大師,被風君子一頓彈弓打回,打破了鼻子臨走還帶走一塊擦鼻血的大夏龍絛等等經過簡單的講了一遍。守正真人也聽得目瞪口呆。
“你再不說話我可對你不客氣了!……那小辣椒可是我徒弟,雖然我還沒有把她抓回來拜師。你們都是西崑崙來的,是不是你把她害了?這東西是你搶來的?”風君子還在連聲喝問,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
“你還記得她嗎?她是生是死你爲什麼要關心?”崑山子終於艱難的開口說了一句話,語音不再是難聽的摩擦聲,但顯得很是生澀。
風君子:“廢話!我就問你她怎麼樣了?”
崑山子:“你長大了,我差點沒認出你來。但是你已經不認識我了。”
風君子聞言蹬蹬蹬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站定,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崑山子,驚愕道:“你,你,你就是小辣椒?這怎麼可能!”
崑山子站了起來,臉上兇光不再,而是很落寞的說道:“當年你沒有問過我的名子,我就叫崑山子。”
風君子:“你一直留在東崑崙沒走?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崑山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向守正真人與我道:“你們三人都是世間一等一的高手,行走西崑崙也不會吃虧,尤其是剛纔那聯手合擊一招,就算在西崑崙也難尋對手。我輸了,輸的心服口服,恐怕這一輩子也打不過你們,要怎麼處置我隨便吧。”
守正真人走上前去道:“崑山子道友,我們並不想怎麼處置你。此番前來就是爲了你的傷人奪府之事,希望把道理跟你講清楚,以後在東崑崙不能任意妄爲。”
崑山子:“你們既然贏了,就說要我怎麼辦吧?”
守正沒有說卻問我:“石野,你看該怎麼辦呢?”
我看了一眼仍然是癡呆狀的風君子,想了想說道:“我來做個和事佬吧,此事由崑山子道友奪九黎散人道場而起,那麼崑山子應該歸還洞府並且向九黎師兄道歉。九黎現在已經沒事,我們再勸說幾句想必不會太爲難,做爲道歉,崑山子應該爲九黎師兄做一件事,這我會親自去問九黎。……還有,以後崑山子道友行走東崑崙,應該守這裡的規矩,不能再做這種任性妄爲之事。你看可不可以?”
崑山子:“我既然已經任憑處置,沒什麼不可以的,大不了以後不傷人奪府就是了。……這凝翠崖又不是你們的,你們奪回來是想自己用嗎?”
守正搖了搖頭:“我等並非爲私,這凝翠崖當然要歸還九黎。”
崑山子:“九黎散人許了你們什麼好處,你們這樣幫他?”
守正:“好處倒沒有,不過這樣對大家沒有壞處。再說了,真正的好處是三言兩語很難說清的。”
崑山子:“我不懂,你對我說清楚。”
我嘆了一口氣插話道:“今日他人有難你不幫他,他日你有難別人又怎能幫你?天下人不相傷而互利,不是人人安穩祥和嗎?”
沒想到我簡單的一句話,卻說的崑山子臉色大變,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你們都有人幫,可誰幫我報仇……”這一哭就是老半天,我和守正真人只能看着。
我現在知道了崑山子就是小辣椒,他應該是個女的。可這個女子長的也太難看了,比鬼還要難看幾分,難怪我們都沒有看出來!風君子說當年的小辣椒是個很漂亮的大姑娘,是不是他年紀小記錯了?或者這些年發生了什麼奇怪的變化。這人的情緒變化也太大了,剛見面的時候如凶神惡煞一般,講了幾句話又鬥了一場法,居然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這時風君子終於從石化狀態甦醒,將大夏龍絛又遞給了崑山子:“拿着擦眼淚吧,你先慢慢哭。哭完了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仇,這些年又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崑山子接過了大夏龍絛,撫着臉還是哭。我們三人都在她面前坐了下來,圍着她看西洋景,一副摸不到頭腦的樣子——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究竟是什麼來歷?她哭的時間比鬥法的時間還要長,最後終於止住悲聲擡起頭交代了她的來歷。
崑山子的故事其實很簡單。她本來在西崑崙跟隨父母修行,她父母偶爾找到了一處仙人飛昇後遺留的洞府。這本是好事,卻成了禍端,這件事被另一夥修行人發覺,自稱是這位仙人留下的弟子傳人,上門要來求崑山子一家讓出仙府以及仙府中之物。崑山子的父母當然不幹,一番鬥法受了重傷,拼盡餘力帶着崑山子逃遁,最終傷重不治,只留下了崑山子一人。崑山子當時只有八、九歲,已經能夠記事卻什麼都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