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診所的倉庫裡,飯菜香早已散盡,而孟筱翎不在,也不會有人讓這個屋子裡充滿清香的紅茶味。現在這個屋子裡,只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和藥味。
或許光從味道來判別,整個屋子的氣氛一定的抑鬱的、低落的,然而事實上並非如此。此刻這間屋子的空氣中,反而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妙元素。
佈置簡陋的小倉庫裡,陳帥坐在屋子正中間,他眼前的摺疊桌已經被撤到了牆邊,喬椏正雙手叉腰,半靠半坐在桌上,只是她雙腿不如她姐姐那麼修長,靠坐在桌沿時,不但沒有任何“酷”的感覺,反而有種孩子在溪邊戲水的童稚感。
陳帥腦海中出現一片想象的氣泡,氣泡畫面中的喬椏換下了警_服,紮起兩條馬尾辮,穿上了玫紅色的泳衣,坐在了水堤邊緣。岸邊舒適的清風拂起她的烏絲,她的一雙小腳泡在海水裡,嬌嫩的小腳掌和水流嬉戲着,踢起一陣陣的水花……然後她舉起手,遠遠向自己揮舞着,似乎還在呼喚着:“大臉!這裡的水好涼,快過來一起呀!”
整個畫面越來越真實,陳帥鼻腔裡幾乎聞到了水汽,渾身肌膚亦泛起一顆顆小疙瘩,彷彿真的有海風吹過。
然而畫面中原本滿臉嬌嗔的喬椏突兀地板起臉來。
“你又盯着我看?”眼前的幻象一掃而空,變回了小診所簡陋的佈置。原本坐在桌面上的喬椏雙手一撐,身子正落在陳帥面前5步處,指着他的臉訓到:“漂亮話一堆一堆的,還說什麼只是暗戀,不會打擾我,你現在這樣還暗個毛!信不信我一拳把你眼珠子打爆了?別以爲身上有傷我就不敢揍你了!”
“哇!別動手,別動手……是誤會……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好不容易從臆想中清醒過來,陳帥匆忙找了個理由解釋:“剛纔是你讓我仔細聽好你的每一個問題的。”
“那是讓你仔細聽!誰讓你仔細看了?”
“目光專注,那是一種認真聽講的表現。我盯着你看是爲了能更好的聽清你的問題嘛!”陳帥說完便把頭一歪,對這個臨機編出的理由頗爲洋洋自得。
喬椏暫時把手指收了回去,抱着胸問道:“認真聽講?那你說,我剛纔問了什麼?”
“……”
收回去的是手指,拔出來的是拳頭。
雖然眼前的陳帥渾身捆着許多繃帶,然而看到他那張大臉上始終如一的癡迷笑容,喬椏忍得都快吐了血。腦子發熱的她也沒考慮太多,竟幾步走上去跨坐在陳帥雙腿上,左手虛握住陳帥的衣領,右手空心拳頭高高舉起:“你身上哪裡的傷輕一點,讓我揍一拳。”
從喬椏的表情上來看,實在分不清到底是開玩笑還是真生氣。
不過此刻的陳帥恐怕也沒這個餘裕去思考了。
雖然之前在追擊殷茹男時,陳帥也算是抱過喬椏的身體,但那時他內心的感情還未如此強烈。此刻心中日思夜想的人忽然貼身過來,雖然是一副要打人的臉,可在陳帥看來,
不論是生氣也好、嬌笑也好,任何喬椏的表情,在他眼中都是最美的瞬間。
這麼近距離看到喬椏的臉;又能聞到她說話時的氣息,已經讓陳帥渾身都起了反應,但這些還不是最致命的。或許是爲了模仿出“把你壓在身下痛打一頓”的兇悍,喬椏整個人騎到了陳帥腿上。現在剛到10月,兩人都只穿着一條單褲,隔着兩層不算厚的布料,陳帥的大腦裡現在寫滿了全屏的“軟”字。
男人就坐,女人跨坐到男人身上時,女子的臀_肉將不可避免壓在男子的膝蓋上。喬椏往陳帥身上一坐,她的臀_肉便與陳帥的膝蓋正面交鋒起來。雖然喬椏專練腿功,雙腿肌肉比普通女子健碩的多,奈何再怎麼練,臀_肉總是硬不過膝蓋骨的。雙方莆一接觸,喬椏的臀_肉登時被積壓回去,陳帥只覺得雙膝深陷入了一個具有致命誘惑力的所在,膝蓋上的每一寸肌膚都陷入了酥麻中,恨不得立刻將礙事的褲子撕個粉碎。
雖然曾經一遍一遍自警,喬椏並不喜歡自己,但這種生理衝動瞬間便壓過了陳帥的理智,他的雙手不受控制地向前一圈,扣住了一個柔軟的小蠻腰。
“哎?怎麼這麼緊?小喬的身子有這麼硬麼?”這是陳帥抱住她之後的第一個念頭,隨即陳帥整個人便驚醒了過來:“哎?!我在幹什麼?我抱住她了?我抱她了?不不不!這不能怪我,她這麼撲上來,我是怕她摔着,伸手‘扶’她一下而已……對,這不是‘抱’,這是‘扶’……是‘扶’……”
雖然飛快地找着理由,不過陳帥也很清楚,這種自欺欺人的念頭也只能放在心裡,要說出口只會貽笑大方。
他帶着苦澀的表情把頭一仰,心道:“完,這賤手沒控制住,這頓打是逃不掉了……現在就希望小喬別挑我臉打就行……我現在的身體恢復起來很快,身上的槍傷還藏得住。可是臉上要是腫了,回家裡不好解釋啊。”
陳帥將所有的恐懼牢牢鎖住,不讓自己的表情有一絲破綻。雖然沒有鏡子,不過陳帥努力搜刮着老電影裡“烈士”的片段,仰起的臉上做出一副淡然受戮的表情:“表情完美,心態完美,嗯,我已經準備好坦然捱打了……”
坦然永遠是應對失態的最好武器,陳帥自小起就沒少經歷丟臉的事情,捱打挨罰的次數也是不勝枚舉。即使心裡還會忐忑,不過表面上裝出一副坦然面對的樣子,他還是比誰都熟練的。誰知陳帥眯着眼在那裡“坦然”了半天,喬椏的粉拳還沒落下來。
“嗯,她大約是在蓄力。”陳帥沒敢睜開眼睛,他渾身上下都是槍傷,喬椏就算下手再輕也不敢隨便再打他身體,那粉拳不論輕重,多半是要衝着臉去的。閉着眼挨一拳最多有點疼,萬一突然睜開眼睛,眼球直接被喬椏打中,就算是這一拳用的是開玩笑的力道,那後果可不是開玩笑的。
然而,閉眼又擔驚受怕了一會兒,陳帥還是沒有迎來任何“懲罰”,若不是腿上始終感受着喬椏身子的重量,陳帥還以爲一切都是
幻覺呢。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這邊捱打的準備都這麼充分了,她下手的人怎麼這麼不乾脆?”
陳帥忍不住好奇地睜開眼睛,喬椏的臉即便不算近在咫尺,也已經進入了呼吸相聞的距離,正是看得最清楚的距離。但此刻她既不像剛纔那樣滿臉含怒;也不像陳帥臆想中那樣帶着羞意,反而是一臉擔驚受怕的神色?
“大臉?”看到陳帥睜開眼睛,喬椏的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你……你沒死?”
“死?”順着喬椏的視線,陳帥低頭往腹部一看,這才槍瘡處的紗布早就一片殷紅,血泡還不斷滲出衣服,看着甚是嚇人。
看到剛剛清醒過來的陳帥又低着頭沒了反應,喬椏嚇得都有了哭音:“我……我沒有用力,我只是開玩笑,算好不會撞到你傷口的,怎麼會……怎麼會破了呢……你沒事吧?喂,大臉,你還看得見我嗎?”
“呃?哦!我沒事,我沒昏過去。”被喬椏的哭音一嚇,陳帥立刻清醒了過來:“你別哭啊,我沒事,一點也不覺得疼。”
這到不是陳帥爲了哄她胡言亂語,正如喬椏所說,雖然她剛纔衝上來時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但是每個動作都極有分寸,照理說根本不會把陳帥身上的槍傷弄裂。
“我去,這讓我怎麼和小喬解釋。”擡頭看看喬椏梨花帶雨滿臉驚嚇,低頭再看看肚子上咕嚕咕嚕往外冒的血泡,訕笑的表情僵在陳帥的大臉上:“難道實話實說,因爲她太漂亮、又靠我太近,所以我一時沒控制住,體內血液流動加快,硬生生從內部把彈孔衝裂了?太丟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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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底故事》劇組下榻的賓館。
謹節軒帶着他的手下很快離開了現場,童兵並未因他的態度而放鬆警惕,反而從樓梯跟蹤了下去。只見他們一行人低調地從賓館大堂離開,手上的斂屍袋也很好地被藏在人牆之後,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那些羣演和場記,現在應該只會以爲露易絲和影視公司吵了一架吧。”原本以爲連喬蕾都壓不住的情形,卻在謹節軒的刻意示好下,竟沒有引起任何風波便解決了,這倒實在有些出乎童兵的意料之外。
雖然對謹節軒這個人留了心,不過現在童兵率先做的,還是返回自己的房間,開始翻找起給露易絲治傷的用具。
賓館每個房間藥箱裡的物資都是一樣的,童兵自己客房的藥箱裡,也只有一些創可貼、感冒藥、止疼藥,甚至還有一盒水果味的氣球,卻偏偏連最基本的消毒用藥都沒有。幸好他那隻巨大帆布包裡平時就備有許多軍用急救品,在影鐵甲損壞後,童兵也做了豐富的準備,將這些急救品放置在客房隱蔽處。
回到露易絲的房間門口,童兵輕輕敲了敲門便不再出聲。原以爲被謹節軒的事情一拖,又怕又累露易絲或許早就睡着了,誰知房門很快便被打開。露易絲腫着兩隻眼睛,捂着略帶青紫的手臂站在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