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不過我怎麼算,都覺得你爲我付出的要更多一些。如果這次能夠活捉韓凜的話,基本就能把A1的身份從黑幕後頭揪出來了。”直接衝撞牆壁造成的肌肉痠痛正在漸漸消除,童兵活動了一下手腕,捏着拳頭繼續說道:“可是你要查的東西,到現在,我還沒有幫你取得多少進展。”
“專案組這邊,已經確定會對東海工業區進行徹查。等那個劇組借這裡拍完外景後,整個工業區就會被東海警方徹查。不出意外的話,利納爾也好,吳勁隆也好,都已經等同於被控制起來了。”喬蕾仍用平時那種冷冰冰的嗓音分析着情況:“不過專案組的目標和你一樣,都放在製造喪屍病毒的‘懈怠罪徒’上,至於利納爾的造功實驗,只要我們不公佈手頭的情報,多半不會被注意。到時候,我會把利納爾悄悄交給精武門,內功武者大多都是遵守承諾的人,不管造功實驗能不能治好盧談畫,我都可以得到想要的情報。”
“除了這些之外,我好像給你添了很多合作協議之外的麻煩。”童兵邊說,手上便從後腰和上衣內袋中取出了各種裝備,平鋪在地上:“把你妹妹牽扯進來也好;讓你替陳帥消除案底也好;讓你保護孟筱翎也好。”
“這些事情都算在合作協議之外,那是你個人膚淺的判斷而已。”喬蕾幾乎是打斷了童兵的話:“在我看來,這些事情都融合在整個計劃裡。”
喬蕾這些話,顯然是在打消童兵的多慮,表達着“你並不欠我”的直率想法。
童兵聽懂了,或者說他本就不是單純爲了感謝而開始的話題。
“有一件事情,一直沒有機會正式道歉。你騙精武門,說打火機之前一直在懶喵手裡。我之前一直沒有領會到你保護陳帥的意圖,對你誤會很大,抱歉。”
自從穿上軍裝起,童兵在任務中途,從未用這樣柔和的聲音說過話。或許連喬蕾都沒有習慣他的這種嗓音,通信器對面久久沒有傳來回應。
童兵完全沒有尷尬、也並不催促對方迴應。他從容地握起那把從後腰槍套裡取出的手槍,用衣袖粗略地擦拭着槍身。那是一把從黑市上搞到的仿真54,自從麻_醉槍損壞後,童兵便一直用這把手槍當作備用。即便比起制式武器來,這把槍的內構略顯粗糙,但在童兵手中,即使是一把水果刀,也都能散發出武器應有的銳意。
直到槍身被擦拭地反射出了童兵的容貌,通訊器那一頭才傳來回應:“你最近學會說話拐彎抹角了。”
“這可不是客套話,當然也不是廢話。”
“所以我更不懂你說這些話的目的。”
“想說而已。”童兵的措辭幾乎無賴,可他的話音中的真誠卻徹底覆蓋了這種無賴感:“在和韓凜面對面之前,有很多話想先和你說,所以就抓緊現在的一點時間說完。”
時間雖然緊,童兵的聲音卻從未像現在這樣慢條斯理。他手上的動作也少了些以往的乾淨利落,變得更加從容。此刻,他將彈匣裡的子彈一顆顆取出來,又打開一個布帕包,裡
頭也裹着幾十發子彈。將所有子彈並列排在一起,童兵仔細清點着手頭彈藥的數量。這關係着他在稍後的遭遇戰中,有幾次開槍的機會。
“他有些怪,‘抓緊時間’一類的話,在心理學上只有受到壓迫的弱勢一方纔會說。”喬蕾心中不禁一凜:“難道他已經有了落敗的預感?不可能,光從內功武者和普通人的區別來說,韓凜就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但是考慮到援軍……”
還沒有等喬蕾展開思考,童兵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如果剛纔那幾句只是讓喬蕾感覺有異,那麼後面的話簡直就如同“醉話”了。
“而且我這個人做事太粗糙,正事之外,很多小地方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把彈匣重新敲回槍身,童兵流利地舞了個槍花,將那把54_式插回後腰:“要麼就是受了傷、要麼就是被人追得沒地方逃,最後只能在你家裡湊合着睡,害得你只能在單位裡休息……”
“……”
“而且……上次和茹男還在你家裡……”
“……童兵。”
“嗯。”
“你是在利用我女人的身份,在宣泄負面情緒嗎?”喬蕾的聲音並沒有變得生硬,反而平和下來。
“有點。”童兵有點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又將兩枚熾光彈卡在腰帶處最方便取出的地方。
喬蕾的話雖然沒有明說,但通訊雙方其實都很清楚,那就是“調戲”的意思,如果說嚴重些,形容爲“猥褻”也毫不爲過。在正常的社會中,如果男性向一名非戀人關係的女性說出這種私密的話題,其中的性暗示便已經昭然若揭。童兵並不否認,他剛纔的確在對喬蕾做這種暗示,用現在網上流行的話說,就是“撩”。只是他天生在這方面並沒有天賦,即便是“撩”,也是既生硬又奇怪。
然而喬蕾不但沒有翻臉,之前心中的那些疑惑也已經盡釋。
正如她剛纔推測的一樣,童兵雖然是高手、是兵王,但他也是人,還是一個而立之年都未到的青年人。在以往的環境中,童兵雖然受盡了針對,遭受了不少背後的小動作,但由於他逆天的個人實力,令他始終處於一個“另類強者”的位置上。別人可以排擠他,也可以敵視他,但從未有人能夠從正面威脅到他。這種成長環境,養成了他堅毅不羈的性格,卻也令他喪失了一件重要的經歷——失敗。
或許在爲人處事上,在人脈的建立上,童兵嚐盡了失敗的苦澀,但是在正面交鋒之中,這個從小就練成一身武功的人,幾乎從未有過“敗者”的體驗。而且由於從小就沒有什麼朋友,進了部隊之後又和最好的老友斷絕了聯繫,童兵也鮮少體會過“因爲摯友而被威脅”的恐懼還有“連累別人”的負罪感。
然而在回到東海之後,童兵等同於進入了一個新的戰場,這裡沒有人會和他明刀明槍對決,也再沒有足夠的後勤情報人員替他打消後顧之憂。在這兩個月裡,童兵徹底認清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自身的弱小。
韓凜就算正面不敵,他很可能呼叫援軍,在沒有
影鐵甲的情況下,童兵面對整個獨立營,除了暫時撤退別無選擇,那麼活捉韓凜的計劃,只能是鏡花水月;除此之外,獨立營顯然已經和吳勁隆有了聯繫,即便童兵順利生擒韓凜,吳勁隆會不會受到脅迫,將孟筱翎交給獨立營……
這一切的顧慮,都使童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未知”和“挫敗”兩個最恐懼的元素結合在一起,終於使童兵的心防出現了脆弱的裂痕。
但如果童兵只是這樣任由這種心魔產生,那他也不會值得喬蕾去合作。她看中的合作者,絕不會如此窩囊地任由內心的膿毒潰爛爆發。
只是喬蕾沒有想到,童兵會用這種方式來排解這種壓力。
從當代的人類學上講,有一種“極限力量”的說法,所謂“極限力量”並不是字面意思的,而是“應變力”、“說服力”、“身體能力”、“自我調解能力”等綜合力量,是人類應對危機時可借用的所有自身能力之和。這種極限力量,被認爲有2個來源,一個就是古老的東方國家華夏特有的,稱之爲“內功”的神奇能力;另一種,則是“內分泌”。
智力來源於腦細胞的活躍,體力來自於肌肉中蛋白質和其他元素的釋放,所有人的“極限力量”其本身都是“內分泌”的結果。只要分泌出足夠的有益元素,人就能在危機時刻釋放出超越平時數倍的力量。
除去藥物元素的話,很多內分泌都是人體本身不能控制的,但在人類學不斷髮展的進程中,某些能夠“自行控制內分泌”的方法,還是被挖掘了出來。比如曾經有一條新聞,一對母女深夜在郊外出了車禍,爲了拯救被壓在車底的女兒,母親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將超過自重幾倍的車體擡了起來。但在事後,再有科學家來測試這位母親的臂力時,卻發現她和普通婦人並沒有區別。
從這個案例上,人類找出了是刺激自我極限力量的契機。強烈的感情,就是激發一個人極限力量的最好渠道。不同的人的誘發感情是不同的,比如有的人被激怒後才能激發力量;有些人卻要在鼓勵中才能做到;有些人則必須經歷危險。
但在千變萬化的誘發因素中,有一條是絕大多數男性都共通的“內分泌刺激法”,那就是異性。
華夏自古就有“衝冠一怒爲紅顏”的典故,這並不僅僅是個歷史故事。童兵在龍組期間曾經參與過士兵的極限力量激發測試,並親自看到了結果。絕大多數男性士兵在與女兵有過良性的互動後,在緊接下來的訓練中,100%打破了平時訓練時的最好成績,有些人甚至發揮出了平時能力的2倍以上。
如果喬蕾現在就在童兵面前,想必會雙手抱胸往牆上一靠,表情無奈而嚴肅:“我以爲你對上韓凜應該是穩操勝券的,想不到你還要拿我來做壯行酒。”
“每一步都被好幾方敵人算計着,我現在還敢說什麼穩操勝券。”童兵自嘲地笑道。
將一支急救用的腎上腺素插在手臂內側不易破損的地方,童兵整理完了身上最後一件裝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