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覆滅時刻

【當我們發現黃金果實的樹生長在這顆星球上的時候,整個星系都已經化爲了死寂的狀態。除了不具備放射性的金屬和金屬化合物,以及硅類化合物以外,這個星系內已經不存在這棵樹以外其餘的物質。

它來自於“虹谷”,只是偶然從虹谷中遺落出了一枚種子。黃金樹摧毀這個世界僅僅是因爲生長的需要,它的生長需要大量的能量供給,而這個世界沒辦法提供這麼多能量給它。值得慶幸的是,黃金樹的能量抽取範圍並不算大,僅有二百億公里左右,這使得其餘的星系並沒有受到其波及。

通過餵食行爲令黃金樹進入“飽食”之後,我們很輕鬆地就收回了這個收容物。它的能量需求量的確驚人,級別過低的世界根本供應不起如此龐大的消耗,當然,黃金果實的效果也是喜人的——儘管這樣的多功能天然藥物早已有工業製品取代。

我們的最終目標,是“虹谷”。

毫無疑問,虹谷的世界等級至少應該已經達到八級,由於不確認其中是否有文明產生,同時其對於混沌規則的兼容性亦不確信,我們暫不將其列入最高監視條例之內。四十九名高級回收員已針對“虹谷”及其衍生特性產物進行着重注意,任何自“虹谷”之內的產出,列入收容物管理,並集中於單個審判島內進行管理,以期打開虹谷通路。

該情報已同步分享至集散地與檔案館。

備註:任何情況下,在任意一方對“虹谷”產生疑似九級混沌世界判定,可能性高於30%的情況下,立即向所有預定點位投放“結束的紅蓮花”。】

=

“列位……我的審判島,原來並不是爲了……那項技術而前進?”

城堡之中的一間房屋內,島主拿着一份資料,對房間內的幾名衣着各異的人說。

“等到島嶼升級完成,

您可以知道一些事情。”一位外表看上去是個普通青年,身穿白色夾克和牛仔褲的男子帶着微笑對島主說。

“連諸位都要仔細盯防的虹谷,若真的開在我的島上,那我這份產業怕是也剩不了什麼了。”

“所以我們特意過來,就是爲了幫助您分擔一部分責任。至於審判島和集散地之間的專利對抗,屬於我們日常需要做的,您切不可認爲這件事無關緊要。在我們繞過集散地的認知壁壘前,這個課題還是可以繼續的。”

“下面偷偷摸摸的那個原核,又是一代失敗品。”島主冷淡地說,“它這一次走的是羣體意識的道路,然而羣體意識的結果就是個體意識的衰微,失去了單獨的自我,和復活還有什麼關係?即使它最後靠着那幾個遊客的記憶推斷出了一點真相,它製造的那些東西也都已經是廢品了。”

“實驗課題總是會在不斷失敗中前進,意料之中。而且在明白了之後,它也製作了一個特殊的個體,不是嗎?”

“給死去的大腦重新注入生命,讓其再度活躍過來,各位,這是我們想要的那份專利嗎?如果是我們需要的結果,那麼那位執行者在恢復意識的一瞬間就不該向原核打招呼,而是再給它來一槍。”

島主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不快。

“稍安勿躁,之後您會有大把時間的。看,外面的建築物是不是越來越清晰了?您這裡的執行者素質在我所見過的各個審判島中也是名列前茅的,能夠堅持這麼久,而不是靠最後收容物之間的混亂廝殺來積累能量,這個速度可是快很多了,我們對您的成功毫不懷疑。”

“哼,但是根據合同約定,那些遊客離開的時候,也會帶走一些審判島留在他們身上的成果……回到了集散地自家的地盤,我們可就干涉不到他們了。屆時這場專利對抗恐怕我們會陷入劣勢。”

“即使那樣,也不會是您的責任,畢竟合同上也不是隻有您一個人的名字。”高級回收員笑了起來,“回到最重要的事情吧,島主先生,我已經聞到了虹谷的味道,你的執行者已經逼近了成功的那條線,多麼值得信賴的人啊……在您的島上,我們安排了天啓鍾、萬物終末和傳說的未來,現在送來的殺人兔集團、甜點帝國和歌唱山也是我們精選出來的,即使‘虹谷’打開了大門,我們也仍然有足夠的餘地,請放心,‘紅蓮花’不會隨意綻放的。”

“但願如此。這次結束之後,至少給我留下幾個好用的人吧。”

=

生長,汲取。

陸凝感覺到不適的時候,立刻停止了體內的生命力反應,讓自己對外的狀態像塊石頭一般。在感應不到任何可汲取的能量時,那種不適感就消失了。陸凝拉開自己的衣領,發現心臟附近的部分已經長出了一些樹根一樣的東西,順便一體,之前被打出來的空洞還在,很多根鬚已經扎入了血肉之中。

一點麻癢感,但是還不至於影響行動。陸凝直接掰斷了其中一截,拿到了眼前,樹木枝條一樣的部分在手指間緩慢地扭動着,似乎在探尋周圍的生命氣息,或者更加本源的……能源。

啪嗒一聲,頭頂有東西掉落。那是兇級收容物蟲蛹所產生的衍生體,已經在混亂中生長到了成蟲階段,具備兇級的實力了。但是現在,這隻形似蜜蜂的蟲子已經被大量根莖纏繞,吸得只剩下一個殼……緊接着,就在陸凝眼前,連殼都沒剩下。

“嘿!爲什麼韭菜叢裡會長出一棵會打人的來?”

“韭菜都會打人,因爲韭菜也不想被割掉。野草也會毆打人,如果不想被野草毆打,就要吃掉。”

“兔子已經吃不動了!這片草場的危險太大了!”

“不可能,教父的命令是讓我們吃光這裡的草,如果吃不動了,就把吃下去的草都挖出來,重新開始吃。”

“你們的蘿蔔和玉米準備好了嗎?我們得去拔了那棵韭菜!它在掠奪野草的養料!這樣下去野草都會枯萎!”

“誰說不是呢?這裡不就有一棵枯萎的野草?”

陸凝看到了一羣兔子。

它們穿着合身的黑西裝,打扮得如同黑手黨一樣,手裡拿着蘿蔔和玉米,凶神惡煞地順着走廊衝了過來,當然……因爲是兔子,所以看上去並不是真的那麼凶神惡煞。

可是審判島哪來的兔子?

在一隻兔子舉起玉米對準陸凝的時候,她就立即降臨到了別的地方,避開了這羣打扮怪異的兔子。現在這個時間她可沒工夫繼續和一個表現古怪的收容物打一場。

這種無孔不入的攻擊能力,怕是之前因爲天分地野墜落而昏迷的執行者全部都完蛋了。陸凝不再耽擱時間,趁着很多收容物都在這種攻擊下失去了大部分戰鬥力,快速找到了天宮和慄北兩人的生命火——竟然在一起。而且不止這兩團火焰,還有一些在周圍,有些屬於執行者,有些屬於收容物。

有一團特別亮的火。

當陸凝降臨過去的時候,她的心臟都抽緊了一下。

一名一身淡紫色巫女服,瞳孔中有着十字星的收容物正在被數名收容物拱衛在中央,在另外一邊,則是提着一柄血紅長劍,氣勢全開,頭戴王冠的女性。

靈巫和秘密皇帝?

她現在只是疑惑,爲什麼碰上了這兩位,天宮等人竟然還能活着。

不,她自己居然也活着……見到靈巫的一瞬間,居然沒有人死亡。

“不速之客。”靈巫開口,聲音輕柔婉轉,倒是很符合巫女的樣子。秘密皇帝微微點了點頭:“這個執行者實力也不錯,至少她能解決正義騎士。”

“陸凝,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冒失?”天宮緊張地說。

“我不是怕時間不夠了嗎?爲什麼這裡會是這兩個?”陸凝手指繃緊,一旦出現什麼問題她準備直接披上特洛伊的外殼將這裡扭成線條,就算控制不住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別緊張,執行者。”秘密皇帝將劍隨手插在了地上,“戰鬥對於這裡的情況毫無幫助,我們是想要離開這裡的。”

陸凝又看了一眼靈巫身邊的收容物,才發現這幾個都是被白王和黑後選擇的——拉爾、加爾和約爾,伶仃孤苦之人,青衣,仙女湖,緘默人、不運的賭徒都在這裡。

“執行者,你說得沒錯,時間並不多。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們是不會尋求和執行者的合作的。”靈巫冷淡地說,“天分地野不是你們需要處理的問題,這種被抽取的感覺你們應該都體會到了,我們還能堅持久一點,你們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黃金果實?”陸凝問。

“沒錯,有人放出了黃金樹……或者也可能不是人。放在往常,審判島擁有足夠的能源讓黃金樹處於飽食狀態,但是現在,大部分能源都被用去建造新的建築物了,而且沒有人去管理黃金樹。”

“但是黃金果實並不是這一輪進駐的收容物。”陸凝很冷靜,“如果每次都會因爲能源供給不足而突破,它的威力早就應該爲人知曉。”

“如果只是成長,黃金果實的能源總不會缺的。可如果爲了別的目的,它就必須要收集更多能源了。”

“是因爲紫羅蘭庭院入駐了這裡?”

“沒錯。”

“我們的實力很弱,做不到什麼,更不要說對抗了。”

“不需要你們參與戰鬥的部分,也沒有什麼戰鬥可言。我們只是要離開這裡,避開戰鬥纔是需要做的。我們需要儘量不引起審判島的注意。”

“收容物想要不引起審判島的注意?雖然你是神級收容物,但是你是不是過於小看……”

“你覺得收容物對於審判島來說很重要嗎?你知道類似這樣的審判島有多少,他們總共收容的神級收容物有多少?他們可不是爲了保護世界之類的事情才把我們收容起來的。審判島看中的是收容物身上可研究的特性,對於他們來說,這些都是‘課題’,而沒有了價值的收容物只是被壓榨製造安全提取物的道具而已。”秘密皇帝嗤笑道。

“沒錯,正是如此。而且我們也並不是沒有掩護的。”靈巫籠起雙手,“現在這裡太亂了,即使我們能離開,也會有重重阻礙。在執行者系統已經失靈的狀況下,需要有個控制全場的傢伙出來。”

“那你需要我們做什麼?”

“去延緩紅花的指引,本來這就是你們的分內之事。你們需要讓一切都看起來還在控制之內,就像是執行者依然還能控制局面一樣。只要你們還撐得住,那麼就不會引發更大的問題出來。”秘密皇帝說,“別覺得你們吃虧,這件事只有你們能辦到。如果我們靠近紅花,問題就大了。”

“那你得說出是什麼問題來。”陸凝皺了皺眉,“這可是拼死的任務。”

“我們的能量太強,一旦靠近紅花,就會激活它的應激反應。”靈巫解釋道,“在應激的時候,紅花就會發生變色現象。它會呼喚這裡的同伴,隨機的,一般是綠屋或者靛墨行刑者。當然,只要讓它認知到並沒有那麼多威脅,它就會安靜下來,回到原狀。無論黃金果實鬧得多厲害,還是別的收容物造成了如何的破壞,只要紅花不出問題,一切都還可以控制。”

說着,靈巫瞥了旁邊的青衣一眼。

“青衣和仙女湖已經準備好了天啓鐘的啓動,伯利恆之告是我們最大的殺招,對你們,也對那些意圖不明的收容物。你們現在——哦。”

靈巫的話語在這裡頓住了。

黃金色的流光在建築內穿梭,損壞的壁面上鍍上了一層金色,天分地野強行分割開的空間此刻也再次發生了轉變,彷彿有齒輪和鐘聲在每個人的腦海中迴響,甚至就連體內生長的黃金樹也在這一瞬間受到了某種規制作用。

金色的流光浮現在走廊之中,很快化爲了字跡。

【歲甲子,始皇薨而羣魔現,禮樂崩而天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