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兩次不同,這一次房間內的情況真正引起了恐慌。
人類手段的謀殺無法嚇到超能力者,一個人的失蹤也可以心理上找各種理由,然而韓學志的異變已經是無可忽略的事實了。貴婦驚叫一聲當場暈了過去,剩下的人也大多是一臉厭惡地遠離了房門口,沒有一個人願意靠近那菌絲密佈的房間。
最後,是僕人們找來了一些鞋套和手套,又用雨衣將身上裹起來,才走進了房間裡面。周先生雖然一臉不快,不過還是主動穿上了那些東西,踏入了房間裡面。
陸凝能聽見他們踩在粘性菌絲上的聲音,這些菌絲還都是活的,蔓延雖然停止,生命依然留存。室內的韓學志依然在不斷低語着,重複着大約十句意思差不多的話語。
周先生來到了韓學志面前,舉起了提前準備好的小刀。
“你要殺了他嗎?”徐教授在門口沉聲問道。
“教授,它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我也不認爲這樣的情況還有逆轉回來的可能。他現在唯一能夠給我們提供的就是也許存在的變成這樣的線索。現在這裡人人自危,我想沒有人有多餘的善心留給這樣一個怪物。”周先生冷酷地說着,將刀尖探向了那顆菌絲形成的球泡,他動作輕緩而穩定,從靠近脖頸的側方下手,避免球泡發生炸裂的情況。
兩顆眼球浮動起來,看着周先生的動作,然而下方的軀體卻沒有任何反應。
噗嗤。
就像是扎開了一個腐爛的魚泡一樣,被周先生割開的裂口中立刻涌出了裡面的液體,那是一種帶着腐臭和腥味的半粘稠液體,甚至隱約還有一絲甜味混合在裡面。球泡隨着液體涌出乾癟了下去,與此同時,韓學志浮腫的軀體立刻開始抽搐起來,它的雙手開始在下半身的菌落上抓撓,大量青灰色的膿液開始從它抓出的傷口滲出。周先生迅速下刀,沿着脖子部位的皮膚將下面繼續切開,最後直接扔掉了手裡的刀,開始快速後退。
僕人們剛剛清理出一條勉強能走的路來,衆人立刻一起退出了房門,身上的東西也都脫在了屋子裡面。馮源熙迅速將門關閉,金秀青手掌在門上一按,將門徹底封鎖起來。
“怎麼回事?”
“那個東西好像受到刺激了!”
外面的人議論紛紛,而此時,房門裡清晰傳來了“噗呲噗呲”的聲響,人們只能憑想象去描繪屋子裡的情景,只有周先生一臉漠然。
“周先生!剛纔你看到什麼了嗎?”陸凝大聲說了一句,立刻引來了衆人的目光。
“是啊,冒這麼大危險去碰那個怪物,您得研究出點什麼吧?”富商說道。
“它的體內幾乎已經沒有人類的器官構造了,連手臂內部都是靠一些密集菌絲撐着,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已經不算一個人了。”周先生說道,“而現在它大概還在垂死掙扎吧,那樣的結構,很快大概就支撐不住頭部的大腦了,我不知道它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人們臉上都是失望的神色,隨即很快就遠離了這間房間,唯獨邁克爾苦着一張臉,他就住在隔壁,如果不能換房間的話他就得忍着隔壁有這麼一個怪物的狀況度過兩天。
“三個人了。”祁樂音離開的時候擔憂地說了一句,“我們是不是都是那個主人選來的祭品?我們會不會都死在這場舞會當中?”
“不要那麼悲觀,小姑娘。”孟倦笑道,“我們是超能力者,如果真的受不了的話,大家合力也能從山上離開。”
八點多的時候,果然通訊和網絡就恢復了,田霄在其中居功至偉。陸凝馬上聯繫了自己的父親,幸好父親聽了她的話,從二十七號開始就屯好東西留在家裡閉門不出了,今天早晨的流星雨也因爲起得晚根本沒看到。陸凝再次叮囑了要等到自己回來,又問了問情況,就結束了通話。
網上果然已經爆發了對於流星雨的討論,人們已經發現沒有撿到隕石了,而流星雨的範圍極爲廣泛,在現代通訊的便利下互相驗證,很快就發現這是一場遍及全球的流星雨——這就非常不對勁了。
畢竟隕石落下也是有個方向角度的,從沒聽說四面八方都有微型隕石向星球砸過來,結果還都在大氣層中燃燒殆盡。各大天文臺也根本沒有觀測到類似的隕石羣,從哪個角度來看,這次流星雨都是不正常的天象。
網民的想象力是豐富的,很快就有人開始提出了末日論,還有很多人認同。陸凝只是看了一點就不看了,又給黎西樓打過了一個電話去。
“陸凝?”黎西樓很快接了電話。
“黎西樓,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周圍的情況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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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浣雨正在返回首都的住所,第三舞臺的開啓是怎麼回事?”
“不太清楚,至少我自己還什麼都沒做呢。現在我這邊情況有點詭異,你有沒有渠道調查一些超能力者?”
“我不認識超能力組的成員,這個幫不了你。怎麼了?”
陸凝言簡意賅地將這裡發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三起事件是嗎?還出現了一個變異的人?沒有原因?”黎西樓的聲音略微提高了一些,“這樣可能會有麻煩。”
“另外,你們留神一下,接下來這個世界可能會往末日發展。我不知道這符不符合你的原意,但據我目前瞭解,這無可阻止。”
“知道了,陸凝,我會幫助你一下,在這個距離,我的能力無法提供長久的支援,不過可以短暫地看上一眼。明天就是舞會,祝你安全歸來。”
“我會。”
陸凝掛掉電話前往大廳的時候,看到很多人都在這裡,徐教授、富商、祁樂音、邁克爾……這些人在這裡形成了一種非常虛假的平靜,看上去脆弱而煎熬。而她自己呢?她現在也不敢隨意驅動審判日的力量離開這裡,事態的發展已經開始撲朔迷離了,她的能力是否還能保證自己無虞都要打個問號了。
“舞會……什麼時候開始?”祁樂音忽然擡起頭問道。
“我們只知道是三十一日晚上十一點結束。”邁克爾垂着頭,“可是……那個時間結束,我們能安然離開嗎?”
“沒有那麼容易吧。”徐教授嘆息了一聲。
這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啪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砸碎在地面發出的聲響。可是現在外面的院子裡都是積雪,除非砸在了臺階上。衆人都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
臺階上確實有個粉碎的東西,和荔枝差不多大小,有着淡紅色透明的表皮,此刻已經如同碎玻璃一樣摔得粉碎,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陸凝湊近了一點,發現碎裂的部分差不多能拼起一個球殼的樣子。
接着,她擡起頭看向前庭的雪地上。那上面零散地分佈着大約十幾個這樣的小圓球,大概是因爲積雪的緣故,沒有像這一顆這樣摔碎。
“那、那是什麼?從天上落下來的?”邁克爾都有點結巴了。
又一枚小圓珠落在了遠處的雪地上,砸出了深坑。
“撈一枚過來看一看吧。”徐教授說道。
“不,等一下,不覺得很危險嗎?早晨先有流星雨,跟着就落下了這些東西!”祁樂音焦躁地說道,“萬一裡面的東西是流星雨帶過來的呢?萬一是什麼怪異的東西呢?”
她沒明說,不過陸凝知道她一定是受到了網上一些言論的影響。
這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既然如此,請讓我來吧。”
衆人回頭,看到了曲朗月。
“這可能很危險啊!”邁克爾說道。
“我可以不直接接觸,複製一個過來。我的複製物是不會對我造成傷害的,這樣也方便諸位近距離觀察。”曲朗月笑着說道,接着分開幾人,走到了門口,擡起手掌,另一隻手輕輕劃了幾下,隨即手掌上就出現了一枚和外面一模一樣的紅色珠子。她轉過頭,將珠子捧到了衆人面前。
珠子的材質並不是玻璃,而是冰,仔細看的話其實並不算特別規則,那紅色則是在珠子內表面有一些極細的如同毛細血管一樣的脈絡折射出來的光。陸凝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脈絡因爲震盪已經全部破碎了,將裡面紅色的液體擠出來又凍結在了表面上。
而珠子最內側,則是一粒黑色的如同種子一樣的東西,只有芝麻大小。由曲朗月複製過來的當然是死物,但摔碎的那一粒當中這個“芝麻”已經不見了。
“曲朗月,你能認出這裡面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嗎?”陸凝問道。
“抱歉,我的能力就是原樣複製……我不知道……”
一聲尖叫,從樓上傳來,剛剛那個暈厥的貴婦被人扶回了她自己的房間,此時聲音似乎就是她發出來的。衆人互相看了看,而曲朗月已經快步跑向了樓上。
上樓的一瞬間,衆人就發現有好幾個人都站在走廊上,卻都在面面相覷。
最靠近走廊的春-晦月和夏-晦月兩間屋子分別是那個短髮和長髮的白領女性所住,而現在,兩個房間的門洞開着,如同植物根系一樣黑漆漆的東西從房間裡伸出來,扒住門縫,同時將一枝更長的枝條伸出來,在走廊的正中央交匯,纏繞在一起。貴婦從夏-望月的房間走出來,正好被這詭異的“路障”擋在了後方,才發出了尖叫聲。同樣被攔在那邊的還有燕小姐,不過她鎮定多了,只是抱着胳膊從遠處看着。
馮源熙和田霄在樓梯這一邊,已經取了鋸子來嘗試鋸開這黑色植物,但是兩人顯然遇到了不小的困難。徐教授問了一句,田霄便回答:“我們打算將這不明植物鋸開,但是這個東西材質硬如鋼鐵,根本鋸不動啊!”
“什麼情況?”周先生也從樓上下來,看到這裡的藤條後擡手化出一把利刃試了試,然後搖搖頭:“這個東西的硬度比我變出的刀刃高,切不開。”
“那、那怎麼辦……”貴婦都快哭出來了。
“爬過來,又不是沒有空間。”周先生說。
“我不敢……”
這時,祁樂音嘆了一口氣,對馮源熙說:“總管先生,能不能拿一盆水來?”
“好的。”
一盆水很快被端到了樓上,祁樂音示意貴婦退後兩步,然後伸手在水裡點了點,接着便讓馮源熙將水潑向黑色的植物。
那水就像強酸一般,在潑上去的一瞬間,植物就開始溶解,很快就變成黑水灑了一地,一個缺口也就這樣被溶了出來。
“等水蒸乾之後,地上就是木頭粉末了,用吸塵器吸一下就可以清潔。”祁樂音說。而貴婦已經慌張地從缺口處跑了過來。
“很不錯的能力。”周先生難得說了一具稱讚的話。
“謝謝。不過這枝條其實已經死亡了,我是無法溶解生命的,哪怕只是一根草一朵花,還有這兩邊房間裡住着的人……”
“請問……請問怎麼了?”樓上又有一個人下來,衆人擡頭一看,是短髮的白領,她看到自己房間的情況,頓時露出驚恐的神情。
“你在樓上?”周先生問。
“對……我想找本書看看,平復一下心情,剛纔一直在樓上……對了,我房間裡的花好像有點蔫,去樓上之前拜託了園丁給我換一盆花……”
衆人神色又是一變。
發生了這麼多事之後,所有人心裡對那個主人的懷疑已經到了巔峰,甚至有人懷疑那個主人是不是真的混跡在了客人當中。但不管怎麼說,七個僕人也理當是主人那一邊的人,在潛意識裡舞會開始前沒人覺得主人會去傷害他們。
“想辦法進房間!”周先生厲聲說道。
“請讓我來。”葉雲眉說完,就往另一邊走廊跑過去,冬-望月的房間沒有人選擇居住,而她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從外牆移動過去,開窗戶。
“注意安全!”馮源熙高聲喊了一句。
葉雲眉很快打開房間門進去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聽見馮源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