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蓮和陸凝各躺在一張牀上休息了一會,也聊了一下自己的事。
“我感覺忘了很多東西,不過都是零散的片段。我父母對我很好,小時候不喜歡運動他們就帶我去看畫展學圍棋,總之是一切依着我來,我現在想起來都怕他們把我慣壞了。”陸凝想到以前的事情,不自覺地有了笑容,“後來我下棋確實有了些水平,不光是圍棋,象棋之類的也比較擅長了,參加了幾個比賽,還拿過一等獎,那會他們把我的獎盃擺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有客人來了就誇,弄得我後來都不好意思了,偷偷把獎盃挪到了臥室裡。”
“真是很好的父母呢。”尹蓮感慨道。
“是啊,後來我上大學他們也特別擔心,我覺得……我大概就是那種在幸福中長大的孩子吧,下棋的老師教會了我凝神,書畫老師教了我養氣,好像每個人都對我很好的樣子。”
陸凝說着,忽然偏過頭,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尹蓮姐,你明白嗎?就算是爲了我的父母老師朋友,我也要活着,離開這個鬧鬼的地方,我絕對不能死在這裡。”
“我們都不想死在這裡。”尹蓮肯定地說道。
陸凝笑了:“尹蓮姐也有放不下的東西吧?”
“當然,我不是說過嗎?我們公司要上市了,那可是我們幾個大學生時期就開始慢慢經營的事業,期間走了多少人又來了多少人,吃過多少苦頭才變成了現在這樣,如今果實就要結成了,我可是要回去摘的。”
“回去的話我要看看尹蓮姐公司的產品,你們做什麼的?”
“通信設備……我們和軍方都有點合作哦。”
尹蓮說起這個,臉上也多了光彩。
“雖然是湊巧,不過那次和軍方搭上線也說明了我們的產品實力,也因爲這個省了很多麻煩事情呢。”
“聽上去尹蓮姐也參與了。”
“嗯,不過這在保密條例之內,我不會多說——陸凝,回去的事情就到這裡吧。”尹蓮忽然打斷了話題,“沉溺過去對我們現在沒什麼幫助,我問你,如果是提到古宅洋館之類的地方,如果主人隱藏了什麼秘密,你會先想到什麼?”
陸凝一愣,腦筋飛快動了起來:“地下室?保險箱?暗號?密室?”
“對,我們至今爲止除了一個擺在明面的地下室以外,什麼都沒發現。可我不相信這裡一點秘密都沒有。”
“可是……這話不該和大家說嗎?人多的話才……”
“我不是一個無私的人,陸凝。”尹蓮打斷了她,“和這裡的每個人都一樣,我想成爲最後活下來的人之一。從一開始集合大家,分組,帶隊行動是因爲只有這樣才能不產生混亂,這樣我們活着的機會纔會更大。”
“你從一開始就相信了那上面的話?”
“我是當做真的來考慮的,否則就是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了。”
“要是這真的是個惡作劇……”
“……我也不會損失什麼,況且現在已經知道不是了對吧。陸凝,雖然我這樣說了許多,但是鬼殺人的規律還是沒有弄清楚,也許就是沒有規律。我不能保證自己不出事,所以儘量和你多說一些,也算是把我對之後的思路傳遞出去。”
陸凝皺了皺眉:“爲什麼突然說這麼不吉利的事情?”
“因爲……事情可能比我想的更加嚴峻。”
正在此時,外面走廊上忽然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很多人大聲嚷嚷着,尹蓮迅速從牀上坐了起來,凝神聽了聽,然後嘆了口氣。
“出事了。”
距離陸凝她們三間房的一間房間門口已經擠滿了人,俞止鬆隊伍裡的兩個歌手打扮的男人將人們攔在房間外,靠近才能看見屋子裡俞止鬆面沉似水地站在進門的小走廊盡頭,神色間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輕鬆。
“是那個女人死了啊。”暴發戶涼涼地說了一句,馬上被人抓住了領子。
“人都死了你居然還說風涼話!”
這是俞止鬆隊伍裡最後一個人,是個身材高大,臉上還有些青春痘的男生,平時不太會說話,這時候一站出來陸凝才發現他的臉和眼圈都是紅的。
“怎麼回事?”
尹蓮的聲音此刻已經有了些穩定軍心的作用,俞止鬆聽見了揮揮手讓門口兩個人放尹蓮和陸凝進來了,隨後她們就看見了房間裡面的樣子。
俞止鬆隊伍裡唯一的那個女青年,之前還給大家做飯的年輕人,帶着驚恐而絕望的面容倒在牀上,她身上穿着房間裡提供的寬大浴袍,喉嚨被割開了一個巨大的裂口,血液依然在汩汩流出,一枚鋒利的剃鬚刀片落在旁邊,在她的手邊還有個小化妝包,裡面的口紅眉筆小鏡子之類的東西似乎是因爲慌亂落在牀上和地板上,看得出是有過片刻掙扎的痕跡。
“是,是不是這個浴袍,我們也穿了,穿了浴袍就會死?”
“她離開的時候還是好好的,爲什麼會被鬼盯上!”
“別吵!”俞止鬆忽然吼了一聲。
衆人在片刻安靜之後,聲音反而更大了。
“你兇什麼兇!你的同伴你也保護不好!”
“一臉牛哄哄的德行到底怪誰呢!”
“我們還沒確定這是鬼殺的呢,你們怎麼認定得這麼快?”俞止鬆冷了臉,一句話嚇人這事他是輕車熟路,現在說出來更是令人們馬上愣住了。
“什……什麼意思?”暴發戶手底下的一個跟班有些顫抖地問。
“門又沒鎖,刀片在每個房間洗手間都配備了,隨便什麼人進來都能作案,你們怎麼知道這是鬼乾的?萬一有人覺得她身上有什麼寶貝,想殺人奪寶呢?”俞止鬆冷笑一聲,“我不讓你們進來就是爲了免得有人破壞了現場,要是人類犯案多少要留下點證據,到時候讓我知道……不用鬼動手,老子親自宰了他!”
他的話兇戾十足,就算有人懷疑現在也根本不敢說出來。
“俞止鬆,控制一點。”
“對,這次十有八九確實是鬼做的。”
尹蓮和陸凝制止了俞止鬆有點衝動的舉動。
現在也只有她們的話能讓俞止鬆平靜些了,過了片刻,才聽見他有點悶的迴應:“怎麼說?”
“頭髮還是溼的,確實是在洗澡回來後被殺的,死亡原因就是割喉,是在換上浴袍準備重新上妝的時候動手,不過從傷口來看是鬼動手的。”
“鬼動手的?這也能看出來?”
不是俞止鬆不相信陸凝,只是這次信息量實在有點大。
“那倒不是。”陸凝指了指死者的右手,“她口紅落在這邊,鏡子落在那邊,說明是右撇子,刀片也是在右手手肘附近的位置,脖子上的傷口從左側到右側由深到淺,一刀到底,這其實更符合自殺的傷痕,但是她根本沒理由自殺吧?那麼我能解釋的就只有鬼魂附身驅使她自殺,然後在她死亡前離去這種解釋了。”
“你是說……鬼殺人的時候會附身?”
“另一個佐證是,我和陸凝之前一直在附近的房間,這裡隔音效果可不怎麼樣,如果真的是人來殺的話,不可能一點動靜都聽不到——最起碼尖叫總有吧?”尹蓮補充道。
“可是如果捂住嘴……”
陸凝嘆了口氣,讓尹蓮坐在另一張牀上,右手虛捏,比劃起來:“就算是想要捂住嘴,以坐在牀邊的姿勢,想要方便動手的話也必須從背後靠近,左手捂嘴右手割喉——先不提這樣的方法形成的傷口應該是從淺到深,光是這麼襲擊隔着還有半米左右寬度的牀不被發現就很困難了,還能阻止對方發出任何動靜真的不太可能。”
除非是練過工夫,或者精通格鬥的人——陸凝這句話沒有說出口。
俞止鬆似乎也被說服了。
“節哀,她的死亡也不是沒有意義的,至少我們知道了這隻鬼能夠附身,而且能阻止人死前發出聲音。”尹蓮安慰他。
“這麼恐怖?那我們怎麼應對它啊!這不是無敵了嗎?”白領在外面驚聲叫道。
“還用問?抱團——互相盯着!有什麼異動的人就把他按住!”暴躁男撇了撇嘴,一臉不屑。
雖然話糙,不過這確實是陸凝想到的應對方法。
“唉……多謝了。”俞止鬆搖了搖頭,讓門口的兩個人進來了。
“容我多句嘴,你們好像之前就認識?如果剛認識不久大概不會做到這個地步。”陸凝見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有哀傷的神色,不由問了一句。
“我們是校友……”俞止鬆指了指那兩個人,“楊娜幫他們樂隊寫了很多歌曲,我算是他們的投資人吧,雖然年級不同,不過也是因爲一個目標湊到了一起。楊娜平時比較宅,自己寫的歌都不敢去聽觀衆反應,可她確實幫了我們大忙……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