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時安：“……”
他都忘了這茬了。
小銀龍猶猶豫豫地用爪子抱緊藍寶石, 尾巴焦慮地一甩一甩。
穆珩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可是嚴格來說，這也是我賺的, 對不對？”小銀龍歪着腦袋, 嚴肅地狡辯道：“那隻蜘蛛是我幫忙逮住！”
穆珩似乎沒有發現時安想要賴賬的意圖。
他垂眸想了想：“確實。”
“所以爲了公平起見, 你還可以向我要一樣東西。”穆珩用指關節輕柔地蹭了蹭小龍的下巴, 嗓音沉靜, 似乎不帶任何私慾：“什麼都可以。”
時安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被帶到了溝裡。
他眨眨眼：“什麼都可以？”
穆珩點點頭。
時安眼前一亮，用爪子比比劃劃：“你還記得那本書嗎？”
穆珩：“書？”
時安用力點點頭：“對對，就是之前你拿來讓我翻譯的那本！”
穆珩輕嘆一聲：“可惜, 這個我沒辦法答應你。”
時安疑惑地問道：“爲什麼？”
銀髮的男子低下頭，微微眯起雙眼, 道：“在殺害裴老校長之後, 那些黑袍人搶走了那本書。”
“……”
小銀龍低落地把腦袋搭在男人的腿上, 尾巴也蔫蔫地垂下。
正在這時，頭頂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我可以問問, 你想要那本書幹什麼嗎？”
“那本書裡有好多很變態的東西。”時安毫無防備的回答道。
穆珩挑挑眉：“變態？”
“是的！”小銀龍認認真真地點點頭，加重了自己說話的語氣：“你的祖先真的很過分，裡面記載了好多對龍來說非常隱私的東西，這些東西不該讓任何除了龍以外的種族看到……不對，即使是龍也不應該看的！”
男人撫摸着他脊背的動作不着痕跡地微微一頓：“比如？”
時安：“……”
他把腦袋塞進翅膀下面, 悶悶地說道：“不告訴你。”
穆珩若有所思地望着在自己的膝蓋上縮成一團的小龍：
“其實, 穆家的藏書庫裡還有一本。”
時安：“？！”
他把自己的腦袋從翅膀下面抽了出來, 驚愕地仰頭看向穆珩：“什, 什麼？！”
穆珩順勢捉住他薄膜般的龍翼, 用指腹摸了摸上面細膩冰涼的鱗片。
他一邊摸，一邊漫不經心地補充道：
“這套書籍一共三本, 其中一本在很久之前已經遺失，第二本被我帶去學校請裴老校長幫忙翻譯，而最後一本一直被留在穆家的藏書庫裡。”
時安：“……”
草。
還真的是上中下三本啊！！！
他的瞳孔緊縮成一條狹窄的縫隙，渾身上下都瞬間緊繃了起來。
該死的人類！
寫那麼多本幹什麼！
太變態了吧！！
*
卓浮匆匆奔回了實驗室內。
正準備下班的研究員被突然衝回來的上司嚇了一跳：“卓，卓長官？你有什麼需要嗎？”
卓浮咳嗽一聲，眼底閃爍着興奮的光：
“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研究員：“……”
一看到卓浮的臉上露出這種表情，他們就知道絕對沒有什麼好事。
只聽對方繼續說道：
“我剛剛得到一個最新的可供研究的珍貴活體樣本！”
卓浮拍拍手：“大家都別走了，準備繼續工作！”
研究員：“……”
卓浮看着眼前面如死灰的一衆員工，清了清嗓子，小聲補充道：
“……三倍加班費？”
研究員們頓時精神一振，義正言辭：
“我們準備好工作了長官！”
卓浮：“……”
可惡，原來不收加班費全靠一腔熱情做研究的人只有我一個嗎？
研究員們重新積極地投入工作之中，有人負責調配儀器，有人負責整理數據。
卓浮低下頭，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那隻樣本袋，衝着裡面瑟瑟發抖的蜘蛛露出一個迷醉的笑容：“寶貝兒，晚上好啊。”
蜘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饒命啊！”
很快，這隻珍貴的活體樣本被關進了專門的培養箱內。
特殊質地的金屬圓環將它的六條腿和巨大臃腫的腹部固定在原地，任憑它如何掙扎都無法逃脫。
從簡單到複雜的各種測試開始進行。
卓浮看着逐漸堆積起來的數據表，神情越來越凝重。
這隻狀似蜘蛛的魔物確實是黑暗山脈的本地種，但是卻發生了原因不明的變異，不僅身體膨脹成了這個種族正常大小的百倍，而且還進化出了初級的智力和模仿能力，更糟糕的是，它現在身上的魔力並不在魔力探測譜系之中。
明明是大陸種，但是身上的魔力屬性卻明顯帶有深淵的特徵。
但卻並不像是被深淵污染的樣子。
一般來說，倘若一個地方真的出現了深淵裂縫，深淵內的毒氣會將周圍的一切進行異化，即使是大陸種也會被污染，呈現出瘋狂，暴力，失智等高攻擊性特徵。
但是，由於體質原因，雖然被污染過後的魔物會出現不同程度的變異，爆發出更強的力量，變得更加危險，但是卻也會非常迅速地器官衰竭而亡。
說到底，深淵中的魔力只有生活於其中的深淵種才能接受，對於大陸種來說仍舊是帶毒的。
可是……
這隻蜘蛛卻恰恰相反。
如果周家懸賞中的時間線沒錯的話，它本該已經死亡了纔對。
但是，它身體中的所有細胞都呈現出一種可怕的高活躍度，但是卻沒有出現任何器官衰竭的症狀。
卓浮深吸一口氣，擡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不知道爲什麼，他有種異常不祥的預感。
這時，他想起了穆珩說，這隻魔物似乎吃掉了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
卓浮擡起眼，向着培養箱內的蜘蛛看去。
或許現在是時候把它拆開看看了。
他走到培養箱前，在一旁的屏幕上操作了幾下。
箱內的底部緩緩浮現出一柄由絕對純淨的魔力凝聚而成的小刀，它在燈光下閃爍着冰冷的光澤，看上去彷彿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震動着，緩慢地向着蜘蛛臃腫的腹部逼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饒命啊！”
蜘蛛用完全相同的，彷彿複製過來的語調尖叫着。
那鼓脹的腹部劇烈地收縮着，但是卻完全無法避開那緩慢移來的刀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饒命啊！”
卓浮揉了揉自己被吵得生疼的太陽穴，準備開啓培養箱外的靜音隔層。
但是，在他即將按下之前，蜘蛛的喉嚨裡突然發出一種吱吱咕咕的怪異聲響。
緊接着，它張開口器。
一個清晰的人類聲音響起，背景中似乎還能聽到風掠過森林是發出的颯颯聲：
“結束了嗎？”
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音色回答道：“放心，一切都準備就緒。”
卓浮一驚，猛地擡頭向着蜘蛛看去。
他想起了穆珩給他的情報，這隻魔物雖然無法自行和他們對話，但是卻擁有簡單的模仿能力，就像是錄音機一樣。
他猛地伸手按向屏幕。
下一秒，將那魔力凝聚的手術刀停了下來，消失了。
蜘蛛仍舊在繼續說着：
“我們現在一共安插了多少個了？”
“到現在爲止，五十三個。”
“很好，繼續吧。”
“等到血月降臨，我們的使命將終於完成。”
緊接着，那兩個對話的人一同開始禱告，那低沉而詭異的聲音響徹整個森林，令人毛骨悚然。
*
穆家的藏書閣非常古老。
這是一座高高的哥特式尖塔，外面層層疊加着各種防禦的限制禁咒，以阻擋外人的侵入。
在時安踏進其中之時，龍類的氣息令警報開始尖嘯。
然而，銀髮的穆家後人卻漫不經心地擡起手，停下了禁制。
禁制：“……”
媽的，不肖子。
穆珩懷抱小龍，向着藏書閣內走去。
那柄長劍安安靜靜地被放置在大廳中央，即使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下，劍刃也依舊反射着銀色雪亮的鋒芒。
覺察到時安的靠近，它有氣無力地震動了兩下。
發現主人對此毫不介意之後，它就蔫蔫地重新安靜了下來。
劍：“……”
媽的，習慣了。
樓梯狹窄，蜿蜒向上。
頂層的空間比外部看起來要大的多。
空氣中浮動着一種陳舊的羊皮紙氣味，周圍的牆壁滿滿當當都是書架，其中擺放着無數各式各樣的古籍，被微弱的光線照亮，向着黑暗中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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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安從穆珩的懷中探出頭來，好奇地端詳着這個屠龍者家族傳承萬年的藏書閣。
他扇扇翅膀飛了起來。
穆珩：“小心，有的書上可能會有專門針對龍的禁制。”
“……”
聞言，時安收回了準備觸碰的好奇爪子。
雖然對深淵巨龍可能沒什麼作用，但是……
他真的怕疼。
穆珩走到房間的一角，熟練地接觸了防禦的咒術，然後捧出一本陳舊古老的大書。
厚重的大部頭，用特殊鞣製的魔物皮膚製作的紙張，以及古老的附魔手段。
沒錯了，就是這套。
時安飛了過去。
但是，在他爪到書之前，卻被穆珩阻止了：
“書可以給你，但是我有個條件。”
時安歪了歪腦袋：“什麼？”
穆珩：“我要看看。”
時安：“？！”
眼前的銀髮男人面色平靜，神態自若，面不改色地說道：
“這本書中的知識並不只和龍相關，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關於穆家希望後代掌握的知識，先前在黑暗山脈中遇到的魔物有些奇怪，這裡面說不定會有相關的線索。”
時安猶豫地踩了踩爪爪。
“不過，既然我送給了你這本書，那它就屬於你了，你可以決定我看多長時間，看多少內容，你還可以幫我翻譯。”
穆珩淡淡地補充道。
時安陷入沉思。
其實……穆珩的要求並不算過分。
而且更重要的是，先前他和穆珩一起翻譯過，對方雖然對古代人類的通用語有所瞭解，但是卻並不算太多，翻譯一小節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或許還需要他來幫忙翻譯，所以應該沒什麼問題？
“那好吧。”他想了想，回答道。
穆珩拉開一張古舊的扶手椅在上面坐下。
時安飛到他的膝蓋上，把自己熟練地團成一團，他掃了眼目錄，在心裡大致估算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
“就半個小時哦。”
“好。”
“而且我不會幫你翻譯的哦。”
穆珩摸了摸他的脊背，無聲一笑：“嗯。”
藏書閣內十分安靜，只能聽到紙張被翻開的摩擦聲。
時安打了個哈欠，眼皮一點點地耷拉下來，但是，突然，他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睜大雙眼，睡意全失。
等等……
翻頁的速度，是不是有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