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什麼?”
看着屏幕對面的那個人, 管理局局長微微一怔。
“你聽的沒錯,他正是那個將深淵巨龍從深淵中召來大陸的人類,我們發現他的時候, 他已經氣息奄奄了, 不過他居然沒有被龍焰直接燒死也是實在是運氣好, 很顯然比我運氣好一些。”
徐豐露出假笑, 臉上的傷疤因爲這個動作而微微蠕動, 顯得更加醜陋了。
“不過,至少我們知道了很多有趣的東西。”
他掏出一本書放在桌上。
那本書極厚,扉頁暗紅, 內裡的紙張是魔物的皮膚經過特殊處理之後製作而成的。
“還記得先前那場能力者學院中發生的襲擊嗎?就是他策劃的,目的就是爲了將這個東西搶出來。”
管理局局長眯起雙眼:“你是說……”
“沒錯, 這裡就記載着如何將龍送回曾經地方的方法。”徐豐把手按在書本封皮上, 定定地注視着屏幕對面管理局局長的面孔:
“我知道, 比起將龍送走,您更希望殺掉巨龍——畢竟, 巨龍背後代表着的研究價值無可估量,當然,我當初也是這樣想的,只是目的和您不同罷了。”
——他們爲的可是巨龍的金錢價值。
管理局局長點點頭:“的確。”
他說道:“但是……這就帶來一個新的問題,既然你們也同樣想要得到巨龍, 現在爲何又改變主意, 想要將巨龍送離大陸呢?”
傭兵從來都無利不起早, 他們追逐巨龍局長能夠理解, 但是現在……
徐豐:“我們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他臉上的疤痕抽動了一下, 露出了一個看上去有些含混不明的微笑。
事實上,在上次的交鋒之後, 徐豐現在已經清楚了,人類沒有屠龍的實力。
別說他們了,就連穆珩本人都沒有。
與其說屠龍,不如說是送死。
所以,徐豐決定退而求其次——雖然他們無法殺掉巨龍,但是現在他們的手上還有巨龍的財寶。
這些財寶數量衆多,每一塊珠寶都價值連城。
但是,只要有龍在,徐豐是不敢動用這筆財富的。
所以他決定和管理局合作,讓巨龍離開大陸。
只要利用這筆財富,他相信他們可以重新回到原先的規模,甚至有可能發展到原先想都不敢想的巔峰。
徐豐:“在我爲自己的狂妄付出了代價之後,希望您能做出正確的選擇——在沒有穆珩支持的情況下,仍然心不滿足地屠龍呢……
還是和我們合作,用更簡單,更容易的方法杜絕後患呢。”
屏幕黑了下去。
管理局局長坐在座位上,久久地注視着眼前的黑下去的屏幕。
他無聲無息地端詳着自己倒映在黑屏中的面容,陷入了長久的沉思之中。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
管理局局長叫來了助理,吩咐道:
“再次召開全體高層會議……卓浮不需要知道這件事。”
卓浮和穆珩太近了,而穆珩本人的態度又實在是捉摸不定。
更重要的是,研究院那邊很難掌控,管理局局長不準備冒這個風險。
“那戰鬥科那邊呢?”助理問。
雖然這段時間穆珩離去,但是戰鬥科的工作並未停止,一直由他的副官代行。
管理局沉思半晌,道:“讓溫瑤來。”
雖然她是穆珩一派的心腹,但是這件事情沒有戰鬥科是不可能完成的。
這段時間以來,管理局局長也曾瞭解了一下這位戰鬥科副官——她嚴謹而認真,向來以大局爲重,處事符合規章,在關於魔物和異種的事件處理上一向立場鮮明。
再加上……溫瑤畢竟平民出身,比起卓浮來說要好掌控的多。
即使對方拒絕配合,他也有補救的辦法。
更何況……
將人類社會中的不安因素提前剔除,讓整個大陸恢復秩序和安寧,對於一個憂心平民安全的管理局成員來說,她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
嚴格上講,“幫忙”這個詞對時安來說並不陌生。
曾有人類的王國奉上國庫中所有的珠寶請求他幫忙擊退敵國的襲擊,也曾有人魚國王以國寶相贈,只爲求他幫忙摧毀即將噴發的火山。
但時安卻很少需要別人幫他做些什麼。
他是龍。
世界上僅存的深淵巨龍,同時也是傳說中最爲遠古,最爲稀有的龍類。
畢竟,時安很強大,強大到足以任意妄爲。
並且也太懶惰,甚至可以在洞穴中沉睡萬年,對外界發生的事毫不關心。
在被強行召喚到大陸之中後,時安第一次體會到了“弱小”的感覺。
第一次需要用腳行走,第一次需要隱藏身份,第一次需要恢復實力……
第一次被迫求助……
應該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事實證明,他錯的離譜。
少年的指骨痙攣着絞緊,因爲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白皙的身體上隱隱浮現出銀白色鱗片的輪廓,像是某種邪異而誇張的圖騰,被熱度燒成漂亮的粉色。
他咬緊牙關,眼睫盈淚。
但是……
不該是這樣的。
至少不該是現在這樣的。
強行壓制帶來的反彈實在是太過可怕。
滾燙的岩漿在血管中奔涌,將身體上的每一寸皮肉骨骼都點燃,汗水滲出,又被貪婪地舔去,身體的所有感官都被開發到極致,稍微過分的觸碰都會突破能夠被接受的極限,過度的敏銳帶來的強烈衝擊幾乎可以和痛苦比擬,這種感覺太過陌生,也太過激烈,讓時安甚至感到極度的惶恐。
雖然如此,但剛開始其實還在能夠接受的範圍內。
畢竟,時安曾經經歷過。
但是很快,事情的發展就超過了他想象和認知的範疇。
頭頂的光影混沌,在迷濛不清中搖曳彌散。
似乎一切都在從耳邊遠離,除了對方的體溫之外,一切都在變得模糊而遙遠。
彷彿沉在海洋深處的淵藪,四周都是鹹澀的海水,腳下踩不到實體,除了對方以外再也沒有任何着力點。
穆珩用被對方沾溼的手掌抓住銀白色的龍尾巴,從戰慄的尾巴尖,一點點地向上撫摸,直到來到了柔軟的末端。
“你知道嗎?其實……還有別的辦法可以幫你。”
他壓低聲音說。
時安的臉滾燙而灼熱,漆黑的髮絲被汗水打溼黏在臉頰上,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眶中滑落,渾身上下都在控制不住地發着抖。
他不記得自己當時有沒有點頭。
準確來說……時安依舊不記得自己當時是如何迴應的了。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他寧願忘記。
作爲一隻幾乎沒有任何天敵的深淵巨龍,時安的鱗片堅不可摧,沒有任何武器能夠真正的傷到他,所以對他來說,疼痛極其陌生。
在成爲人類之後,時安不喜歡受傷,也不喜歡疼痛。
但是,這次和以往的都不一樣。
穆珩很耐心。
他用溫暖乾燥手掌一遍遍地順着少年的脊背安///撫着,對方柔軟的皮///膚和輕盈的骨骼在他的掌心下顫///抖,像是某種被攏在掌心中的鳥類。
他平靜地忍耐着,等待着下一次的降臨。
事實證明,這並不需要多久。
很快,粉色的霞光在柔軟的銀白色鱗片上蔓延開來,時安的腳//趾開始蜷//縮,大大的龍尾巴違背了本人的意願,哆哆嗦嗦地纏上了男人的腰身,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催促。
穆珩垂下頭,銀色的發失去束縛,像是流水般淌下,伴隨着動作將少年攏在其中,彷彿熔銀的河流在對方的脊背上蜿蜒。
頭頂是破碎的石塊,暗淡的日光從石塊的縫隙中落下。
狹窄的洞穴內光影交錯,被分割成破碎模糊的色塊,少年的手指顫抖着緊緊攥住下方的布料,但是力道卻很輕,像是已經喪失了掙扎的氣力,在下一秒被男人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掌覆蓋,輕而易舉地拽了回來。
“你喜歡嗎?”他問。
時安說不出話,只能搖頭。
男人俯下身,任憑陰影將兩個人籠罩,一雙湛藍的眼眸中,強烈的侵略和佔有慾終於不再掩藏,沉沉的暗影悄無聲息地探出來,像是深淵中流淌的暗河:
“銀色的,不是嗎?”
銀色。
閃耀的銀色。
像是流淌的水銀,流瀉的月光,無聲無息地閃耀着,彷彿無形的紐帶,龐然的大網,密密匝匝地籠罩而下,在陰影中匯聚成命運的形狀。
時安一時晃神,他下意識探出手,捉住對方垂下的一綹銀髮。
髮絲在指縫間流淌,光暈倒映在眼底。
“說出來。”
穆珩用掌心托住少年微涼的後頸,湊在對方的耳邊低語:
“我就會照辦。”
你說謊!
時安啜泣着。
之前我的所有要求你都根本沒聽!
但是,控訴在脫口而出之前就被對方壞心眼地撞//碎,只剩下的只有一絲破碎的嗚///咽從喉間溢出,哆嗦顫抖的尾///音在山洞內迴盪着,像是絲線般勾/勾//纏/纏。
時間的意義已經消失,只能從光影的流轉中覺察到它的流逝。
頭頂破碎的巖峰間隱約能夠窺見黑暗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夜幕已經降臨,黑暗好無差別地將一切吞噬。
而下方鋪着的衣服已經被全部打溼,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
在第一波過去之後,時安感到自己的神智終於清醒了過來。
“夠了,可以了……”
時安嗓音嘶啞帶着哭腔:“我以後再也不要你幫忙了……”
他努力地向着遠處縮去。
但是下一秒,尾巴卻被灼熱的掌心握住,拖拽了回來。
時安一驚,下意識地扭頭,向着背後看去。
“有點晚了。”
穆珩的眼眸沉而暗,像是洶涌廣袤的海洋,無聲的危險在其中翻滾着。
“現在這個忙我還沒有幫完呢。”
他的嗓音仍舊溫柔:
“所以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