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①·坦誠相待]
大衛:“你在騙我?”
傑克驚惶迴應:“我沒有……”
大衛低語着:“我對你沒有任何隱瞞,向前臺小姐提出要求時,都是光明正大謙卑尊敬的態度,對方不同意,我也沒有咄咄逼人的意思,而是用[地獄高速公路]翻開了她這本書——老實說,被她拒絕時我確實非常失望。明明付錢就能搞定的妓女,卻不肯將自己明碼標價的私有秘密分享給我,我只是想體驗一下,想體驗別人的人生。”
“多虧了我的魂威,能夠在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與她感同身受。”
“我想你也是這樣,在閱讀我的作品時,某個瞬間也能看見我撕開胸腔,向你打開心扉,露出活生生的心。”
“但是就在剛纔,傑克·馬丁,你背叛了我的[心]嗎!”
小杰克捏緊了蘇利文的絲絹,眼神四處亂瞟。
“不……不是的……不是的!”
在溫暖的橙色燈光下,大衛先生保持沉默。
小杰克解釋着,要爲自己開脫:“我只看了扉頁和標題……是的,我只看了這麼多!我保證!只看標題就不算看對吧!”
大衛·維克托恍然大悟:“噢!你只看了標題嗎?”
小杰克用力地點點頭:“對……連着第一段的引言……”、
大衛·維克托:“噢!你還看了引言嗎?”
小杰克:“是的……帶着第二段,那一點點……”
大衛·維克托:“噢……連上文接引處都看到了?”
小杰克:“沒錯……因爲引言和接引處都有同一句臺詞……還有結尾的前後照應。”
大衛·維克托:“你還看了結尾嗎?”
小杰克:“我……確實是看了草稿的結尾,是風!是風的錯!從窗戶外突然涌進來一陣狂風!然後把最後一張稿紙給吹開了!”
大衛繼續恍然大悟:“原來是風的錯!”
“一點不錯!我可以肯定!”傑克紅着臉:“就是窗戶和風的錯!”
大衛:“那麼這一回裡,我寫了什麼呢?”
小杰克不假思索,簡單的腦回路略加思考,講出正文的重要引言。
“上帝會扼住你的咽喉!卻不會徹底殺死你!”
大衛先生露出了安心的表情,新作品能成功讓人讀完的感覺是如此舒爽。他就像是跪拜在耶穌像下的彌賽亞,一個受苦受難者,得到了救贖一樣。
“謝謝你,傑克。”
大衛先生描述着自己的所思所想。
“當我開始動筆,和你說的一樣,上帝會扼住我的咽喉,卻不會徹底殺死我,這種窒息感會持續到本週連載內容的寫作過程中,直到成稿修改完畢而結束。”
“我像是溺水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利用它爬上岸,得到了短暫的安寧,緊接着就是吃下大餐的滿足感。可是這種感覺不會持續太久。”
“因爲立馬就會有更強的飢餓感襲來,有沒有人在意我的作品。”
“——不會吧?不會一個人都沒有吧?”
“得不到讀者的慶賀書信,或者看不到坊間評論,都會讓我越來越餓。”
“每當我看見其他刊物時,都會震驚於這些作品與作者的奇思妙想,進而更加飢渴,心中思慮考量,如何將他們的讀者,偷也好,搶也好,巧取豪奪劫掠過來!”
“只要有人迴應我,哪怕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批評,我也會開心到像是吃了焦糖瑪奇朵一樣甜膩。”
“那是我敞開心扉時,得到的迴應。就算我這條魚在擱淺時,遇上的水源骯髒又渾濁,但是它能讓我的寫作生命得以延續。”
“謝謝你,傑克!你沒有背叛我的心。”
小杰克一頭霧水,他看着這個作家,實在是無法理解對方心中的偏執感。
他依然倔強地堅持着,要把滑頭耍到底。
“我沒有認輸!大衛先生!我遵守了賭約。說好的十分鐘……”
話音未落,小杰克看見,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向了凌晨五點十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這謎一樣的時空幻境令他心神巨震。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嗎?!]
[在我偷看大衛先生的底稿時,居然那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這麼久嗎!]
大衛·維克托牽起小杰克的手。
而小杰克也看見了自己的手臂。
令傑克恐懼的是——
——有一行字,由墨跡組成的字母,像是生物一樣,早就爬上了他的手臂。
大衛:“『Dios』Aprieta Pero No Ahoga。又叫『天無絕人之路』。”
此時此刻,傑克開始驚聲尖叫,在那一刻,他看見了大衛先生的魂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衛提起兩支筆,“我想知道更多!想知道更多關於你的事!關於[箭]!關於魂威的事!關於文不才的事!”
從這位作家的身後映照出一個凝實的影子。
它的兩肩熊熊燃燒着漆黑的火焰,如惡魔一般,長着兩根金色的犄角,它的體型如七八歲的幼兒一樣纖瘦弱小,渾身皮膚通體鮮紅,身上掛着一套暗色無袖布袍,下半身卻像是羊蹄,呈反曲形狀。
嘴上的獠牙猙獰可怖,頭頂有一道帶着裂痕的光環!
後腰延伸出來一根細長的無毛尾巴,尾巴的末端像經典中的魔鬼形象,有鮮紅的桃心骨刺,這紅桃是如此妖豔動人——幾乎要把傑克的靈魂帶走。
“上帝!庇佑我!”小杰克驚慌失措地呼喚着神靈,他掏出了槍,指着大衛身後的魔鬼,塞上子彈的動作比他面對美洲獅時還要快!
“砰!——”
[Part②·貪得無厭]
子彈打碎窗戶,不知道去往何方。
小杰克記得清清楚楚,他的第一槍非常準!
可是此時此刻,手臂像是完全不聽他的使喚那樣,指着風馬牛不相及的地方!
傑克嘶吼着:“邪魔!你對我做了什麼!”
“爲了讓你溫順的變成一本書,我在你的身上寫下[絕不能攻擊大衛·維克托],它像是思想的烙印。已經深深刻在你的心中了。”大衛拄着後腰,如一位脫光衣服展示身材的娼婦,完全放下了心中的忌憚,扯下最後一片遮羞布,“我不會傷害你的,傑克·馬丁,在將你變成新的故事之後,我還會把你腦內的回憶改寫——今夜,你本該與前臺那位美麗的姑娘有一段非常浪漫的邂逅。我已經知道應該如何提筆書寫這個桃色生香的故事了,我會送給你一段快樂的回憶。”
“不要……不不不……不要啊!”傑克還想扣動扳機,想試着射擊:“你不要過來啊!”
大衛已經搶先一步,將傑克身上字跡更改補充。
把[溫順]改成了[安靜]。
小杰克想要扣動扳機,可是食指卻詭異地反曲骨折,就像是摸到了滾燙的烙鐵一樣,躲避着扳機護弓。
再看大衛,他將傑克從椅子上一把拉起,像是抱着愛人一樣,用兩支筆挑弄着傑克的眉毛,好像它們就是給傑克做開顱手術的刀子一樣!
“傑克!再次踏上這段旅程,來見識見識地獄高速公路的力量!”
“叮!——”
在這個瞬間,門鈴響了。
文不才先生站在門外,端着餐盤,穿着侍應生的衣服,盤子裡有一把槍。
他心中掛念着小杰克的安危,在聽見槍聲和傑克的慘叫時,他快得像是春天裡的一道閃電,和當初小杰克救下他一樣,不假思索地,不帶任何思考的,衝進了這家酒店。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冒失鬼居然敢追到樹懶鎮來。
文不才站在門前一動也不動,能感受到門裡澎湃激烈的炙熱靈能。
“是誰在敲門?”大衛·維克托向不請自來的到訪者大聲質問:“是誰?到底是誰?我沒有支會侍應生送來飯食,比起早間的茶點供應,這聲沉重無禮的敲門聲提前了三個小時。”
大衛在傑克的手臂上快速寫下[禁止移動],封住了傑克的身體和嘴,緊接着慢慢向大門走去。
大門之外,文森特握緊了拳頭。
他不知道門裡發生了什麼——
——心中的思緒繚亂如一團雜草。
[傑克,我聽到了傑克的呼救聲。]
[從尖銳刺耳的嗓音來判斷,像閹豬一樣特殊,傑克在驚慌失措時發出的呼救聲非常好認。]
[可是房裡這個男人又是誰呢?]
[我能感覺到——他身上隱藏着與我一樣的特殊才能。]
[是香水瓶幫的爪牙嗎?]
[傑克已經遇害了?]
[麻煩死了!我明明已經告訴過他,不要再跟來,不要再與我糾纏不休,不要再踏上這條無回之路——我明明說的是英語,可是他卻連母語都聽不懂了嗎?]
[我真傻……真的。]
[如果傑克已經遇害,我的突然到訪會讓眼前的敵人產生警惕之心。]
[還是先行離開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應該更加理智,更加冷靜,如我說過的話一樣,傑克·馬丁不過是我這條復仇之路上所借來的一匹馬。如果他已經身亡,我也不必爲了一匹馬傷心難過。]
[他是白人,怎麼會同情我這個黃種人?]
[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完成,我要讓香水瓶幫所有人血債血償。]
這麼想着,文森特放下了好奇心,也丟下了冒險的想法,朝着廊道走去,準備下樓。
他只走了五步,短短五步的距離,緊接着猛然回頭看去!
大衛·維克托拉開房門,探出半個身子,姿態好比像是狡猾的夜梟,脖頸幾乎以反扭的角度鷹顧狼視,在觀察文森特的身影。
從微微嘟起的嘴巴里,吐出一陣炙熱的霧氣。
“噓”
[真名:大衛·維克托]
[出身:大衛先生來自奧地利的貴族家庭,從小飽讀詩書,是個優雅公子,因爲一場詐騙敗盡家財,連生計都難以維持。]
[事情的起始,是出於大衛先生的好奇心,爲了收集寫作素材,大衛先生與監獄的典獄長立下約定,要體驗牢獄的苦難生活。可是典獄長卻暗中使詐,將大衛先生的假罪定成真罪,並且在沒有任何證據下收買了陪審團,讓陪審團以上帝的名義,手按聖經,用自由心證的方式判處大衛先生有罪,在六個月之後處以絞刑。]
[典獄長想要用這種方式向大衛·維克托的家人敲出一筆贖金來。]
[大衛卻拒絕這種骯髒的交易,並非是正義感使然,而是大衛·維克托此人認爲——並不是每個罪犯都擁有以金錢購買自由的能力,如果他使用與其他罪犯不同的特權,那麼就無法體驗真實的牢獄生活。]
[在服刑的日子裡,大衛先生受盡了皮肉之苦,窮苦又惡毒的罪犯肆意毆打大衛這個人上之人,獄卒給他的飯食也是特例,大衛會要求獄卒減少他的配給,要與其他獄友一樣。偶爾有嘗試越獄逃跑的犯人受到鞭刑,大衛先生卻要求連帶着一同受罰。]
[有獄友大字不識,大衛先生會爲對方代筆寫書,將信件寄回這些犯人的故鄉。]
[漸漸的,大衛居然成爲了監獄裡名望極高的罪犯首領,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或許是同理心,同情心,與家書中極強的思鄉之情帶來的感染力。大衛在犯人們的口中,成爲了偉大的維克托——人們甚至都不知道這樣的一個人,到底是犯了什麼罪過,纔會流落到監獄裡來。
[隨着大衛先生的名望傳唱呼聲漸高,典獄長給大衛的家人開的價碼也越來越高。可是大衛先生依然拒絕金錢保釋,眼看刑期將近,大衛的家人不得已之下,散盡家財爲維也納修築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劇院,爲了慶賀這件事,政府頒佈了赦令,大衛和當地所有的罪犯都得到了保釋的機會。]
[欠下鉅額債務的維克托家族從此一蹶不振,大衛先生也開始了寫作生涯,旺盛的好奇心讓他變成了一個異於常人的執拗之人。]
[魂威:Highway To Hell·地獄高速公路]
[破壞力:E]
[速度:C]
[射程距離:C]
[持續力:A]
[精密度:A]
[成長性:A]
[特殊能力①[飛馳在地獄·Highway To Hell]:用任何文具寫下的字跡,在生物體觀察或者認知之後,生物體的精神將會陷入其中不能自拔,直到研讀完畢,並且完全理解文字的內容之前都不能停止,無法被強聲或強光,巨大的震動外力所打斷,在這個狀態下,任何事物都無法終止生物體的[閱讀]行爲,直至大衛·維克托主動通過[安全詞]解除魂威。]
[特殊能力②[創造你的傳奇·Make your legends]:當大衛·維克托使用文具在生物體上書寫文字內容時,它必須是可以理解,並且可以流暢閱讀的,富有文理邏輯的字句。該生物體將會用任何方式,不計代價地完成書寫的內容——與此同時,大衛·維克托本身也會受到[地獄公路]的能力影響,包括聽覺、觸覺、嗅覺、味覺、視覺與通靈的第六感以及野獸的知覺直感,大衛·維克托在此時此刻,會盡可能地模仿生物體的行爲,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地體驗生物體的生理觀感,包括過往的回憶,正在感受的知覺,以及對未來預期的預感,直至大衛·維克托主動用[安全詞]解除魂威。]
[備註:Highway To Hell是樂隊AC/DC躁動狂熱的搖滾樂。]
[備註II:Make your legends,出自Ronnie Savage的鋼琴曲Make Your Own Legen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