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①·勇者無敵]
“你在幹什麼!薇爾莉特!”維克托難以理解——
——他明明已經畢恭畢敬,把所有的理由,所有的事實都講清說明。
爲什麼?
爲什麼這個蠻不講理的女人依然要這麼做?
她把我的石頭捏碎了!就這樣隨意的踐踏他人的心愛之物!
就這樣.
“維克托!~”薇爾莉特看見小作家的表情,那種哀傷和憤慨,那種氣得發抖卻無能爲力的感覺,這讓她飄飄欲仙:“Yes!Yet!Yup!你好像生氣啦?”
“那麼要怎麼辦呢?你的身體被蛛絲牢牢捆住!~也沒有力氣來反抗我,就像我面對香水瓶時,也沒有還手的力量。”
“你會怎麼做?你要怎麼做?”
薇爾莉特低眉垂眼,面露陰桀之色——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甜心。你只能逆來順受。”
“暴力塑造了我,我必須把暴力傳遞下去,很快你也會認可我,要逐漸接受大首腦的規矩,要繼續傳遞這種暴力,你我都是蛛絲牽扯的提線木偶。”
維克托還想掙扎,他牽動手臂要去拿桌臺上的鋼筆,只有二三十公分的距離,無論如何都難以夠到這改變命運的神器。
“你的魂威似乎擁有一種強大的催眠能力。”薇爾莉特不慌不忙,輕輕搭上維克托掙扎反抗的手臂,她順着肌理線條,揉捏着細皮嫩肉,一路滑到筆尖,把這件器物推得更遠:“只要不看你寫的字,讓你拿不到紙和筆,你就沒辦法控制我了吧?”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薇爾莉特!”維克托發出無能狂怒的吼叫:“薇爾莉特!我救過你的命呀!在人類動物園!我救過你!”
“我也救了你的小命呀!~”薇爾莉特嬌俏笑道:“還是兩回呢!~”
“第一回,我開槍打死了姚管家,吉姆先生肯定得拿這個事情找我要個說法——沒辦法,這是你帶來的麻煩。”
“第二回,我把你扛到這個小房間裡,偷偷藏起來咯。”
薇爾莉特徹底解開銀貓腰帶,要維克托再次赤身裸體。
“給你喂藥,把你治好,從瀕臨死亡的一條爛肉,變成活蹦亂跳的小甜心!~”
“你應該感謝我,維克托。”
這位美豔動人的六腿女郎挑弄着維克托的下巴,要真命天子擡起頭好好看着她。
“你不是想當女人嘛?像這種難以報答的恩情,你就只能出賣血肉以身相許了。”
“薇爾莉特.”維克托扭過頭,避開這蜘蛛女嘴巴里的人肉氣味——他不願承認這一切,也難以算清恩怨和情誼,“薇爾莉特女士.”
“怎麼了?”蜘蛛女郎看見維克托先生躲在陰影裡的半張臉,又窺見一點點晶瑩剔透的淚水:“居然哭了.”
“天哪!維克托!”
“維克托!別這樣”
“維克托!~”
她呼喚着情郎的名字,把維克托當做小寵物呵護,捧住這纖瘦脆弱的臉頰。
“就因爲一顆石頭嘛?去我的化妝間選一顆新的——我有六種藍寶石,光是瑪瑙戒指就花了五百多刀。總統都得不吃不喝乾兩年才能掙到這麼多錢呢”
“不”維克托矢口否認,依然不想與薇爾莉特對視,他咬緊牙關,脣齒也在不自覺的顫動,“不是因爲石頭,也不是因爲你在踐踏我的自尊——我並不是因爲這些事情感到悲傷。”
“難道是我委屈你了?”薇爾莉特嘟着嘴,稍稍鉤動手指,要把鉤掛維克托頭頸的蛛絲給鬆開一點點,讓這個小夥子好好說話,好好運用咬肌做表情——
——她的眼神在這一刻失去了焦點,因爲與無名指相連的那一根絲線,幾乎透明的堅韌線索,似乎從戒指的底座鬆脫,好像輕飄飄的,完全斷開了。
“我爲你感到哀傷!薇爾莉特!你的人生太苦了!難以下嚥!”大衛·維克托竭盡全力張大嘴巴,從嘴裡吐出三顆假牙,這些鋒利的瓷牙切斷了一部分連接頭頸軟肉的蛛絲。還讓他的舌頭有了發揮藝術天賦的空間!
“究竟是怎樣的經歷,纔會讓一個受害者變成如此扭曲,變成如此崇拜暴力的食人魔?香水瓶對你做了什麼?我的天哪”
鋒利的蛛絲幾乎要把維克托舌尖的嫩肉給削下來——
——好幾層絲線在空氣中振打出刺耳的彈響,好像編織手法繡花工藝,它們在不斷交纏變形,逐漸變成一句魔鬼的命令!
[放下我!]
薇爾莉特的身體不受控制,眼神卻愈發迷離嫵媚。
“喔!我真沒想到你還會這招!~那條舌頭好靈活呀!~”
她不由自主鬆脫戒指,逐漸解放連接十指和臂膀的線材,喉舌之間新生的絲線也漸漸斷開,掛在房樑上的捆綁道具紛紛鬆脫。
維克托身體失衡虛弱無力,跌在絨布地毯上。
薇爾莉特執行完命令,立刻就像美洲大蠊似的猛撲過來!
[別靠近我!]
維克托單用手指在絨布毯子上寫下這行字,就看見薇爾莉特僵在半途的肉身——
——小作家感覺身體依然不聽使喚,下半身變得冷冰冰的,似乎這種蜘蛛毒液能夠阻礙血液流動,他的精神狀態非常糟糕,大腦也開始因爲缺血產生強烈的暈眩感。
“維克托!~”薇爾莉特依然是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接着寫!接着寫呀!”
大衛沒有坐以待斃,他趴伏在地毯邊,試圖繼續寫字下令——
——可是下一秒,薇爾莉特踢倒油燈,滾燙的煤油沾上維克托的身體,立刻把毛毯浸透了!
火苗像是毒蛇,往維克托裸露的上半身糾纏爬行,他疼得難以呼吸,肺腔氣管竄進來一股灼熱的氣流,痛苦要把他逼瘋!
“寫吧!繼續寫!維克托!”薇爾莉特神色狂熱:“不可接近!不可逾越!不可傷害!你的所有命令我都會聽!”
“大首領對我下的命令,要比這些可笑且溫柔的短語嚴苛狠厲得多!”
“不能吃!不能睡!不能看!”
“不能死!不能愛!不能呼吸!”
薇爾莉特只覺得可惜,烈火之中的小甜心要慢慢融化了!
“繼續寫!給我繼續寫呀!維克托!丟掉你可笑的騎士精神!你不是很能寫嗎?”
“你只要寫下最重要的一句話,或許我就會自殺!或許你我都能結束這種痛苦!”
大衛先生抓住了油燈的鐵殼,灼燒感讓他找回了一些神智,拿住油殼破片狠狠刺向大腿!
他找準了股動脈,短短几十秒就能流失一千毫升到一千五百毫升的血液,鐵殼刺破肌肉切斷血管,再拔出來的時候,傷口血流如注!
火焰一路從心口蔓延到側腰,再從地毯燒到頭頸,就被這一片血淋淋的霧氣澆熄大半!
維克托還想伸出指頭做速寫指令,他沒有多少時間了!或許再過十來秒,他的意識就會永遠離開肉身。
“天真!可笑!”薇爾莉特僅僅只是捂住了雙眼,似乎就破解了[地獄高速公路]的超能力,“小騎士,你輸了,如果想活下來的話——那就主動接受我的愛意吧?”
“爲大首腦工作,忘記這一切,你會有光明的前途,有幸福的未來。”
“如果我的決心還無法打動你,爲了保證萬無一失.”
薇爾莉特尖利的指甲刺入眼窩,她毫不猶豫,把眼睛刺瞎了!
“怎樣?!大衛·維克托!”
她滿臉是血雙目失明,似乎再也不會受到文字的詛咒,不會被奇異的書本奪走心智。
從脣齒之間吹出一道道綿密如麻的蛛絲,依照記憶所示的方向,照着大衛·維克托拋出一張漁網——要把這條寶貝大魚撈到懷裡。
“別掙扎了!小寶貝兒!雖然我看不見,但是蛛絲能讓我找到你,來我身邊.”
“讓我治好你,你要再欠我一條命。”
“慢慢還吧!用一輩子來慢慢償還.”
[Part②·他是可以成爲我母親的人]
她感覺到蛛網裡的獵物在掙扎,連忙牽動絲線,扯去另一側。要維克托遠離櫃檯,再不能讓他拿到鋼筆,也不想讓這個花樣百出的藝術家拿到醫生包裡的其他東西。
稍稍使大了一點勁,維克托被一股巨力甩在牀尾,薇爾莉特聽見小甜心的哀嚎,卻莫名的心疼。
“不!~我不是故意的!~”
牀腳都砸塌了,維克托的大腿在往外噴血,他的心臟也開始絞痛,持續缺血的症狀讓他兩眼失明,萬事萬物都在變黑。
“我不是故意的,小甜心.”薇爾莉特卻開始心慌氣短,她只怕把這個小男人玩死了,連忙扯動漁網,把牀腿完全拽斷,被褥就成了新的障礙物,帶着牀頭櫃一起倒下。
她聽不見維克托的迴應,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抓住了獵物嗎?
他還活着嗎?還有氣嗎?
再次從胸衣裡掏出白夫人乾粉,她站到醫生包所在的櫃檯一側,倒水泡茶的動作十分熟練,是經過大首領千錘百煉的待客技巧,把鐵杯送去壁爐,要明火烘烤加熱。
下一秒,漁網裡的獵物已經近在咫尺了。
薇爾莉特什麼都看不見,摟着虛弱無力的小甜心,要他站起。
“你沒有筆,我也看不見字,該怎麼反敗爲勝呢?維克托?”
她能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個男人的心跳,還活着就是好事——
“——你親口說的!絕不會打女人!~嘿!”
冰冷的槍口抵住薇爾莉特的下巴,大衛先生從被褥找到了這支武器。
它是雙扳機雙發,使用雷汞火藥發射彈丸的香水瓶,鋸短了槍管,適合女性攜帶。
上一次開火時,薇爾莉特用它殺死了姚。
還剩下一顆子彈,還剩下最後一點火藥。
薇爾莉特看不見這支槍,她感覺不出來,從來沒有零距離接觸過冰冷的鑄鐵槍管。
“這是筆嗎?它能幹什麼呢?在我身上寫字?小甜心?”
“這是你的槍,薇爾莉特.”大衛·維克托幾乎虛弱得張不開嘴了,過於緩慢的血液流速讓他找回了一點意識,託蛛毒的福氣,大腿的出血量還不能奪走他的性命。
“嘿!”薇爾莉特把白夫人茶湯送回櫃面,慢慢舉起右手:“小騎士,你要傷害一個女孩子嘛?”
“砰!——”
火藥燃氣灼傷了薇爾莉特的臉!槍焰衝散了薇爾莉特的髮飾!
蜘蛛女歪着身體,勉強用六條步肢穩住上身,她難以置信,她不能接受這種結果!
“你居然”
圓滾滾的鉛彈從大衛小子的掌心滑落,他早就把最後一顆子彈取出來了。這一槍根本就沒辦法了結薇爾莉特的性命。只能讓她失神失智,短暫的受創失衡。
重新獲得自由的大衛先生沒有猶豫,歪着身體撞在櫃面一側,滾燙的白夫人茶湯摔在地板上,流了一地。
他跪伏在地,貪婪的品嚐着瑪雅人的靈藥,這副肉身就像乾涸開裂的黃土地,大腿的傷口慢慢痊癒,留下一道暗色疤痕。
維克托的身體漸漸有了力氣,薇爾莉特也沒有追趕過來,她被香水瓶的火藥燃氣轟中下巴,大腦震盪手腳發抖,僵了十來秒才稍稍找回神智——繼而惱羞成怒!
“你在可憐我嗎?!維克托!”
“他媽的!狗孃養的!你看不起我?!你看不起我?!”
她雙眼失明,不斷往房室吐絲結網,想找到維克托的蹤跡,可是辨不清方向。
她幾乎氣瘋了,只覺得不可理喻,或許在剛纔的槍聲裡就此死去也好!羞恥心幾乎要殺死她的所有驕傲了!
“維克托!維克托!維克托!爲什麼.”
薇爾莉特又急又氣,卻止不住的流淚。
“爲什麼?爲什麼你不愛我!”
“爲什麼!”
扭曲的維蜜幾乎吐光了肚子裡的蛛絲,頭髮亂糟糟的,裙襬也被煤油最後一點野火點燃,她感覺到大腿灼熱刺痛,卻難以擺脫這身沉重的裙撐,沒有傭人的幫助,她難以解開束腰的禁錮。
“噫!~~~”
她燙得連連尖叫,絲網沾到一點火光,立刻向這身火紅的裙襬蔓延過去。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大衛先生把薇爾莉特女士擁在懷裡,他要解開這身束縛。
可是薇爾莉特卻不肯配合,[衣冠禽獸]的賜給她蠻橫怪力幾乎當場把小甜心的肋骨敲斷,又一次!又一次!
“薇爾莉特!”
突如其來的呼喚,讓蜘蛛女身體僵硬。
喉舌之間涌來的白夫人茶湯,似乎是維克托先生用嘴送來的提神醒腦藥,她的身體僵硬,好像重新活了過來,好像再也不怕身上的烈火。
大衛順勢褪下這身沉重的“裝甲”,把着火的裙子丟開,完全踩熄火苗,舌頭剛剛從薇爾莉特的口腔離開,把嘴裡最後一點白夫人制品也送了出去。
薇爾莉特的眼睛有了兩個瞳孔——剛剛再生的虹膜與舊傷未愈的眼組織慢慢融合,她看清眼前渾身是傷的騎士,也看清對方手中那支鋼筆。
有那麼一瞬間,在模糊視線中,她好幾次把這個影子錯認成父親,錯認成母親,錯認成世上最親最愛的存在。
她的腿腳漸漸扭曲變形,要脫下這六足設計的怪胎褻衣才能自由走動。
皮膚鮮紅的墮天使頂着碎裂的光環,漂浮在維克托身邊——
——紅桃魔箭刺穿了她的心,留下了一個新的故事。
“重新開始吧,薇爾莉特,重新開始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