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近兩個月的籌備,玫洛薇的第一次國家公職人員考試終於正式開始了。
最開心的是那些出題老師。一個月前,他們接到了文教部的緊急通知,要求他們立刻攜帶必要換洗衣物與其他個人生活用品,趕到王國圖書館,負責某個考試的出題工作。本以爲最多幾天就能結束,誰知道在圖書館一待就是一個月。
令他們大吃一驚的是,直接向他們介紹出題要求的人居然是國王陛下本人。葉蘇詳細地介紹了考試的六個部分——常識判斷、數量關係、語言理解、邏輯推理、資料分析和作文——的主要內容和出題點,並且把自己出的幾套樣題留給他們參考。
葉蘇走前的一句話讓所有的出題老師陷入了絕望——你們所有人在考試開始後纔可以離開圖書館。
人性是醜惡的。這些老師起先還一心一意地查閱資料,認真出題,注意題目的區分度。在圖書館裡連續待了三個星期後,他們的心態崩了,把所有的憤怒發泄在了試題中。每出完一套試卷,所有老師都會一起做題,統計錯題率,錯的最多的全部入選最後的考卷。
他們原本以爲這樣的試題在國王那裡絕對通不過,誰知道國王看了後大喜過望,笑道:“這應該成爲我們今後出題的範例。”葉蘇這麼說有他的道理,一是因爲他自己以前也受過司法考試和公職人員考試的折磨,二是因爲他不希望玫洛薇出現公職人員考試熱。
谷月(五月)的第一個週日,國家公職人員考試在國家圖書館正式開考。圖書館的一樓和二樓坐滿了人,其中大多數是學生,也有一些已經參加工作的人。當考生從監考人員手中接過近一米長還帶正反面的試卷後,都吸了一口涼氣。
有的考生粗略看了一下題,寧願自己吸的是毒氣。
雪梨和秋梧也參加了此次公職人員考試。風語和靈策之所以沒參加,是因爲他們已經應徵入伍了,現在在玫瑰領駐防。考試前,靈策還寄了一張自己穿着軍裝的照片給雪梨,滿心歡喜的雪梨把它貼在了自己的文具盒裡。
當雪梨看到試題後,也吸了一口涼氣。幾個黑色的方塊字——“玫洛薇人類與精靈聯合王國第一次公職人員錄用考試,考試時間180分鐘,考題數量151題”——立刻讓她的心砰砰跳了起來。
第一項是常識判斷題。常識判斷的第一道題是“我國國名的全稱爲‘玫洛薇人類與精靈聯合王國’,‘玫’代表的是()。 1、玫瑰領 2、玫瑰河 4、玫麗莎。”
雪梨毫不猶豫地選了“1”,心想:第一題還挺簡單的嘛。還有,玫麗莎是什麼鬼?
常識判斷的第二道題是“艾米麗婭女神教是我國的主要宗教,女神教的領袖被稱爲教宗。教宗是信徒對女神教領袖的()1、尊稱 2、愛稱 4、貶稱。”
雪梨都有些懵了,爲什麼題目會這麼簡單呢?答案很明顯就是“尊稱”啊。這樣的題目有什麼意義嗎?
常識判斷的第三道題是“精靈大陸上分佈着四個歷史悠久的精靈王國。國土面積最大的是()1、東境 2、北境 3、南境。”
雖然身爲精靈,但雪梨並不是很清楚這道問題的答案。她只知道答案是南境或者北境中的一個,想了好久,又沒什麼頭緒,於是就選了北境。
接着是第四題。第四題是“玫洛薇是一個森林資源豐富的國家。()不屬於玫洛薇北部森林的主要樹種。1、杉樹 2、松樹 3、櫸樹。”
雪梨一下子愣住了。森林雖然隨處可見,可是,有誰關心裡面種的是什麼樹啊?算了,隨便選一個杉樹吧。
至於第五題,雪梨更加摸不着頭腦了。“玫洛薇的最高價值是()1、自由與平等 2、自由與公正 3、公平與正義。”
雪梨想:平時老聽國王說自由與平等,應該就是選“1”吧。
就這樣,作爲優等生的雪梨開頭五題全錯。
* * *
就在學生們辛苦答題時,出題老師在王宮別院裡舒舒服服地泡着溫泉,看着細雨濛濛的玫瑰灣,吃着當季的水果,數着高額的補貼,不禁感嘆道:自由真好。
人一放鬆後,人性的光輝面再次戰勝醜惡面。那些老師不約而同地想:我們對那些考生是不是太狠了?
玫瑰城學院地理學系的精靈族老師洛莓頭上頂着毛巾,舒舒服服地泡在溫泉裡,慵懶地對其他女老師說:“真是沒想到,我們這些普通人居然可以到王宮的別院裡享受三天,我一定要好好玩個痛快。只是可憐那些學生了。”
“估計沒有考生知道,東境纔是精靈世界中幅員最廣闊的國家。精靈紀元722年簽訂的‘四國協議’確認了新月荒原是屬於東境的歷史領土。算上新月荒原,東境的面積可比其他三個王國大多了。好多學生應該認爲新月荒原是無主地吧?”
數學院的老師露琪歡笑着說:“你太壞了。試卷我們都做過,題目不算難,可是到處是坑。就拿第一題來說,如果把‘玫露可’換成‘紅玫’,選錯的人就會少很多。如果不注意看新聞的話,很少有人知道紅玫王后的教名。”
宗教與民俗學的精靈族老師艾菲婭說:“第二道題是我出的,有點生僻。教宗這個詞在女神教教義中的本義是‘神的女兒’,是對女神教領袖的愛稱,而非尊稱。在女神教義中,所有信徒都是平等的,不存在尊稱。”
政治學系的老師舒欣笑着說:“說起玫洛薇的最高價值,一般人肯定會想到自由與平等。事實上,那只是玫洛薇的基本價值,公平與正義纔是最高價值。這個不會就不應該了,玫幣上可寫着這句話呢。”
溫泉裡頓時響起了快活的笑聲。
* * *
常識部分越往後越難,第三十題是“‘碎星’的研發與使用標誌着我國常規軍事水平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以下能製作無煙火藥的是()1、**** 2、火棉 3、黑火藥”
雪梨已經崩潰了,經濟學專業的她隨便選了“火棉”。
過了一個半小時,雪梨勉強做到了“邏輯推理”這一塊。第一道題就把雪梨驚得目瞪口呆,“請仔細觀察數列‘0,3,26,255’的規律,下一項應是()1、3124 2、3123 3、3122”
雪梨頓時覺得頭都炸了,她擡起頭看看周圍的考生,所有人的臉上都寫着痛苦、絕望與不甘,考場裡籠罩着一股陰鬱的氣氛。雪梨就想:值得這樣麼?玫洛薇這麼多企業、工廠和種植園,還怕找不到工作養活自己?
就這樣,雪梨連蒙帶猜,終於做到了資料分析題——“精靈紀元982年,玫瑰領人口爲301,457人,全年生產總值爲1,588,954,322洛幣,荊棘領人口爲300,877全年生產總值爲278,977,989洛幣。迄今,玫洛薇勘探與建設費用爲4,176,767,767洛幣……”
雪梨看了看手錶,心裡大叫不好,僅剩半個小時了,她還有一篇1000字的作文沒寫。再看看資料分析題的題目,計算量大得難以想象,她隨便選了幾個答案,飛快地看了一下作文題給出的材料和要求,來不及思考,刷刷動筆飛快地寫了起來。
這個時候,她已渾身是汗,心臟砰砰砰狂跳了起來。
當考試時間結束時,她停下了筆,大腦一片空白,心裡想得只有——這該死的考試,總算是結束了!作文沒做完,前面的題目基本是連蒙帶猜,這次考試看樣子也只是重在參與了。
雪梨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着監考人員過來收試卷。考場裡響起了一片怒罵與嗚咽之聲,雪梨發現,自己還不算最慘的,有的人作文都還一個字沒動。
試卷被收走後,她走到了秋梧身邊,“秋梧,你考得怎麼樣?”
秋梧有些鬱悶地說:“不太好,就是一直悶頭往下做,做倒是基本都做完了,不過都是連蒙帶猜。題目太雜了,政治、經濟、地理、物理、化工、法律等各方面的內容都有涉及,沒法準備。不想了,走吧。”
兩人撐起了雨傘,往城門的方向走去,突然看見一個穿着紅色長裙,留着紅色長髮的女孩兒撐着一把傘,翩然往城門的方向而去。秋梧拉了拉雪梨的胳膊,小聲說:“雪梨,你看見剛纔那個紅髮女孩了嗎?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漂亮的人,她也是和我們一起考試的嗎?”
雪梨看着那個窈窕的背影,驚愕地說:“是嗎?我沒注意看……”
就在這時,那個紅髮女孩突然豎起了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嚇了雪梨和秋梧一大跳——這個姑娘不是人類,也不是精靈!就在她們詫異萬分時,紅髮女孩轉過身來,微微一笑,露出細細白白又有些尖銳的貝齒,輕聲說:“謝謝誇獎,我也參加了。”
等兩人回過神來時,紅髮女孩已經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