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問:“他在哪裡?”
“精神病院,他的精神,出了很嚴重的問題,你想見他嗎?”
我沉吟一下,說:“我還沒想好。”
“那就等想好再說,我們今天先不談這個問題。”顏曦在我額上印上深深一吻,“等哪天,你做好準備了,我再慢慢告訴你什麼是靈魂磁場,爲什麼你會擁有南宮洛的記憶,你父親和我哥哥之間,又有怎樣的恩怨。只有把這些你感到疑惑的問題完完全全解開了,你才能坦然的面對一切。小洛,我希望在今後的日子裡,你能一直是那個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女孩。”
“你不是嫌那樣的女孩太笨了嗎?”我白他一眼。
“嗯,是笨了一點,不過,你這麼調皮,笨一點,我好掌控。”他大言不慚的回答,臉上的笑,氾濫得一塌糊塗。
我本來有幾分不爽的,但看在他笑得那麼不遺餘力的份上,也懶得和他計較了。
掌控就掌控吧,如果當前這個懷抱,一直就這麼溫暖,我還懶得脫離他的掌控呢。我伏在他的胸膛,聽着胸腔裡有力的心跳,覺得心裡滿滿的都是幸福。
或許,我們一路磕磕絆絆的走來,不知不覺中,這個如來佛,已經完全把我這隻孫猴子收服啦。
我枕着他的胸膛,朦朧睡意襲來,眼皮竟漸漸的合上了。
一覺醒來,顏曦卻不在身旁,我放眼望去,他正在書桌前認真看着什麼。我爬起來,赤腳走到他的身後,調皮的矇住他的眼睛,他扳開我的手指,把我抱到他的腿上,溫情的笑着,說:“小洛,有你在身邊的感覺,真好。”
我也笑着,把臉埋到他的頸彎裡,說:“我餓了。”
“饞貓。”他說,“我已經做好晚餐啦,正在鍋裡溫着了,馬上就可以開吃。”
“我就是聞到香味才醒過來的。”我說。
“那你猜我做了什麼?”
“白切雞。”我使勁聞聞,換上苦惱的神色,說,“其實我現在一點也不喜歡吃白切雞。”
“爲什麼?”顏曦問。
“在洛園的時候,你哥哥天天讓我吃這道菜。”我說。
“哦,”顏曦看着我,眉眼彎彎的笑,說,“我想,他是故意整你的。”
“你怎麼知道?”
“當然,他是我哥哥,他的良苦用心,我只要細細想一下,就能明白。你知道嗎?其實一開始,哥哥表現得那樣緊張你,我差點以爲,他是真的要把你以南宮洛的身份留在身邊。我雖然十分痛苦,甚至還有幾分猜疑,可那份兄弟情誼,讓我膽怯起來,所以,在我得知你又一次以南宮洛的身份醒來的第一時間,我甚至都不敢來看你。若不是有工作要例行向他彙報,我想,我會一直迴避你。但是,那天,我在哥哥書房看到你時,雖然你的表現和前兩次是南宮洛是並無二致,但哥哥的表現,卻大相徑庭。於是,我的那份猜疑,就更深了。”
“你哥哥的表現怎麼大相徑庭了?我覺得他表現得對我特別深情,那份深情,讓我都差點信以爲真了。”我不解。
“傻瓜,你在假扮南宮洛之前,已經有兩次,是真正以南宮的身份甦醒過來的。那時,哥哥是矛盾的,甚至,在我面前極力剋制自己對南宮洛那份熱切的情感。那時,我就知道,他是怕傷了我的心。可是,當你們在演戲時,他卻表現得那麼深情,恍惚這個世上,都只有一個南宮洛。何以短短時間,他會有這麼強烈的反差?而且,他還說,我愛小洛,哪怕只有一線希望,我也會牢牢抓在手裡,那時,我就隱約覺得不對,似乎他這句話,是在說給我聽的,他在提醒我,不要輕易放手。後來,我和你目光幾次對視時,你驚惶的逃開,那份驚惶,卻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另一種情感,我就愈發肯定你,不是真的南宮洛,保守一點說,不一直是南宮洛,有可能像我以往見過的案例,人格在瞬間切換。後來,在離開洛園後,我把你甦醒後和你見面的場景,反反覆覆梳理,更是發現了許多疑點。於是,在隔天下午,我再度以一種突襲的方式來到洛園,卻在你的臥室裡,發現你啃了薯片,下過圍棋,雖然害怕我的樣子一度能以假亂真,讓我差點以爲你真是人格瞬間切換,但後來,當你用被子蒙着頭,那樣孩子氣的耍着小聰明的熟悉動作,徹底暴露了你。我終於明白,你已經徹徹底底醒過來了,而且,還試圖把我矇在鼓裡。”
“所以,你生氣了?”我吐吐舌頭,歉意的問。
“是,非常生氣,而且,十分傷心。在你昏睡的那段時間,你真的無法想象我心靈的痛楚,我都不知道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勇氣支撐着自己一天天熬下來。可是,我日日夜夜祈禱着她快點醒來的那個人,卻在醒來的這許多時日,假扮成別人,不肯與我相認,你想一下,我是有多生氣,多傷心。不過,後來,當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認真思考時,我發現,你騙的不是我一個人,而是所有人。我知道,在哥哥眼皮底下,你是不敢擅自這樣做的。可你卻這樣做了,除了和哥哥合謀,沒有別的可能。只是,哥哥爲什麼要和你合謀演這一出呢?是因爲他實在太過思念南宮洛嗎?應該不是,一個假的南宮洛,他完全就不需要。哥哥對南宮的感情,十分真摯、專一、執着,甚至可以說是至死不渝,他曾經遇到一個女孩,嗯,就是今天下午在諮詢室你見過的那個女孩,叫穆子秋,穆子秋和當年的南宮,長得幾乎神似,他都沒有想過要讓她來替代南宮,何況是你,自然更不會了。那如果不是因爲思念,那會是什麼呢?當時,我是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的,爲了找到一個確切的答案,我告訴自己,靜觀其變。”
“於是,你改變了來洛園的頻率,兩天一次。”
“是的。我兩天一次來洛園,一來是知道你是蘇小洛後,想見你,二來,也只有近距離的接觸,才能讓我找到答案。”
“大概多久,你就猜到了你哥哥的用意。”
“一週多點吧。顏氏是哥哥二十年來的心血,他若爲一個真的南宮洛放棄這些心血,我還是信的。但是,若爲一個假的南宮洛,置顏氏於不顧,卻無論如何說不過去。既然你已經是假的了,那麼,他的頹喪,也就難以爲真。再加上,那些日子,我總感覺到一股看不見的勢力在幫顏氏,所以,我便明白,哥哥可能是籍此舉,把我推到明面上,而他則暗地裡動手。而你南宮洛的身份,便是牽制對手的一種手段。既然如此,我便不妨配合哥哥,演好這一齣戲。不過,儘管如此,我還是氣惱你,什麼都聽他的,竟不管不顧我的心情。你也說了,我是睚眥必報的,故而,我也要讓你,演戲的日子沒那麼舒坦。”
“你,嗯,所以你故意在我面前不停的提那個什麼助理。”我似乎明白了。
“不然你以爲呢?我忙得分身乏術,難道還有時間注意其他的女人?”
“哼,真是氣死我了。”我想起那醋意翻天的難受勁,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他捉了我的手,說:“活該,這叫一報還一報。而且,若你相信我對你的愛,你早該懷疑。”
“我氣都氣暈了,哪還想着要懷疑。”我嘟了嘴,鼓起腮幫子,還在半真半假的生氣。
顏曦捏捏我的腮幫子,說:“所以你要吸取教訓,以後別想着欺瞞我,我風度沒那麼好,絕對以牙還牙,而你,卻遠遠不是我的對手。”
我撇過頭去,不理他。
顏曦手放到我的腋窩裡,來撓我的癢癢。
我最怕癢癢,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笑聲一起,氣也就消了。
“你笑起來的樣子,讓我的整顆心,都是柔軟的,小洛,我好喜歡你這模樣。”顏曦脈脈的看着我,抒情一般說。
我心下得意,臉卻不好意思的紅了,扭捏着說:“敗給你們啦,不管是你,還是你哥哥,你們根本就不是正常人,一個一個都是成了精的狐狸,不僅自己肚子裡有許多彎彎道道,就連別人肚子裡,有多少彎彎道道,也是一清二楚的。我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色的傢伙,居然這麼笨,笨到要來與你們爲敵。他難道不知道,一個顏朝,已經能夠呼風喚雨,如今再加上一個顏曦,那就是腥風血雨了。”
“是腥風血雨。”顏曦憐愛的摸摸我的發,說,“呃,小洛,商場最是無情,我本不想介入進來,但如今,想要抽身,怕也不易。何況,哥哥這許多年,一個人撐得很辛苦,我希望我能幫幫他。尤其這一次,我在哥哥和你演的這一齣戲中,更是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他在告訴我他對我的愛,他也在告訴我怎樣去愛,去爭取,去放下,去珍惜!我不想也不會辜負他的這一片苦心,在未來的日子裡,我希望能成爲他的左膀右臂,能幫他承擔一部分壓力,讓他也有緩一口氣的時候。但是,儘管如此,我卻不希望你知道太多,我希望你,能在我的羽翼下,一直快快樂樂的生活,你的頭頂,永遠是一片明媚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