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安心工作。
每個週一,都會有一堆雜事,一忙起來就沒完。等我稍稍理出個頭緒,準備喝一口水時,纔想起顏曦的咖啡還沒泡呢,至於早安吻,在我不知道那個精緻女人是誰時,我大概是不願意獻出去的。
我起身朝他辦公室走去。
在敲門與不敲門之間,最後我還是屈服了,在顏曦的反覆訓練之下,已經搞得看到門都條件反射的想敲兩下。
悲了個摧的,和他在一起,過了這麼多招,好像我就沒贏過幾個回合。
這次敲門比平時要久。
這變態肯定哪裡又不爽了。
只要他不爽,就會讓我久久敲門,或者乾脆罰站,總之是給我心理上無窮的壓力,讓我快到承受不了的邊緣他纔開口。
比如現在。
我足足敲了兩分鐘,打算就此放棄的時候,他才說一聲:“進來。”
我幾乎是氣鼓鼓的走進去,語氣頗有點衝的問:“顏總,需不需要我爲您泡咖啡?”
他仿若沒聽到我說的話,拿着筆在紙上寫着什麼,我看着那黑色的筆桿從這頭移到那頭,又從這頭移到那頭,移了好幾個來回,他依舊沒有擡頭的打算。
又是罰站的前奏啊。
操蛋,能不能來點新招?
我先還是憤憤的站着,後來想到週五晚上,我惡作劇的讓他空等了那麼久,似乎就平衡了,無所謂的站在那裡,看他寫下大半頁紙。
雖然他的字好看,但我覺得,現在是計算機時代,用筆桿子籤個名還可以,長篇大論則是不必,如有人執意這樣做,只能說明他腦袋秀逗了。
他終於寫完了,擡起頭來,慢條斯理的說:“不用了。”
其實我已經知道不用了的,因爲我走進來時,聞到空氣裡咖啡的香味。但我就是執着的站在那裡,等他回話,大概和他相處久了,我的腦子也秀逗了。
“是不是以後都不用了?”我問。
他眼神一閃,斂了眸,去看電腦,好久纔回:“隨你。”
以我對他爲數不多的瞭解,他絕對是犯彆扭了,至於原因,要麼是週五的事,要麼是今早的事。
我心裡有一顆種子發了芽,抽了葉,開了花,那是沾沾自喜又幸災樂禍的花。小樣,你也有今天啊。
“那我出去了?”心裡的花開到臉上,我近乎快樂的說。
他沒理我。
我站了一會,自作主張轉身。
他卻又叫住我,說:“誰同意你出去的?”
“那請問顏總,還有什麼吩咐?”我挑釁的問。
“週五你的那個會議紀要,寫得太過簡單,你重寫一份;還有周三的那個方案,也不合我意,重寫;還有那個報表……”
他一口氣說出四五個需要重寫的文檔,我倒抽一口冷氣,大熱天的冷得牙疼,但我是聰明的蘇小洛,知道不能硬碰硬,遂放低身段,可憐兮兮的說:“顏總,那個方案,你不是通過了的嗎?那個會議紀要,有專門的秘書整理,我只是把我們部門需要注意的提煉出來而已,至於那個報表,那不是我的工作範疇,我只是負責呈現給你……”
我還待繼續說下去,顏曦擡眸冷冷的看着我,以至於我越說聲音越細,越說聲音越細,最後一句,竟完全偏離本意,變成如下這樣的了。
“好吧,顏總,我這就回去重做。”
又一個慘敗的記錄。
如果你有一個公報私仇的上司,大概慘敗的機會就比較多,因爲有個身份在那壓着,有個時候,哪怕他的要求是不合理的,也只好認栽。
我伏在電腦前馬不停蹄的忙碌着。
中午飯都是張言給我帶回來的。
我必須抓緊一切時間,否則搞到半夜都搞不完。
我知道顏曦是在整我,但這一次,我不願向他屈服,哪怕身體疲累,也要保持靈魂高貴。他越是喪心病狂,越是說明週末的過招他輸得很慘。
哈哈,如此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男人,你也有不好過的時候啊。
我讓你去和女人約會,我讓你週五不陪我。我也是有男人的,看電影送玫瑰一樣不少,即便你後來打算來找我,卻焉知我也有不買你賬的時候。
我一邊幹活,一邊保持精神上意淫的勝利。
到下班的時候有三個文檔已經被我重新整理過了,本來這三個我也覺得有要改善的地方,重寫一下也無妨。剩下的三個,我則懶得弄,尤其那個會議紀要,問負責紀要的秘書要了一份充數即可。
我把改了的沒改的充數的打包發到顏曦郵箱,正打算下班,李旦旦走過來,問:“小洛,一起走吧。”
我心思急轉,重新坐下來,說:“不好意思,旦旦,我還有一點事沒弄完,你先走吧。”
“那我等你。”他說。
“不用,我也不知道要弄多久。”
“沒關係,反正晚上我也沒事。”
“這……”我找不到理由推脫了,只能隨他等去。
很悲摧的翻出一份明天要交的文檔加班加點。
早知道是這個結局,中午我用得着那麼拼命嗎?幾乎想哭。
我吭哧吭哧的敲着鍵盤,且不去管李旦旦。
忙了一個多小時,顏曦走出來,他本來是揹着包準備下班的,看到我還沒走,似乎有點意外,等看到李旦旦的時候,這意外就變成了變態,他停在我座位前,拉過一張椅子坐下,說:“我跟你說說今天整理的那幾個文檔存在的問題。”
他捱得我很近,一本正經公事公辦的樣子,把明天的事今天做,妙語如珠發表着自己的意見。他溫溫的氣息噴到我臉上,讓我臉紅心跳心猿意馬,我嗯嗯應着,完全心不在焉。
也不知說了多久,他忽然停了下來,不懷好意的笑着,說:“他走了。”
我立刻明白他是故意的,朝李旦旦的座位看去,已經人去座位空。
“你真幼稚。”我嗤了一聲。
“他似乎禁不起刺激?”他笑。
我白他一眼,不理他,伸手去關電腦,打算走人。
他卻一把握住我的手,接着,他的臉朝我俯了過來,強迫性的吻住了我的脣。
我氣急敗壞的去推他。
這個男人,他的所作所爲,完全對不起那張淡泊如水的臉。他記仇、小氣、還動不動就強人所難。他以爲比我高,比我壯,比我有力氣,就可以爲所欲爲,可我偏不願如他意,我扭動身子掙扎着,他卻越來越用力,終於把我完全禁錮在懷裡,讓我不能再動分毫。
他開始專心致志卻又充滿挑逗性的吻我。
我的身子沒我的精神那麼有骨氣,它屈服了,竟然迎合着這熱烈的激吻。
等顏曦終於覺得吻夠了的時候,放開了我,我睜開眼眸,打算嗔怨他幾句。
哪知眼角餘光卻看到門口站了一個人,是去而復返的李旦旦。
他滿臉不可置信的站在那裡,也不知道看這激情戲看了多久。
我條件反射離開顏曦懷抱,站了起來,嘴張了張,卻不知自己要說什麼,只好又頹然坐下。
李旦旦又站了一會,才默默離去。
我覺得他的背影都是受傷的。
他想了兩天,終於願意相信我是個純真的好女孩,送了八朵玫瑰表達自己的喜歡,結果呢,我還是流言裡那個上司的情人。上司的情人可不同於一般的情人,它背後藏了太會含義豐富的詞彙,比如拜金主義,比如肉體交易,總之會讓人覺得扭曲而又不堪。
李旦旦走後,我情緒低落,哭喪着臉對顏曦說:“你現在滿意了?本來部門就有我是你情人的流言,現在更是坐實了,你讓我以後還怎麼呆下去?”
顏曦看了我好一會兒,才說:“原本就是事實,他們知道也好,起碼,沒人會再打你的主意。”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氣恨的剜他一眼,說,“沒人打我的主意,難道我就一輩子跟着你?”
“你不願意?”
“傻子才願意,我對你一無所知,連你今年幾歲,家裡幾口人,田裡幾畝地都不知道,就跟你一輩子?你覺得可能嗎?”
“那如果我告訴你,我今年35,家裡有爸爸和哥哥,田裡一分地也沒有,你是否就願意了?”
我有點不相信他的話,看了他的臉好久,才問:“你真的35了?”
“是。”
“比我大一輪?”
“是。”
“你居然會這麼老了,你35,我23,居然比我大12歲,我又不是大叔控,肯定不會跟你一輩子。”我先是感慨着,後又斬釘截鐵否定了他的建議。
“35很老嗎?”他彎着嘴角,做出一個受到打擊的表情。
“還不老嗎?35歲是中年,23歲是青年,完全不是一個年齡段的人好不好?”
“不過我倒覺得無所謂,只要某方面和諧,其他都無所謂。”
“可我有所謂,我正是大好年華,纔不要和你保持一輩子契約情人的關係,只能生活在暗處裡,我要光明正大的談戀愛。”
“誰說和我在一起就不是光明正大,就只能生活在暗處裡?我從來沒想過要避着誰,是你不願讓同事知道。”
“你沒想過要避着誰嗎?”我似笑非笑看着他。
“當然。”
“週五的那個美女你也沒想過要避着她?”
“哪個美女?”
“和你一起泡吧的那個啊。難道你敢否認她和你沒關係?你週五翹一天的班,難道不是因爲去陪她?”我假裝漫不經心地問。
“她和我當然有關係,我也不否認週五是爲了陪她,而且不止週五,週六週日我也是全天候陪伺左右。”他亦漫不經心的答,彷彿說的是一件多平常的事一樣。
本來男女關係在他眼中,就是一件多平常的事,平常得和吃飯睡覺差不多,不過是人的正常需要。想當初他提出讓我做他的契約情人,不也是用現如今這樣漫不經心的態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