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大惡之人,絕不會被關押在天牢的深處。天牢中,相隔五、六間牢房的犯人,所犯的案件也是天差地別。
牢房之人,向小刀發出了邀請,他就如同小刀闊別多年的老友一樣,知道小刀定然會尋聲而來。
“在此看着!”小刀吩咐謝姑娘。雖說徐俊已替其支會過刑部,可小刀也不確定是否會因爲私見重犯而惹上麻煩。
“嗒、嗒、嗒……”
小刀向着天牢深處走去。每當他的雙腳踏在牢房的地面上時,牢房中必然會發出一聲“嗒”的聲音,就像是取代小刀那微不可聞的腳步聲一樣的。直到小刀來到了他的牢門前收住腳步時,牢房內的聲音這才停止。兩者之間整齊劃一,腳落聲響,就如同經過多次的演練一般。
“閣下可是閒得無聊?”小刀出聲詢問。
“你是怎麼知道的?”通過牢房內傳出的聲音可以感覺到,裡邊關的應該是一個上了年歲之人。他沙啞的聲音中帶着一絲蒼老的氣息,足以說明這是一個老人。一個充滿故事的老人!
門外的小刀說道:“若非是閒得無聊,又怎會隨便的拉上我一個陌生人聊天呢!若非是閒的無聊,又怎會跟隨我的腳步打着節拍呢?”
“或許吧!”牢房內的老人不置可否。“你叫什麼名字?”老人問道。
“小刀!”小刀從不隱瞞自己的姓名。即便是對一個素不相識,甚至不知其長相的陌生老者。
“小刀……小刀……”老者拉着長音,叨唸了幾句小刀的名字。他說道:“天下怎會有如此怪異的名字呢?”
“還是說一說你的故事吧!”小刀不想與其繼續聊自己的名字的事情,這才提醒起身在牢中的老者。
“哦!”老人“哦”了一聲,就像是被小刀的話語所點醒了一般。“我想起來了!我確實是因爲無聊的很,纔想找個人聊天的!”
“那麼你想要聊些什麼?”小刀問道。
“我跟你說說我的故事怎麼樣?我可以保證,那絕對比那個傻小子的故事精彩!”老者也稱呼齊嶽爲傻小子。
“好!”不管對方是否能夠看見,小刀依舊習慣性的點了點頭。“可你最好快點說,我急着離開。”
“好!”老人說道:“沒有人喜歡待在這裡!所以,我不會耽誤你太多的時間!”
“我姓金,別人都叫我金老三!”老者說起了他自己的故事。“自我祖父年輕時,便搬至在京城居住。我家雖不算富裕,可仗着一家油鹽店,也足夠溫飽。那一年,因爲京外鬧了瘟疫,京城之中人心惶惶,官府爲了安撫人心,決定在京內潑灑陳醋,以驅趕瘟疫。”
“京中的油鹽店不下兩百家,自然需要這些家油鹽店撐起陳醋的供應。當時的衙門吩咐,每家油鹽店無嘗供應五百斤陳醋,誰也不能夠例外。”
想要撒滿偌大的京城,這是最保守的估計。
“可偏偏我家沒有如此多的陳醋!”老人說道:“正因爲如此,我纔會身受牢獄之災。”
“嗯?”故事突然的結束,讓正在聆聽的小刀很不適應。他本以爲,這個寂寞的老者,會如同齊嶽一般,向自己講一個很拖沓的故事。
“你說完了?”小刀問道。
“說完了!”老者回道。
“你罪不治死,會有見到你家人的那一天!”小刀略做安慰,算是對他這個簡單的故事做出迴應。
“我不怕死!”牢中的老人說道:“我一把年紀,已經將生死看的淡了!我留在人間唯一未完的願望,就是還想吃上一口家鄉的切糕。”
“花些銀錢,獄卒會幫你買來的!”
“沒用的!天牢中的獄卒纔不會爲了這幾兩碎銀子,而幫我這個糟老頭子的!”老人說道:“我本是回教中人,對中原食物都不慎喜愛,更別說是這天牢中的牢飯了!若是小哥兒你心善,就幫我到京西牛街上的一家貴教糕點鋪中,告訴店裡的老闆,就說金老三想吃切糕。”
這是一個天牢囚犯的一點微末要求!可能是在天牢中待的時間過長所至,金老三在提起切糕時,都忍不住的吞嚥口水,嘴裡也是自言自語的說道:“若是有生之年再能夠吃上一回,現在就死都值了!”
“我會幫你的!”小刀說道:“還有,你的故事並不好聽!”
“多謝你了!年輕人。”老人的這句話語重心長,尤其是那“年輕人”三個字。
…………
小刀,帶着謝姑娘,兩人並肩離開天牢。天牢門口的兵丁,斜眼打量他們二人,確定他們並沒有對犯人進行偷樑換柱以後,便絲毫未加阻攔的讓他們離開了!
刑部大門,依舊是那兩個兵丁把守。與來時不同的時,其中一個依舊如往常一樣,整個人呆立門前。而另一個,則是挺胸擡頭,眼神充滿了朝氣。他,就是想要去做捕快的那位!
“可分析出了什麼線索?”出了刑部,謝姑娘問向小刀。雖然她也聽到了齊嶽的複述,但謝姑娘卻覺得小刀應該能夠發現更多的疑點。
然而這次,小刀讓她失望了!
“這個呂薇兒定然有問題。”小刀說道:“其他的事情,我還不好判斷。”
“哦!”謝姑娘“哦”了一聲,全當迴應。
出了刑部向西,不遠便是牛街。從這裡前往,早比去老刁的那家客棧更近,況且又到了午飯的時間。
回民兩把刀,一把切牛肉,一把賣切糕。
這一句話的評語,說出了回教人賴以謀生的手段,同樣也幫回教人打響了招牌。
“貴教糕點!”這就是這家店的名字。店面不大,只是一間小屋子而已。店鋪面向大街的這面都是門板,白天拆下來,搭上欄櫃便可以做生意了!
兩個大漢,正在這間小小的店鋪中忙活着。尖刀磨的鋥亮,用來賣切糕實數可惜。店內的案板,以及盛放切糕的木盤,都露着雪白的木茬。小店雖然不大,卻處處透露着整潔之感。
眼見得小刀二人路過,他們便用那生疏的漢話,招呼小刀二人。
小刀站在櫃檯前,對着店內的兩名大漢說道:“一斤切糕!另外,金老三想要吃切糕。”小刀將金老三的話帶到,並且爲自己與謝姑娘要了一斤的切糕。
“您稍等!”大漢轉身,將木盤上的切糕劈成小塊,包在一張油紙內,用草繩繫好,遞給小刀。“五個銅板。”大漢說道。
小刀付過了錢,提着這包切糕,帶着謝姑娘,向着街尾的麪館走去。切糕有些乾澀,只有陪着一些帶有湯水的食物,纔好下嚥。
“終於有消息了!”****大漢說道。他身旁的同伴也與他一樣,兩人開心的如同過節一般。
今天,註定不是一個做生意的日子。兩人在小刀走後,便開始收拾起東西。整盤的切糕擺放在一輛獨輪車上,店內的案板和刀具,被清水重新沖刷了一遍,擱置起來。準備好一切,搭起門板,兩個大漢輪流推着獨輪車,離開了正值熱鬧時分的牛街。
包餐一頓之後,小刀還有事情要去做。忙碌,總要好過終日無所事事。
原路而來,原路而歸。可當他們路過那家貴“貴教切糕”時,小刀卻停住了腳步。
“有什麼奇怪的嗎?”謝姑娘問小刀。
小刀沒有回答,他的雙眼依舊盯着關閉的店門,臉上一副思索的表情。過了一會,小刀回過神來問身旁的謝姑娘。“你覺得他們爲什麼會離開?”
“誰知道呢!”謝姑娘並不是對任何事情都感興趣。“或許他們回家了!”
“沒理由啊!”小刀在心底問自己。“正值飯口,又有什麼事能夠讓這兩個大漢連生意都不做了呢?給金老三送切糕?他們的關係若真的是這般的好,也就不會讓金老三等這麼久了!”
一連思索出幾個可能性,都被小刀自己在心中給否決了。原本看似好不起眼的事情,他都會在心中格外的留意。這就是小刀,獨一無二的小刀!
…………
經過上午的一場大雨,空氣變得特別清新,林間的樹木也如同重新粉刷了一遍綠色。花道嫦三人行走在路上,道兩旁都是三丈多高的樹木。今日,雖然算不得是劫後餘生,卻也可稱的上是逃過一劫,這又怎麼能夠不令人興奮?
因爲那個讀書人直意跟隨,使得原本兩人的路程,變成三人同行。讀書人亦步亦趨的跟在花道嫦二人身後,既不打擾他二人談心,也不肯分道而行。路上,花道嫦幾次忍不住回身詢問,可得到的也不過是對方善意的一笑而已。
“好吧!路又不是我家的,你愛跟就跟着吧!”花道嫦只得是如此說道。
“呵呵!”
對此,讀書人又是衝着花道嫦善意的一笑。
“啾、啾、啾……”一連串的鳥叫聲,在道旁的樹林中響起。隨後,成羣的鳥兒自林中飛出,翅膀極速扇騰之下,向着遠處逃去。
鳥兒不比其他走獸,它們的天敵只有少數的大型飛禽而已。能夠將如此多的鳥類嚇的成羣飛出,也許是人爲的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