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本來做了最壞的打算,一度心中也出現了極壞的預兆,以爲有的兄弟這次可能再見不着。
此際,挨個看了過去,竟然囫圇完整一個也不少,他終於綻開了幾天以來的第一個微笑;楊毅不是一個會情緒劇烈波動的人,這也是他最突出的優點。一個微笑,對周圍所有人來說已是少見。
戚鰍上前與他一個熊抱,調侃道:“老楊能看到你笑真不容易啊!”
楊毅將嘴角又扯了扯,“這有什麼難得,這不容易麼?”
戚鰍一怔,他竟然被木疙瘩一樣的楊毅調戲了?
“幾天不見,老楊你也會開玩笑了啊!!快來看,老楊賣笑啦……”
“在哪?”
“老楊,來,再笑一個!”
“楊頭兒,你老再笑一個唄?”
“滾!”
“哈哈……”
衆人開心的回到岸上,與更多的私衛兄弟會合,篝火燃起,酒香飄散;
酒酣耳熱之後,王守直問起林琪瑢他進去了什麼地方。商樑聖宗離靖泉如此近,他從來就沒聽說靖泉還有這麼大的隱秘。如今看來,伏龍泉下根本是有一個更大的未知秘地,數萬年時間,居然避過了如許多道祖的探查。其中的價值要有多大,纔能有在道祖們的眼下脫過的能力?說不動心是騙人的。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林琪瑢,這時他有些不信林琪瑢會說實話。但是卻聽林琪瑢毫無考慮的說道:
“其實,那個入口就是日月柱內部天地的入口,我們能進去,因爲是凡人沒有修煉。而十四師兄你是修者,在外就被打落一個境界,而要進入日月柱,就不被允許了,直接被打暈了。說實話,小弟還以爲十四師兄必然無幸。”
王守直大驚,“你說那是日月柱內部?日月柱裡面還有一個天地?”
林琪瑢點點頭,“不過那裡就是一片荒蕪的天地,還沒有生命的跡象,就如修者們所說的只是一個還沒有完成的小天地。這裡小弟就有一點不明白了,日月柱明顯是宗重寶,當初怎麼不將它給收走呢?”
王守直一時之間不能反應,“還有個小世界?內成世界的寶物?”當聽到林琪瑢後面一問,他有些痛心的搖搖頭。
“日月柱可謂是這處遺蹟中的第一重寶,哪個看不出來。但就是道祖出手也沒能將它動得一動,師傅他老人家也試過,都無功而返。所有人都猜測它究竟是個什麼寶物,沒想到內部竟然存有一個小界……一個世界……
這比那些普通意義上的空間寶物要強大不知多少。雖然沒有衍化完全,也算得上半件寶皇了。
不行,小六!答應師兄,這件事不要再對外提及,師兄欠你一個人情。十四師兄要將此事儘早回報宗門。”
“好!這回多虧師兄一路保護,還談什麼欠人情。師兄儘管回報就是。小弟手下你儘可放心。咱們也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以後之事,就不要再提小弟了,小弟也不想多找麻煩!”林琪瑢極爲坦誠地對着王守直道;
王守直頷了頷首,伸出手拍了拍林琪瑢抱着的雙臂,“師兄領情了;”
說完,王守直從儲物袋拿出一枚商樑聖宗的傳訊法牌低語良久,才一溜精光的發了出去。
一夜狂歡無話。第二天已經是初八,衆人東倒西歪的睡到了中午。
離初六返家的時間,已經晚了兩日,此時誰也無心計較這點小事。一起快速飛回了靖泉小鎮上,只用了少半個時辰,林琪瑢料理好這裡的事。特意吩咐人,在靠小花泉禁制外爲泯建一處大院子,裡面要弄得好看有趣一些,多些池子,還有秋千,還有花草各色小玩意。
並交給分堂管事一枚石淚,讓他將其鑲在新院子的門匾裡。匾上刻兩字:泯宅;
料理好這些事,所有人不再想其它,王守直更是心事重重,自從昨晚傳訊法牌發出,至今他都沒接到溪湘汀瀾迴音,早就焦急得很了,連忙放出一氣鏈,裝了衆人,直接就從靖泉分堂飛向上都。
此寶雖沒有寶軍快速,但好在直接乾脆。從靖泉到上都一億多裡,一氣鏈飛了一天一夜。
所有人在一氣鏈之中好好休息了一天;
初九中午,林家葛上院上空,一氣鏈化出身形;葛上院中一時亂了起來,歡喜不禁的各種呼喚逐漸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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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琪瑢到家的第一天就在請安、叩頭、寒喧中到了晚上;
將雙陽還給林琪環,私衛們由蘇勇幾個正副衛長帶領下,回十妙院裡的私衛所好好犒賞。
林琪瑢把一干收到的各種好陶,還有一些別緻的東西,都給來到葛上院中的各兄長、妹妹分了下去。就是他二叔林宸鵮那一房的堂兄,還有林婧與鍾慕澤、鍾慕業的也都派人送去了。
值得特別標記的就是後三人所送之中,各有一件祖陶或祭陶。林婧與鍾慕澤是祖陶、祭陶各一件,給鍾慕業的就有一件祖陶還有兩件古陶;
當然要送就送全家,鍾啓之這一房其它的少爺們也都捎帶上了,還特意給鍾會娜挑了些女孩子喜歡的別緻小玩意。
林婧又誕下一子,正月十一正好滿月;這一趟,林琪瑢要親自到鍾家走一次的。
林琪環已經向商樑聖宗提出了入宗的要求,遏聖十分高興,之前有高紳羽入門,如今林琪環主動落網,當然求之不得;只有溪湘汀瀾莫名的有些皺眉;總算是沒出反對之言;
遏聖現在全天就呆在林家,溪湘汀瀾則是隔三差五的來一次,守護着林婒和其它子弟。
當然其它六家一樣少不了道祖留下;只有右界四宗早早的帶着所得的少量返祖宅的七家出族優秀子弟回右界去了;
當晚,在林琪瑢與全家團圓的家宴上,他二伯祖林寬禺所送回祖宅的四個孫輩中,只有重外孫秦志安因被萬法宗得到,留在了左界,出現在宴席之上;
其它四人:林琪瑝、林琪鈺、林吉風、謝悅則分別入了右界四宗,去了右界。從此不成道祖是不能再回家鄉了。
吃完團圓飯,林琪瑢被錢靈霞單獨留了下來。幾個兄長加上最小的林婒都投給林琪瑢一個曖昧的眼色,一個個竊笑着走了;
林琪瑢一臉無奈的被錢靈霞拎到了房裡。好一頓拷問。林琪瑢也知道,他這一次出去,太不讓父母省心,反招來不少大麻煩。他老老實實的有問必答。只是還是將神咒文煉製妙器、泯與王陵的事給掩蓋了過去。
幸虧,錢靈霞知道有些還是不問的好。但也將能瞭解的都知曉後,纔算放過了小兒子。後來林宸鷟回房,三人又互相聊了聊大比,祖宅中詳情。
第二天,日上三竿,林琪瑢還在自家房中好睡,就被一陣陣濃郁撲鼻的菜香誘醒了。卻是姜美人早早烹飪了好菜,叫了其它三個姐妹,一起來給林琪瑢端了過來。
林琪瑢利落的起身,看着四個如花美眷,一時很是感慨。吩咐長川將給四人特別準備的東西拿了上來。昨天回來就在葛上院了,根本沒能回平流居,倒是這四女好等了;
送屏東流的是一柄三尺青鋒,這可是林琪瑢私心親手爲她在煉製私衛妙器時一起煉製的。就差引來屏東流的血認主這一道關卡;
屏東流並不知道還有一道未竟程序。將劍操在手中,自覺真是神兵,即使沒說一個喜歡,那雙對着林琪瑢突然變得勾人攝魄的雙眼,就足以表達內心喜悅。
“謝了!”屏東流不擅對男子表達熱情,這樣已經很是不錯了。
林琪瑢趕忙見好就收,“你喜歡就好,不過這柄劍還要滴血認主,等一下我幫你。”
“還能認主?”屏東流豔色殊常的面龐一下子亮了起來。在林琪瑢眼裡就彷彿一果正在盛開的火紅芍藥,灼烈得讓他有些口乾舌燥;他不動聲色嚥了下唾液,“能!不然怎麼能當禮物送人。”
屏東流急急的將劍抱在抓在手裡,生怕晚了一步就不是她的。
送給佟希文的則是綠花寨帶回來的,最頂級纈染寨上花的布料與一部工藝手札。還有若干風情獨特的嶽勝珠寶。
佟希文則嬌纏着讓林琪瑢爲她插釵,林琪瑢推卻不得美人恩,只得給她插了。讓佟希文不勝羞澀,就是林琪瑢也很是難爲情。
倒是屏東流沒心肺的將二人好一陣嘲笑。那鳳兒也是使勁摻和;
姜美人則有些羨慕,被林琪瑢看在眼裡;趕忙拿出了給她東西:一整套工藝登峰造極的玉陶烹飪,飲食用具。姜美人幸福陶醉的撫摸着這些巧奪天工的陶品,神情中就如飛了起來一樣。使得林琪瑢也不由得升起了一種滿足與幸福感;
至於鳳兒,林琪瑢給她帶的盡是新奇古怪的東西,就是林琪瑢途中爲番竹大林府林寬庭壽宴特意製作的,拿出來討好小孩子的二色珠也爲她留下了一對。要知道大林府上下爲搶一對二色珠,差點打羣架。這對二色珠能留下,着實不易。
總算將自家內院安撫完了,林琪瑢纔去外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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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十妙院,林琪瑢發現內里人手多了不少。他沒有多在意,只以爲是又送來的人。
進了外書房,用鑰匙打開了地下工房,與臨走時一般無二。長安幾人重新打開了各自的屋子,將外書房細節覈對一番,沒有出入後,瑢大公子外書房才正式復工;
眼看着就要到吃午飯的時候,桂明羚進來稟報,齊尚譯來了。
這小子如今聲名如日中天,不是早被白懷道祖帶回極一道宗了麼?怎麼又來找他?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他站在外書房門口迎到了齊尚譯;雖然幾天工夫,依然重孝在身,但這個才十歲的孩子,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成熟、大氣、渾厚還帶着仍然無法抹去的悲傷。而那些憤恨與仇怨卻是很淡了。
林琪瑢看着齊尚譯能變得如此,心中也有些淡淡的喜悅。
齊尚譯上前給林琪瑢一個深揖大禮,“瑢六哥!六哥仗義相助小弟銘感五內,以後不論小弟是不是修者,只要六哥有事,儘管差遣!”
林琪瑢將他扶起來,對着鍾慕業和錢青石,他能下得去手使勁欺負,但對着這個小弟,他真的是每看一眼就會有些心酸,他上前一步,將齊尚譯攬在胳膊裡,笑道:“你小子也學會這招了?別說,說不定你成了高人,六哥以後還要指望你救命呢!”
齊尚譯聞聽剎那就睜大的眸子,大聲保證道:“六哥你放心!要是有人敢對六哥你打主意,小弟只要活着定將他追殺天涯海角!敢對六哥下手,就是對小弟下手!”
林琪瑢大笑出聲,擺擺手,齊尚譯以爲林琪瑢不信,急得小臉通紅,就要分辨。卻被林琪瑢攔了下來。
林琪瑢收起笑容,對齊尚譯正色道:“你進了宗門,俗世的事再與你無關。
宗門是一個更大,更殘酷的世界。最主要的是保護好自己;任何的義氣都不能有。你只需要理智,與修煉的恆心與毅力,還要有敢於拼搏的意志才能生存下去。
六哥答應你,你成爲道尊的時候,一定會找你幫忙!但是之前,你要保護的是你自己。”
齊尚譯冰雪聰明,只是還有些年幼而已,但過去的多半年,身心都受到了極大的煎熬鍛鍊,這些話一點就透。
他沉默半晌,才又擡起那雙仿似會說話的明眸,此時這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已經有些溼潤。
“六哥……”他有些哽咽,“這些話,除了我娘有可能對我囑咐,只有師傅對我說過,再……就只有你了,就是姐姐也只是廖廖幾句。你放心,小弟一定記着你的話!定能修成道尊,就是道祖也不放棄!”
林琪瑢看着這個少年,一時間內心五味雜陳,“你不用感謝我,與其說是鼓勵你,倒不如你的身上承載了六哥一直對修煉的夢想。六哥是不能進宗門了,但是看着你能走進去,也算是廖以安慰了。呵呵……”
“六哥……”齊尚譯不知要說些什麼,就又被林琪瑢打斷了,“說說今天來六哥這兒,有什麼事?”
“小弟沒別的事。”齊尚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想專程來與六哥告別。師傅說讓我了卻心事,然後就要帶我入宗內小天地,不到歸法,不能再出來了。小弟自從齊家之事完結,到萬壽洞天跪謝了林家祖宗後,就只惦記着與六哥當面致謝一聲。”
林琪瑢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中唯一的一棵百年桑樹,齊尚譯一瞬間恍惚的似乎覺着這個瑢六哥變得與第一回見到時不一樣了,但他又說不清楚是哪裡不同了。
“你聚精了吧?”
“六哥看出來了?”齊尚譯有些意外;
“你資質這般好,這些時間引氣聚精再過不了,那才稀奇了!”
見林琪瑢取笑他,齊尚譯只能尷尬的撓撓頭,也傻笑起來。
“這樣吧!你歸法出來就來找我,六哥給你專門煉製一件最好的防身寶貝。”
“嗯!”齊尚譯並沒有多麼重視什麼寶貝,只是爲能有這麼一個與林琪瑢相見的約定而高興。
他也有親人在等他!他有親人惦記!只這一點他就很滿足了。
他沒對林琪瑢說的是,自從林齊兩家之事解決,林家少有人再問起他,更別提關心與囑咐的話。他有家歸不得,早已孑然一人;
齊尚譯的內心一直還是十歲孩子一樣彷徨無依;今天在林琪瑢這裡,他終於重新找到了家的歸宿。
從此刻起,他就發誓一定要好好保護六哥,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