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
這,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地方,是一個被世人羨慕、嚮往的地方,這裡總是那麼神秘,也總是那麼目空一切的冷漠,這裡,就是世間萬物的主宰。似乎,這裡的神仙都是無所不能的,哪怕,呵呵,哪怕他只是剛剛得道,還什麼法術都不會,哪怕他只是個散仙,還未位列仙班,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是神仙,那對世人來說,你,就是他們燒香跪拜的對象,你,就是他們阿諛奉承的對象,你,在他們眼裡,就是無所不能、不可一世的。
天庭,百花苑。
清晨的百花苑總是白茫茫的一片,潮溼的霧靄,像剛揭開的蒸籠蓋,霧氣繚繞,模糊着衆人的視線,讓人看不真切,白色的輕紗像仙女們曼妙的身姿,隨風起舞,那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的嫋娜,挑逗着衆人的視線,縱然是神仙見了,也會心裡癢癢的,變得浮躁起來。絲毫不理會周圍的一切,輕紗自顧自的,漂浮在半空,帶着重重的溼氣,妖冶地撲向神仙,緊緊包裹住他們全身,束縛着他們的雙腳,讓他們寸步難移,輾轉反側,流連於花叢之中。
百花苑,有着世間所有的花草,平凡的,珍稀的,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它們,都被聚集在這裡,不知道,是不是神仙們在以這樣的舉動向世人宣佈,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的。
角落裡,一株綠蔥蔥的狗尾巴草,慢慢轉過身子,努力吸取着好不容易透過薄薄的霧靄,照在自己身上的溫暖晨光,愜意地晃動了兩下枝幹,似乎是在慵懶地伸着懶腰,隨着一陣白煙過後,幻化成了人形,小小巧巧的體形,看上去還真像那麼回事,除了……那腦門上掛着的一株狗尾巴草。
懊惱地扯了扯腦門上的雜草,狗尾巴不高興地嘟起了嘴,埋頭,拍落了依附在裙角上的露珠,小心翼翼地走在百花苑的青石磚上,不讓晨露溼了鞋,樂呵呵朝苑子深處走去。
“蛇含。”遠遠的,看到一抹淡黃色遮掩在一片綠盈盈之中,狗尾巴小聲地叫了一聲,朝着那抹身影加快了步伐。不會錯的,那抹纖弱的身影,只會是蛇含的,狗尾巴小小地羨慕了一下,不自覺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腰,雖然,自己的身材不算很差,屬於小巧型的,單看的話
還可以,可是,自己只要往蛇含身邊一站,這差別就出來了,果然是仙比仙,氣死仙。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狗尾巴怏怏地收回掐着腰間贅肉的手,努力伸長了脖子,朝前探去。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蛇含停止了手裡的活兒,起身,尋着聲音朝後半轉過身子,微微蹙眉,雙眼努力透過薄紗般的霧氣尋找着什麼。
狗尾巴漸漸停下了腳步,朦朧地看着霧靄中那張自己曾經看過了上萬遍的臉,呆住了。
鬢雲欲度香腮雪,細潤如脂,粉光若膩,手如柔荑,顏如舜華,眸含秋水,撩人心懷,楚楚動人,眉間,一抹硃砂印記,那,是蛇銜草花的模樣,倒心臟形,有五瓣,先端稍凹,刺目的紅,佔據着眉間的位置,彷彿,是額間一道猩紅的殤,讓人揪心地疼惜着。
狗尾巴吸了吸嘴邊的口水,嘴角被扯到一邊,扭曲着一張臉,開始鬱悶了。自己早就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可是,每次一見到蛇含的模樣,自己還是忍不住垂涎三尺,心裡小小地鄙視了一下自己,狗尾巴開始忿忿不平起來,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她有的,我也有,可是,這些組裝在一起,差別爲什麼就這麼大?
蛇含的這副絕色,在人間就被稱做“神仙姐姐”,在仙界就被叫做“美人”。哎,狗尾巴戲謔地搖了搖頭,這稱呼,是不是反過來了?
“狗尾巴?”蛇含看着霧靄中朦朧的輪廓,不確切地叫了一聲狗尾巴的名字。
“嘿嘿,是我,是我。”狗尾巴又朝前走了兩步,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本來就不是很穩的髮髻被她這麼一抓,立馬散開了,狗尾巴披頭散髮的模樣,和那厲鬼到也沒什麼區別。
“呃……呵呵……”狗尾巴尷尬地杵在原地,兩手攤開,無辜地看着蛇含,站在原地傻笑着。
蛇含抿嘴一笑,搖了搖頭,示意狗尾巴坐在石凳上,自己則站在她身後,仔細地替她挽發,動作輕柔,嫺熟。
狗尾巴緊張地僵硬着身子,一動也不敢動,自己身後站着的,可是仙界排名第一的美女,從蛇含身上傳來的陣陣清香,婀娜地扭動着身子,挑逗着狗尾巴的鼻孔,挑釁着狗尾巴的嗅覺。
“咕。”狗尾巴狠狠嚥了一口口
水,身子竟然緊張地微微顫抖,額頭也沁出了細小的汗珠。
“你,很緊張?”蛇含感覺到了狗尾巴的顫抖,仔細地替她插上金步搖,微微偏着腦袋,從狗尾巴身後探了過去,好笑地看着她的側臉,嘴角掛着疑惑的微笑。
“那個……這個……”狗尾巴僵硬地直着上半身,專注地盯着正前方,感覺到蛇含吹在自己耳邊的溫潤氣息,漲紅了一張臉,開始結巴,不知道爲什麼,只要一和蛇含說話,自己就會結巴。
“你呀……”蛇含拖着長長的尾音,伸手,勾起手指,輕輕敲了敲狗尾巴的後腦勺,輕笑着,搖了搖頭。
“嘿嘿,”狗尾巴繼續傻笑,“蛇含,你的聲音真好聽,嘿嘿。”狗尾巴沒話找話說着。
蛇含笑而不語,轉身,蹲下,繼續着手裡的活兒。那是一株蛇銜草,已經開花的蛇銜草,黃色的小花,上面還掛着亮晶晶的晨露,微風過後,鼻間殘留着淡淡的清香。
“蛇含,”狗尾巴仍舊坐在石凳上,挪了兩下屁股,轉過身子,看着晨曦下的蛇含,清晨金色的晨光照在蛇含的身上,鍍得她全身上下一片橙色,朦朧的身影,看不真切,金色的光暈柔和地籠罩着蛇含,那,是副極美的畫兒,“你,決定了嗎?”
“嗯。”蛇含帶着重重的鼻音,輕輕點頭,嘴角掛着溫柔的微笑,這個決定,早在三千年前,他離開的時候,自己就鐵了心,要這樣做,這個決定,現在,是時候完成了。
“那,你,願意嗎?”狗尾巴小心翼翼地看着蛇含的側面,眼裡一片落寞,蛇含,不要,不要,他,不值得,不要……
我,願意麼?蛇含停止了手裡的活兒,擡手,從地上拿起一株蛇銜草,溫柔地撫摩着它的葉子,輕聲一笑,“這,是草,是被他銜過的草,所以,它叫蛇銜草,我,就是蛇銜草。”呢喃軟語,像是說着纏綿的情話,糯糯的甜。
果然,果然是這樣……
狗尾巴雙眼一黯,亮閃閃的雙眸頓時沒了光彩,剛纔還滿心的歡欣,瞬間消失殆盡,愁容慢慢爬上了額角,狗尾巴失神地看着蛇含的背影,突然捂着胸口,那裡,揪心地疼。
蛇含,你,終於,還是要那樣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