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百日宴結束,所有賓客離開。
南忠公將所有人都叫到了前廳,大家心裡都明白,怕是白日裡的事有了眉目。
“老劉,你來說。”南忠公沉着臉,視線掠過席下所有人,很是冷然。
劉管家也沒有推脫,隻立在南忠公身側,緩緩地朝着衆人躬身一拜算是行禮,隨後便洋洋灑灑地說了起來:“昨日下午,半夏姨娘的侍女曾經去過一趟廚房,說是姨娘身子不適,想喝蓮子羹,原本這並算不得什麼事,可是後來老奴無意中聽說,半夏姨娘曾經對蓮子敏感,吃蓮子會發疹子,這忽然說要喝蓮子羹,倒是讓老奴有些不解。”
“劉叔,有孕之人常常都會如此,從前不喜歡吃的,如今喜歡吃了,沒什麼不對的。我從前也不喜歡吃酸梅,如今可是非常喜愛的。”身爲三房正妻,連佩珊這時候總是要開口維護的,再怎麼說半夏也是三房的侍妾。
果然,連佩珊開口,南梓彥朝她看了一眼,眸中甚有幾分滿意。
“三少夫人別急,且聽老奴繼續往下說。聽聞世子爺所中的毒爲曼沙華,老奴便派人去醫館打聽這到底是什麼毒,後來才知道原來這是西域之毒,醫館的人說這種毒在京城裡頭十分罕見,恐怕還要派人跑一趟西邊,才能找到此毒。”劉管家如是說道,隨後便偏頭看向半夏,緩緩說道,“半夏姑娘從前,是否認識西域之人?”
半夏此時就坐在南梓彥身側,奇怪的是她的臉上並沒有害怕的神情,反而淡定地點頭:“是,妾身的羅蔓閣中曾經收留過幾個西域女子,不過她們沒多久就離開了,而且距今也有半年之久了。”
劉管家笑了笑,只要是有過接觸便好,他可不管那些人離開有多久了。
“而且,據老奴所知,那些女子曾經拜師西域藥王谷,請問半夏姑娘是與不是?”劉管家又問。
而此時,半夏的眸中出現了些許的詫異,顯然沒想到這位劉管家頗有能耐,連如此隱秘的事都查到了。
別說是半夏
了,就是連佩珊和袁氏都頗有幾分驚訝,顯然她們只知道半夏認識西域人,卻不知道那些人事做什麼的,如今再聽劉管家這麼一說,可不正是天助我也麼?
半夏沒有說話,許以默認,畢竟這是事實,沒什麼好否認的,只不過這樣一來,她的處境可就不太好了。
若只一件事,興許可以說是巧合,可是接二連三的幾件事可就難說是巧合了。
“半夏,你……”南梓彥眉頭一皺,偏頭看她。
說實話,南梓彥並不認爲半夏會做這樣的事,她素來精明,這樣明目張膽的下毒並不像是她會做的事,更何況前幾日她還勸着自己隱忍,又怎麼會自己去做這樣的事?
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此鋌而走險卻又像極了她會做的事,畢竟這一擊,雖然沒有要了南慕封的命,但是卻讓他成了一個廢人,對南慕封來說,沒了武功,以後身體又是體弱多病,他還如何爲五皇子奔走?更何況,在朝爲官,如他這樣虛弱的身體可是萬萬不能的,這一出,就等於是斬斷了他的官途,此番動作,不可謂不狠毒。
“夫君,半夏已是南忠公府之人,又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半夏朝他搖搖頭,旋即擡眼看向劉管家,此時她已經冷靜下來,問道,“劉管家,可否容妾身問幾個問題?”
劉管家點點頭,擡手請她說話。
“不知道劉管家手中可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世子爺的毒是妾身所下?比如,可有在妾身的房中找到曼沙華之毒?亦或是,可有親眼所見妾身在世子爺身上下了毒?”半夏挑眉,徐徐說道。
“這……倒是沒有。”劉管家搖頭。
“這便是了,只不過是認識幾個西域人,這京城裡頭人來人往,認識幾個西域人又有何難?不說妾身,就是的少爺二少爺老爺常年在外奔走,難道連個西域人都不認識麼?再說三少夫人,連家就沒有西域的朋友嗎?單憑這一些,就說這件事與妾身有關,妾身可是不服的。”半夏說得有條有理,沒有半點因爲被人率
先拿出來說事而緊張。
楚遙支着頭,捧着暖手爐,頗有幾分置身之外的姿態,隻眼底流露出了幾分讚賞,不愧是羅蔓閣的半夏姑娘,也不愧是南梓彥的紅顏知己,錯然是冰雪聰明,只幾句話便將所有人都拖下了水,她心裡明白,在南忠公府裡她是弱勢,但是攪渾了水,可就說不準了。
便如此時,聽她這麼一說,劉管家還真是有些拿捏不準了。
“老爺,您看這事……”劉管家拿不準,自然是要看南忠公的意思。
那邊只沉默地抿着脣,沒有說話,顯然他也更相信證據,劉管家方纔所說的巧合,雖然確實太巧了些,但是沒有實證,也不過是猜測罷了。
“說起這一樁,妾身倒是有話要說。”半夏緩緩勾脣,淺淺地笑道,“想必劉叔已經將今日世子爺所用過的酒菜茶水都檢查過了,既然劉叔沒有言明,那麼想來我們的酒菜裡頭該是沒有毒的,若不然中毒的就不會只世子爺一人,對吧?”
劉叔點頭:“確實如此。”
“那就說明,下毒之人想對付的只世子爺一人。”半夏勾脣一笑,“妾身和世子爺可是無冤無仇,爲何要對他下毒?”
此言一出,並沒有說話,但是大家心裡頭卻又暗忖,半夏和世子爺雖然沒有衝突,但是她的夫君和世子爺當初可是爲了個世子之位爭得不行呢。
“那可未必,誰不知道當初世子爺和三少爺可是爲了世子之位爭奪不休的。”杜晗煙忍不住插嘴。
半夏卻是輕笑:“那麼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沒有世子爺,夫君成了世子,於妾身而言,不過是從三少爺的侍妾成了世子爺的侍妾,又有什麼大的改變呢?”
她的話,着實叫衆人微怔,卻又不得不承認她說的話確實有理。
對侍妾來說,嫡庶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只對正妻纔有尊卑之差。
“誰說的?對你肚子裡這個,是不是世子,差別大了。”誰都沒想到,連佩珊竟然會倒打一靶,脫口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