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內,光線明亮,敞開的鏤空窗櫺前,一抹素白色袍角翻飛貼近書案桌角,輕輕拂過仿若蜻蜓點水。
書案前,隱約可見一人端坐,那人身子飄飄欲仙,又帶着一抹行走千年的孤寂。
他細長桃花眸緊緊鎖着手心的書,那神色專注,緊蹙的眉宇卻始終也沒有舒展開過。
好半晌,才見他擡起頭,看着外頭幽涼的有色和暗淡的天氣,那桃花眸底似乎氤氳了一層解不開道不明的氣息。
“皇貴君,天色不早了,這都過了亥時好久了,您改歇息了。往常這個時候,您都已經睡了好半日了。”小宮女推門而入,看着那還在窗櫺前看書的人不由小聲叮囑。
非白輕輕嗯了一聲,又看了看月色,隨即輕輕合上書本站起身。
“女皇陛下可在宮內?”非白響起什麼,倏然頓下步子,開口。
小宮女搖搖頭,如實回答:“還沒呢。女皇陛下自打下午和崇凜將軍偷溜出去就沒有回來過。方纔奴婢在外頭遇見崇凜將軍了,卻沒有見着女皇陛下的影子。”
非白倏然擡起頭,邁開步子朝門口走去:“你先休息吧,本君出去一下。”
說罷,非白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那清風撩起他素白的衣袍,掠出了一抹縹緲仙氣。
“皇貴君,這麼晚了,皇宮門都快鎖了,您要去哪?”小宮女在身後急急叫喚。
而非白早已沒了蹤影。
他急急走出了寢殿,直奔夜景的寢殿處。還未靠近便聞到了一股燒焦的硝煙味,極是難聞,嗆鼻。
非白略略皺眉,加快了腳下的步子,趕到夜景寢殿時,發現有一批士兵正在把手,而中間是一堆廢墟。
那堆黑乎乎的廢墟全然看不出原先的金碧輝煌。
非白挪動步子,緩緩地靠近,那臉上帶着不可置信。
“參見皇貴君,皇貴君請離開這裡,這裡危險。”把守的士兵紛紛行了個禮,隨即拱手攔截。
非白頓了頓步子,細長桃花眸看着那堆廢墟不解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回皇貴君的話,今晚上有兩個小賊趁着女皇陛下和攝政王殿下出宮,將女皇陛下的寢殿給燒了。幸好我等事先埋伏在了此地,將這兩名小賊一網打盡了。”其中一名士兵答。
非白麪上淡淡,“女皇陛下呢可回來過了?”
士兵搖搖頭:“女皇陛下和攝政王殿下都還未迴歸。”
非白點了個頭,隨即轉過身,只是在轉身時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堆灰燼。
一一
夜夜笙歌廂房內,夜景與鳳連兩人等了片刻,小廝們便紛紛端上了酒菜上桌。
有素有肉,清蒸紅燒涼拌,應有盡有。
不等菜式上齊全,夜景便拿起筷子將桌上的菜從素到葷都嚐了個遍,當然吃素只是爲了墊墊肚子,開開胃。
然後將這兩日欠缺的葷都填補起來。
寂靜的屋內,只有夜景那嘶溜嘶溜的吃肉聲。還有那粗魯的舉動,衆小廝看得目瞪口呆。
這人不是在攝政王殿下和女皇陛下身邊辦事的麼?不應該是嚐遍美味佳餚瓊漿玉液的麼?爲何瞧着這狼吞虎嚥的樣子比大街上的乞丐還不如?
一旁的鳳連倒是淡定,只坐在一邊看着夜景吃肉,不言夜不語。
而正狼吞虎嚥和肉大作戰的夜景察覺到周圍衆多看着自己的眼睛那不對勁的視線,有點意識到自己的粗魯舉動,她非但不收斂,反倒擡起頭,對着衆人一笑。
“哎,我知道你們都在想,我是在攝政王殿下和女皇陛下手頭下做事的爲何像沒吃過東西的乞丐?”夜景道出了衆人的心裡話。
衆人忙不迭地點點頭,沒錯沒錯。
夜景擺擺手,從袖口裡掏出了巾布擦拭嘴邊殘留的肉渣子。隨即在衆多人不解的目光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嚎:“其實我不在女皇陛下手底下做事,我是在攝政王殿下手底下做事的,他纔是在女皇陛下手底下做事的那個人,我只是沾沾腥罷了。”
夜景指了指鳳連所在的位置。
衆人點點頭。不明白這句話有什麼含義奧妙。
鳳連被點名,亦然擡起頭看着夜景,一臉懵懂不解。
夜景擦完嘴巴,看着窗外突然開口:“衆人都道攝政王殿下乃是神,殊不知他私底下各種怪癖,還壓榨手下,特別是身爲他貼身小女傭的我。”
衆人聽得一頭霧水:“攝政王殿下的府邸和周身不是沒有女子?”
夜景嘎一聲,臉上表情有些掛不住。倏然她拍拍桌,一副你們都是蠢貨的表情:“攝政王府邸表面上看去是沒有女子,那是因爲女子都作男子裝扮了!也就說所謂的女扮男裝!”
啊喔…衆小廝嚥了咽口水,手裡的托盤也有些不穩,但衆人臉上都有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
鳳連臉上的表情更是詭異。他摸着後腦勺,自言自語:“皇叔府邸的侍衛們都是女子裝扮而成的?”
夜景睇了鳳連一眼。傢伙給點力好不好?!
隨即又緩緩地道來某人的所作所爲:“他不僅不給我飯吃,還不給我肉吃,又不給水喝!”
衆小廝看着眼前這麼一個大美人兒,看看那纖細的小身板,又聽到那行爲,頓時一個個都氣憤不已!
“攝政王殿下也太可惡了!不給飯吃就算了還不給肉吃不給水喝!難道要活活餓死人?!”有的人替夜景抱怨不平,倏然又道:“咦不對啊,沒有飯吃你吃啥?”
夜景又紅着眼眶指着身邊的鳳連道:“還不是多虧了我好兄弟他在女皇陛下手頭下做事,不僅吃香喝辣吃魚吃肉,還天天有半天假放,他每次都偷偷帶好吃的給我吃,這纔沒能餓死我!”
鳳連清雋臉上帶了幾抹無語。這什麼跟什麼?怎麼又扯上他了?
倏然夜景收起了臉上悲慼的表情,捂着嘴,一副驚恐的樣子:“完了完了,我居然說了攝政王的癖好了!我完了!這可是大不敬的啊!可是我也不過是有感而言實話實說罷了!”
衆小廝點點頭,表示贊同她的話,隨即安慰道:“這位妹妹請放心,我等定然不會陷害妹妹,只是攝政王太可惡了,簡直是一頭披着羊皮的狼!竟然迷惑了那麼多人的眼!我等定然不會就此讓他再危害了人間下去!”
夜景忙不迭地點點頭,表示十萬個贊同!
隨即又添了一把火:“卻是,攝政王他還說他要征服全天下的女子,讓全天下的男子,也就是你們,打一輩子光棍娶不到媳婦!”
此話一出,衆小廝已經忍無可忍地站起身,托盤也捏得咯咯作響,彷彿那托盤就是攝政王本人一樣。
夜景卻在心裡面嘿嘿奸笑了兩聲。攝政王的威名和長相是衆女子愛慕的,可並不代表男子會傾慕,衆男子心裡面定然是氣憤的,只是苦於攝政王的實力,沒敢發泄。
現在這把火,正好由她代替點了!